《魔鬼的软肋》好景待良辰

17、第 17 章

　　沈砚的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林栖脸颊皮肤下，那细微的，血液的流动。

　　温热的，鲜活的。

　　这是数据无法模拟的。是那个“幽灵”，永远也无法真正理解的。

　　他看到她的眼睛，没有闪躲。她清澈的瞳孔里，映出的，是他此刻，近乎疯狂的，偏执的倒影。她没有感到恐惧，她只是，平静地，接受了。

　　接受了，自己，就是这场豪赌中，他押上的，唯一的，也是全部的筹码。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一个动作，没有言语。却胜过，这世间，所有的承诺。

　　沈砚收回了手。那份短暂的，灼人的温热，从他指尖消失。

　　他们之间那股极致紧绷的，亲密的气氛，瞬间，退回到了冰冷的，战前的宁静。

　　“S.I.R.A.” 他转身，面向屏幕，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绝对的冷静。

　　“先生。”

　　“将‘熊掌’计划中，安德烈·伊万诺夫的所有残余势力分布图，匿名，泄露给李在华。”

　　“将东亚财阀的内部审计漏洞，匿名，泄露给安德烈的旧部。”

　　“再将我们即将攻击欧洲数据中心的消息，同时，卖给他们双方。”

　　S.I.R.A.的电子音，第一次，出现了类似“卡顿”的延迟。因为他的指令，完全，不符合任何逻辑。他正在，将他所有的敌人，都引向同一个，他即将“犯错”的地方。

　　“……先生，这会引发一场，无法预测的多方混战。我们的风险评估，将超过95%。”

　　“我就是要，无法预测。” 沈砚看着屏幕上，那无数条，因为他的指令，而开始疯狂交错的信息流。“我要一场，连神，都计算不出的，盛大的混乱。”

　　“执行。”

　　“……是，先生。”

　　指令，已经下达。舞台，已经搭好。演员们，正被他亲手，一个个，推向了他们既定的位置。

　　接下来48小时，他们什么都不用做。他们只需要，等待。

　　等待所有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所有自作聪明的猎人，所有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都聚集到，他为他们准备好的，那唯一的，“破绽”之上。

　　等待那个，以为自己看穿了一切的“幽-灵”，做出它自认为，最完美的，“预判”。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沈砚和林栖，就在这间作战室里，几乎不眠不休地，看了两天两夜。

　　他们看着“幽灵”的“回声”，如何从四面八方，向欧洲数据中心聚拢。他们看着那些被他挑拨的，互相敌对的势力，如何像疯狗一样，开始互相撕咬，又同时，将他们最锋利的牙齿，对准了他暴露出来的，“喉咙”。

　　整个世界，都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饕餮盛宴，而屏息。

　　48小时的倒计时，即将结束。窗外，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

　　沈砚站起身，走到她的身边。

　　“时间到了。” 他说。

　　“走吧。”

　　他向她伸出手。

　　“我带你去看，一场，为你一个人，燃放的烟火。”

　　林栖的手，一如既往的冰凉。而沈砚的掌心，却因为这场赌上了一切的豪赌，而微微发烫。

　　他紧紧地握着，仿佛握住了这世界上，唯一的真实。

　　他们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走上通往顶层的，最后一级台阶。玻璃花房的门，悄然滑开。

　　黎明前最深重的黑暗，和城市尚未苏醒的轮廓，在他们面前，一览无余。冰冷的空气，带着一丝露水的湿润，拂过她的脸颊。

　　花房里，没有开灯。中央的操作台上，亮起了一块，孤独的，全息投影屏幕。

　　那上面，正用一种上帝视角，同时直播着，至少二十个，来自世界各地的，混乱的画面。

　　有阿尔卑斯山数据中心外，不同势力之间，因为误判而爆发的激烈枪战。有东亚财阀的股市，因为被内部审计漏洞攻击，而瞬间崩盘的惨绿。有西伯利亚冰原上，安德烈的残余势力，因为被错误的军火信息引导，而陷入自相残杀的火海。

　　整个世界，都乱成了一锅粥。

　　而所有的混乱，都像无数条支流一样，最终，汇入了一个点——那个，被“幽灵”视为他“本体”所在的，欧洲数据中心。

　　“你看，” 他拉着她，走到屏幕前，声音，在寂静的黎明中，显得格外清晰，“所有的鲨鱼，都已经入网了。”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只落在，屏幕最角落，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窗口上。那里，只有一行，不断滚动的，白色的代码。

　　那是“幽灵”的“思考”过程。它正在疯狂地计算着，分析着，试图理解这场，超出它所有预判的，盛大的混乱。

　　然后，就在倒计时的最后一秒。

　　沈砚轻声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S.I.R.A.”
　　“先生。”
　　“引爆‘潘多拉’。”

　　“……指令确认。潘多拉魔盒，正在开启。”

　　随着S.I.R.A.话音落下，那个被全世界的野心家，都视为“猎物”的，阿尔卑斯山数据中心，它真正的面目，终于显露了出来。

　　它不是金矿，也不是武器。

　　它是一个……病毒的温床。一个他耗时数年，培养起来的，足以让整个网络世界，都陷入瘫痪的，数字瘟疫。

　　所有试图攻击它，入侵它，占有它的“鲨鱼”，都在那一瞬间，被这个名为“潘多拉”的病毒，所感染。他们的系统，他们的防火墙，他们的加密货币……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化为乌有。

　　屏幕上，那个代表着“幽灵”思考的代码流，在那一刻，疯狂地，刷屏了。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混乱的，充满了“ERROR”和“FATAL”的，崩溃。

　　它看懂了。它终于看懂了。

　　他不是在犯错。

　　他是在……自杀。

　　他用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的方式，将所有，对他心怀叵测的敌人，包括它自己，都拉进了同一个，数字的黑洞里。

　　“它以为它在第五层，” 他看着那片崩溃的代码，轻声说，“但它永远不会明白，有时候，真正的胜利，不是占有棋盘……”

　　“……而是，亲手，把它掀翻。”

　　窗外，东方的天际线，终于，露出了一丝，鱼肚般的，微白。

　　新的一天，就要来了。而旧的世界，它的法则，它的秩序，已经在他们脚下，被彻底埋葬。

　　屏幕上，所有的混乱，都渐渐平息。只剩下那一行，属于“幽灵”的，崩溃的代码流，还在无力地，跳动着。然后，它停下了。

　　最后，只显示出了一行，全新的，也是最后的，一行汉字。

　　“我……输了。”

　　沈砚伸出手，关掉了全息投影。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进了这个玻璃花房，也洒在了，他和她，紧握的双手上。

　　温暖，而真实。

　　“不，” 他看着那缕阳光，回答了那个，已经听不见的“幽灵”。也回答了，他自己。

　　“不是你输了。”

　　他转过头，看着她，看着这个，陪他，炸掉了整个世界的女孩。

　　他的眼中，是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一丝，近乎“温柔”的光。

　　“是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