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相片诡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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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站在教室门口时，裴照影突然停步，黑色风衣扫过门框剥落的漆皮。
他回头看向林深，那目光不再是单纯的审视与探究，而是带上了一种近乎沉重的……复杂情绪。里面有警告，但似乎还有一种极淡的、被强行压制的……忧虑？仿佛在说：我无法保护你，所以你必须比别人更小心。
不，应该是错觉。
林深闭了闭眼，定神。
"我要去医务室。你的‘拒斥系数’很高，但波动剧烈，不想死就别主动靠近‘裂隙源’。"
说完，裴照影的目光掠过周野挂在脖子上的运动相机，补充道，“至于你们，别太信耳朵听见的、眼睛看到的。这里的‘声音’和‘画面’，不过是高维存在的污染性投射。你们越是关注这些异常，就越容易被‘它们’锁定。”
“切记，勿听、勿视、勿言。”
林深指尖蹭了蹭手背那道试坐时留下的红痕，此刻它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
“拒斥系数”？“裂隙源”？“污染性投射”？
这些陌生的词汇就像钥匙，猛地捅进了林深记忆的锁孔，那些困扰他多年的幻觉仿佛都有了答案。十岁那年老宅墙后的敲钉声、镜中偶尔闪过的扭曲人影，原来并非自己的臆想，而是某种可被定义的“污染”。
原来自己多年的痛苦，在他们那里只是一个可以量化的数字吗？
林深有些想笑，却又心有不甘。
这个人一定知道一切！
他咬了咬下唇，想追问更多，却在触及裴照影冰冷侧脸时止住了话头。对方散发的疏离感像道无形的墙，显然不打算在众人面前透露更多。追问只会暴露自己的异常，而现在还不是时候。
裴照影刚要转身，林小满突然扯住了他风衣的后摆，表情再也没有初入密室和林深他们打招呼的轻松自在："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吗？"她咬了咬下唇，“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裴照影垂眸扫过她攥着衣角的手，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不能。观测状态下，旁人会干扰到数据采集。"
他抽出衣摆时，风衣口袋里的硬物发出轻微碰撞声，像是金属部件在摩擦。
裴照影刚要转身，目光忽然落在蒋星柔紧紧攥着的丝巾上，那雪松香气似乎让他想到了什么。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边缘，那里的轮廓在布料下显得格外突兀。
“你手里的信物，很有趣。” 他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观测结果，“它的‘频率’很特别。保管好，别弄丢了。它是你们接触‘裂隙’的唯一媒介，弄丢了，下次‘污染’爆发时，你会是第一个被锁定的。”
蒋星柔猛地愣住，睫毛颤了颤。她下意识看向躲在赵磊身后的陈曦，对方正拽着男生袖口发抖，指节泛白。
喉间突然涌上股酸意，她冷笑一声，故意扬高声音："谁要你这神棍保？"
她用手肘撞开赵磊护着陈曦的手臂，精准地插在两人中间，丝巾流苏扫过地面积灰："我可不像有些人，离了男人就活不了。"说话时眼尾余光锁死陈曦发白的嘴唇，指甲却深深掐进了掌心。
林深看着她鞋跟在积灰里划出的细痕，能看见她藏在丝巾下的指尖在发颤。
在这种时候还要意气用事吗？
"裴照影说这里很危险……"他往前半步想劝对方，却被蒋星柔打断。
"一个密室就吓破胆了？"她侧过身挡住陈曦，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明显的颤抖，"比起陌生的神棍，我当然信得过朋友。"
裴照影没再追问，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紧握丝巾的手，转身时黑色风衣扫过剥落的墙皮。
"保管好信物。"他的声音顺着走廊冷风飘来，带着金属般的冷硬，"那是你们接触‘裂隙’的唯一媒介。"
林深捏了捏口袋里的校徽，背面的凹痕硌得掌心发疼。
裂隙……裴照影是第二次提到这个词了。陈曦看见的墙里人影，自己听见的诡异声音，难道都是从"裂隙"里跑出来的？裴照影明明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不一次性说清楚？
裴照影的黑色风衣扫过地面积灰时，周野突然脑子一抽，诡使神差地把运动相机镜头怼向他的背影："拍个素材——"慌忙按下录制键，红灯在昏暗里闪了闪，“这破机器夜视功能强，没准还能拍到点什么………”
话音未落，裴照影的身影已融进走廊拐角的黑暗里，只剩应急灯的红光在墙壁上明明灭灭，将他最后拉长的影子映成一道狭长的刀痕。
林深看着周野举着相机的手抖个不停，心里咯噔一下，想到裴照影刚说"别信眼睛看到的”，这相机要是真拍到什么不该拍的东西，会不会把"它们"引过来？他下意识摸了摸手背的红痕，那里还残留着试坐时的灼痛感，让他后颈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红色录像灯明灭间，周野盯着液晶屏骤然僵住：裴照影身后浮着只青灰色的手，指节正扣在他肩上。
裴照影的身影刚消失在走廊拐角，周野便踉跄着退回教室，手指在运动相机屏幕上疯狂缩放。应急灯的红光映着他煞白的脸，喉结剧烈滚动：“你们看！裴哥肩膀上……”
相机屏幕里，裴照影黑色风衣的肩头赫然悬着一只青灰色的诡手，指甲缝里卡着暗黑色的泥垢，指尖几乎要掐进他后颈。周野慌忙把相机递给最近的林深，对方接过屏幕后却只是皱眉：“除了裴照影的背影，什么都没有。”
林深反复滑动屏幕，心脏却越跳越快。
屏幕上只有空空的走廊和裴照影的背影，正常得诡异。他隐约记得，刚才周野把镜头对准自己时，液晶屏上的画面曾出现过微妙的波纹，像电视信号干扰，此刻却异常清晰。
这种只有别人能看见异常、自己却一无所知的感觉实在糟糕。
周野看到的，和自己被按在椅子上时感受到的寒意、耳边的男声，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陈曦吓得往后缩了缩，赵磊挡在她身前："你别自己吓自己啊。"
等到相机传到苏晓晴手里时，她指尖猛地痉挛，几乎捏碎机身。
"我…"她猛地攥住林深袖口，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皮肤。
就在林深靠近的刹那，她眼中相机屏幕里的诡手影像竟模糊了半秒，耳边哭嚎的回音也减弱了一瞬。这细微的变化让她本能地想往林深身边靠，尽管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见她似乎有什么发现，众人围上来的瞬间，窒息般的压迫感让她眼前发黑。高中时被嘲笑‘幻觉症’的记忆还刺在神经上，苏晓晴松开林深时，脸色白得像纸，那些被当作疯子的过往，此刻正扼住她的舌头。
最终苏晓晴只是颤抖着别开脸，“有点心悸…感觉很不好。这地方太闷了，我们快走吧。”
林深按住她冰凉的手腕，能清晰地摸到脉搏在皮肤下狂跳。
她在撒谎。刚才接过相机时，她的反应就和自己当初听到那个男声时一模一样。
她肯定也看到了那只手，只是不敢说出来。
可是为什么？自己却看不到？
林深指尖蹭过校徽边缘，金属凉意刺得掌心发紧。
裴照影提前离场、苏晓晴的隐瞒、相机里的残像……这密室的危险程度恐怕远超想象。
不知为何，林深忽然想起前不久看的《钟表馆事件》里那个试图翻围墙的学生最终死在预设的机关下，他甩了甩头试图甩开寒意。手背的红痕还在发烫，广播里的那些哭声和照片里的诡手……或许真如裴照影所说，是某种高维污染？
不，等等。
林深摸了摸校徽凹痕，强迫自己聚焦现实：“再观察十分钟。”
林深没再追问苏晓晴。陈天一已自然地侧身挡住周野想递相机给吴畏的手："别传了，"指节敲了敲相机边缘，“忘了他刚刚说的吗？越是关注异常现象，越是容易被他们锁定。”
苏晓晴松开林深时，脸色白得像纸。
刚才她接过相机的刹那，屏幕里那只诡手分明冲她勾了勾手指，这细节她没说。
"周野能看见异常，有两种可能。"林深开口，指了指周野的相机，又扫过苏晓晴仍在发抖的指尖，“要么是体质特殊，要么…是媒介的问题。”
他盯着相机机身，又看了看自己手背的红痕。周野的相机、自己的校徽、桌肚里的十字剪……这些东西会不会都是"裂隙"的媒介？就像当初自己碰了那把椅子，才会听见耳边的声音。
"这相机没准就是媒介。"陈天一快一步按住周野即将触碰镜头的手，“晓晴碰完就不舒服，不会是什么巧合。”
两人一唱一和间，周野下意识缩回手。
林深点头："先把相机收起来，我们去找出口。"
众人往教室外走时，林小满落在最后。
在林小满最后踏出门槛的瞬间，顶灯"啪"地炸裂，碎玻璃混着火星砸在她脚边。
走廊的应急灯泛起青灰微光时，她突然攥紧吴畏的胳膊：“你们……有没有听见水响啊？“蒋星柔嫌恶地踢开脚边碎玻璃："装神弄诡。"
苏晓晴攥着林深袖子的指尖发白，看见周野举着相机往走廊深处挪，终于忍不住跟了两步：“等等，别一个人去。”
"没关系没关系，我还带了备用机可以开手电筒。"周野抖着手摸出另一部手机时，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
就在屏幕亮起的刹那，手机传出的电流杂音像生锈的刀刃割过耳膜，震得他的脑子如同被钉子锥刺穿一般突突的疼，混着咯咯的诡异笑声和与凄厉的哭嚎，还有个尖细嗓音穿透杂音撞进所有人耳鼓:
“沈老师！别关门！”
"我操操操！"周野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手机在掌心疯狂震动，像握着只濒死的蝉，震得周野虎口发麻。屏幕上跳动的雪花点里，模糊映出张小孩的脸在嚎哭，他把音量键按到最底，尖啸声却像焊死在了手机里，震得后盖都在发烫。
手机砸在地上的瞬间，他屈身去捡的手指刚触到机身，在关机键按下的刹那——
那哭声没停。
不再是从屏幕里渗出来的声音，而是贴着地面爬过来的、带着湿冷回音的哭嚎。周野的指尖僵在半空，哭声顺着瓷砖裂缝往上涌，和走廊尽头阴影里荡起的哭喊声撞在一起。
起初是单音节的抽噎，像有人在远处用玻璃片刮擦金属，渐渐变成密密麻麻的诡声重叠：“沈老师……别关门……”声音由远及近，仿佛是开了混响，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在噗通狂跳的心脏上。
周野盯着地面上手机屏幕，在微弱的反光里他看得一清二楚，密室的天花板上无数细小的黑影正顺着裂缝爬动，哭喊声在他耳膜上磨擦着钻进脑子里。
林小满被这动静吓得腿一软，伸手就去扒拉吴畏："吴畏吴畏，你、你挡前面！"吴畏"嗷"一嗓子，比林小满蹿得还快，直接往陈曦和赵磊身后躲，胳膊却条件反射地把林小满往自己这边扯了半分，嘴硬道：“你、你个子矮，躲我后面才对！”
蒋星柔脸色瞬间煞白，攥着丝巾的手猛地抬到胸口，指节因用力而泛青，高跟鞋在地上无意识地碾了碾，发出细碎的摩擦声："这什么诡动静……"她往陈曦和赵磊那边又靠了靠，眼神慌乱地扫过走廊每个角落。
陈曦紧紧抓着赵磊的袖口，指腹都掐进了他的皮肉里，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周野手机掉落的方向，胸口剧烈起伏。赵磊则把陈曦护在身后，身体绷得像张弓，视线警惕地锁定走廊尽头。
"别急，先确认位置。"林深突然按住周野颤抖的手腕，指腹蹭过他相机带的磨痕，"试试拍走廊尽头。"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耳骨上的银钉在应急灯下晃出冷光，“看看镜头里有没有东西。”
林深的话安定了周野的心，当取景框里的十字准星抖过墙角时，周野的呼吸骤然停在喉咙。
镜头里的学生穿着破烂校服，脖颈以纸张对折般的诡异角度扭曲着，像是被无形的门沿硬生生夹断后揉成两截，断口处模糊成灰影。指缝卡着暗红的血痂抓挠着走廊的墙壁，每一次抓挠都伴随骨节"咔嗒"错位声。
"深哥……“周野的声音卡在喉间，手指一松险些摔了相机，林深伸手托住的瞬间，指尖触到机身传来的剧烈震动。
他指尖还僵在相机边缘，后颈寒毛突然炸开，身体本能地捕捉到某种非人的压迫感。
镜头里的学生突然转动脖颈，那动作完全违背人体构造，颈椎发出一连串爆豆般的脆响，头颅整整转了三百六十度，没有五官的脸正对着他们，脖颈拉长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埋在血管下如同蚯蚓般突突跳动。那血管跳动的真实感、耳朵里颈椎错位的脆响，分明带着某种生命的恶意。
屏幕上那张无面人脸的"视线"仿佛穿透镜头，直刺林深瞳孔。他猛地想起裴照影说的"裂隙”。
林深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后槽牙硌得发酸。他看见那截长脖子上渗出的红色液体……在地面晕开的痕迹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那声音混着走廊积水的回声，与林小满之前听见的‘水响’如出一辙。
此刻他才意识到，那不是单纯的水声，而是血滴落在积水中的回音。
那"滴答"的水声每响一次，林深的心跳就漏半拍。裴照影没有夸大其词，他们正活在那场失踪案的"残像"里，而这滴血，就好像过去滴进现在的毒药。
大脑还在分析逻辑时，手腕已不受控制地拽紧苏晓晴的手腕。
"跑！"喉管撕裂般的吼声撞在走廊瓷砖上，林深拽起苏晓晴的瞬间，她手腕皮肤被他指甲掐出四道白印。
她发抖的指尖蹭过他手背发烫的红痕，原本在视网膜上扭曲的鬼影竟模糊了一瞬，耳边哭嚎的回音也短暂消失。几乎同时，陈天一拽住周野的胳膊往后猛扯："跟我走！往反方向跑！"他屈指叩响教室铁门吸引注意力，同时回头吼道：“其他人走东边走廊！”
“抓紧人！别散开！”
奔过拐角时，林深撞开左手边落满灰尘的办公室房门，瞥见斑驳的办公桌与锈迹斑斑的铁皮柜，猛地将苏晓晴塞进去：“躲好！别出声！”
"林深你……"苏晓晴话音未落，已被他塞进房门。随即林深反身冲回走廊，靴底碾过地面的声响混着身后逐渐逼近的骨节错位声。
他冲回走廊的脚步顿了顿，蒋星柔的高跟鞋在地上打滑，断跟的声响划破寂静。她余光瞥见走廊墙面渗出暗褐色液体，那些液体正顺着砖缝汇聚成手的形状，指尖朝她的方向蠕动。
下一秒，她像被抽走骨头般僵坐在地，校徽从掌心滚落。
林深弯腰捞起校徽时，指腹蹭过她冰凉的手背，发现她攥着丝巾的指尖已冻得发紫。他没说话，直接攥住她胳膊往上提，却在触到她小臂颤抖的瞬间，改而用掌心托住她的手肘。
"跟着我走！"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同时把校徽塞进她掌心，用指腹按了按她攥紧的拳头，“捏紧了。”
刚拐过走廊拐角，头顶的应急灯突然爆出一串电火花，青灰色的光猛地暗下去半秒。就在这半秒的黑暗里，林深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正用指甲刮过墙面。那声音带着湿冷的回音，顺着缝隙爬过来，每一下都伴随着骨节错位的"咔嗒咔哒"的声音。
蒋星柔的高跟鞋在地上打滑，断了跟的鞋跟刮出刺耳声响。她突然指着林深的影子尖叫：“你看！你背后！”
林深猛地回头，只见自己投在墙上的影子脖颈处，正被一道无形的线缓缓对折，皮肤下隐约透出蚯蚓般蠕动的黑影。而在影子的肩膀位置，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手，指节正扣在他后颈，指甲正随着每一次"咔嗒"声，往他皮肤里陷进半分。
走廊尽头的阴影里，那个脖颈扭曲的学生正一步步逼近，断口处的碎屑随着动作一步步掉落。
林深的心跳如擂鼓，他能感觉到那只"影子手"带来的压迫感越来越重，仿佛真的有什么东西正通过光影的缝隙，将冰冷的指尖按进他的后颈……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相片诡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