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泓晏的人生笔记》晏苏苏

3、3

　　等泓晏睁开眼已经是在医院的病床上了。晴晴马上叫道“小泓醒了！爸爸！”
　　舅舅跑到床前，小声问“小泓，好点了吗。”泓晏皱皱眉头，努力从床上撑起来，“诶你别，我扶你。”晴晴小心翼翼把泓晏扶起来。
　　“舅舅，我看到我父亲了。”
　　“这孩子，你父亲在小镇里啊。”
　　“我真的看到了！”泓晏情绪一激动，咳嗽起来。
　　这时医生来了：“报告出来了，家长去看看吧。”
　　舅舅和医生出去了，留下晴晴和泓晏两个人，“萧涵呢。”泓晏轻轻问，“别提了，摔了一跤。”“嗯？”泓晏眉头一皱，“怎么会摔跤？”“不知道，应该是被石子绊到了吧。”晴晴站起来“你别管他了，专心养病，我给你削个苹果。”泓晏心里暗暗奇怪，萧涵身材高挑，怎么会路上被石子绊到摔了，然而很快他又发现了一个更加紧急的问题，晴晴似乎完全不会削苹果。“诶呦！”晴晴拿着小刀一转一转的，泓晏真怕她把自己手割了“要不还是我来吧…”“这怎么行。”晴晴说“病人就好好休息，我绝对可以。”到最后三四个苹果全被她当了试练品，削了半个小时愣是没让泓晏吃上，“算了算了。”她再削下去自己都要睡着了，眼看晴晴要对最后一个苹果下手，泓晏赶忙护住，“我直接啃。”晴晴愣了一下，叹口气“行吧，委屈你了。我有空再练练。”泓晏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个苹果丧尸她手，正准备拿起来啃时，萧涵推门而入。他看上去很急，额头的汗都没来得及擦，“小涵！”晴晴赶忙站起来，“腿上伤怎么样了。”萧涵看了看膝盖上的破皮笑笑“不碍事。”他坐到床边，“你怎么样了？”泓晏看着萧涵腿上的伤，嘴边的苹果也没胃口吃了，好好的怎么会摔，泓晏试图从萧涵的眼睛里找到答案，可他看不出任何东西，“我得走了，萧涵你继续陪着吧。”说完晴晴直接奔出了病房。“她就这样。”萧涵笑笑“贪玩。”泓晏没接话。萧涵看了看泓晏手里的苹果“我帮你削。”冰冷的手指触碰到泓晏掌心，泓晏心里微微一抖，父亲的突然出现，实在太反常了。
　　萧涵削着苹果，泓晏低着头，两人一句话都不说，病房里安静的可怕。泓晏率先打破了沉默“伤怎么回事。”“嗯？”萧涵削着苹果的手停一下，“跪的。”泓晏一愣，他没想到萧涵会直接坦白，“谁让你跪的，你父母吗…”“我父亲。”病房里又是一阵沉默。“我…”泓晏还想再说什么，萧涵削好的苹果已经放到他嘴边，“吃吧。”泓晏看着削好的苹果，愣了几秒，还是乖乖接过啃了几口。
　　“他为什么让你跪。”
　　“因为我惹他生气了。”
　　“你干什么了。”
　　“不知道。”

　　泓晏有点被气到了。最终还是以沉默终止了这场挤牙膏似的对话。
　　“来来来，吃饭了。”
　　舅舅带着盒饭开门而入，晴晴也在后面跟了过来。
　　热气腾腾的米饭摆在泓晏的病床前，他被馋到了。
　　但是现在明显不是吃饭的时候，泓晏问：“找到我父亲了吗。”
　　舅舅脸上挂着的笑容一僵，“小泓啊，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泓晏立马坐起来“我不可能看错！舅舅，那的确是我父亲。”
　　“孩子，”舅舅叹了口气“你父亲在小镇好好待着呢，来这当环卫工人做什么。”
　　是啊，父亲怎么会在这里，可是他可以保证，那天确确实实就是父亲，他根本不可能看错。
　　等等…晴晴当时也看到父亲了！
　　“晴晴，你当时是不是也看到了，你还提醒了我们，记得吗。”
　　晴晴一愣……“我？”
　　“对啊！”泓晏越说越激动“你当时还给我们指，说那个环卫工人摔倒了，你不记得吗？”
　　晴晴手中的水果啪的掉在地上，用几乎颤抖的声音
　　“我根本没有说过这句话。”
　　泓晏身子一颤，“不可能！你绝对说过！萧涵…你是不是也听到了？”
　　萧涵什么都没有说，可通红的眼眶似乎表达了一切。
　　“不可能…”泓晏摇摇头，“绝对不可能…”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泓晏！你要休息！”可他管不了这么多了，他一把推开舅舅，奔出病房。
　　医院外草坪的风呼呼的吹，泓晏感到浑身都瑟瑟发抖，走着走着，旁边路过一个环卫阿姨，泓晏马上走过去，“阿姨？”那个阿姨没有理他，像是根本没听到他似的，继续埋头扫地，“阿姨！你听得见吗。”一个挂件从她身上掉了下来，是一块小小的牌子，上面刻着一个窟窿头，泓晏一时间感到凉意四起，赶忙递给阿姨“阿姨你东西掉了，阿姨，你快拿着。”可那阿姨却还是如同没听到一样，继续扫地，“泓晏！”这时晴晴从医院里追了出来，“晴晴，”泓晏拿起小牌子，“这个阿姨有点奇怪，你来看看。”晴晴迈出的脚步一下子停在原地，而泓晏还在坚持想把牌子给阿姨。
　　“您听到了吗？这是您的东西，快拿好。”
　　“泓晏…”晴晴颤颤巍巍的说，双眼通红，“这里根本就没有阿姨。”

　　泓晏一个人待在病床上，门外舅舅和医生的说话声接连不断。过了好久，舅舅才推门而入，他的黑眼圈很重，头发也掉了许多，轻轻说“小泓啊…没事的，治总能治好的，舅舅养你。啊，乖，舅舅养你…”泓晏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现在在舅舅眼里是什么样的人呢，是正常人吗，还是一个疯子。
　　最终泓晏还是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了吗。”
　　舅舅脸色复杂，他不断的在病房里来回踏步，还是在床前停下来了。“我们回家吧，不住在这里了。”

　　车子开了好久，汽油味快要吞没了泓晏整个鼻腔，最终还是在那个熟悉的别墅下停了，“下车吧。”泓晏沉默的推开车门，走进别墅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
　　后来呢，后来泓晏将近一个星期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每天递进来的除了早中晚饭，还有各种药，治神经的，治大脑的，各种各样的都有，但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很好吃，吃进去只感觉一阵恶心。他到现在都没问舅舅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他只知道他疯了，没人要他了，仅此而已。
　　晴晴和泓晏这个星期也没来找他，没有任何一个人敲他的房门，直到第二个星期。
　　泓晏醒来，日常从门口接过早饭，一张粉色的信摆在桌上，可能是在他睡觉时候放的，也可能是别的时候。泓晏放下早饭打开信，嘴角无力的扯了一下，多可笑啊，他根本不认识字。一个从农村来的野孩子，怎么会认得字，怎么会有人给他写信，泓晏一把把信扔在地上。
　　后来第二天，第三天，每天都有一份信，但泓晏无一例外全部都扔在了地上，直到第四天，这次那粉色的信纸上画着一个个小图案，有一个小人，在纸上写字，泓晏一愣，经过思考，还是拿起笔在上面画了个笑脸，就算要把他丢掉，见最后一面也没什么。
　　那天他等了很久，直到晚饭过后9点左右，门才缓缓打开。
　　走进来的是萧涵，泓晏有点意外，他以为会是晴晴，但无所谓了，谁来都可以。
　　萧寒似乎很急，头顶上的汗珠还未擦干，“我来晚了。”泓晏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萧涵没有看他，好像本来就没有希望得到他的回答。“我来教你认字吧。”
　　“不用了。”
　　“什么，我以为那封信你看懂了，下次我画的清楚点。”
　　泓晏沉默了一会，“其实你可以不用来了。”
　　萧涵一愣，终于对上他的视线“为什么。”
　　“我是疯子，你不用教疯子认字。”
　　“你在说什么。”萧涵站起来，这是泓晏第一次看到他生气，双眼通红
　　“舅舅…应该也不会要我了吧。”泓晏低下头，“谁敢要我。”
　　“泓晏。”萧涵的语气软了一点，“没有人不要你，你只是生了病，你现在的状况就是生了病才会有的，这很正常…等你病好…”
　　“我生了什么病。”泓晏打断道，
　　“精神分裂症。”
　　嗯，泓晏一点也不奇怪，一长串的名字，无法理解。
　　“好。”泓晏轻轻说“你来教我写字。”
　　但认字远远没有泓晏想象的那么简单，要学拼音，还有各种字节，可能是对他来说难度有点高，这几天他的症状貌似好了一点，每天一大早就被萧涵和晴晴叫起来，学到半夜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