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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变身危机倒计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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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的老同学显然被王建国这没头没脑、语气惊惶的问话彻底弄醒了。
“建国?你说什么?什么偏门专家?生物遗传?稀有动植物?你大半夜的撞邪了还是喝多了?”老同学的声音带着困惑和一丝被打扰的不满,“你之前不是火急火燎要办户口吗?怎么又扯上这些了?”
王教练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握着话筒的手心里全是冰冷的汗水。
他意识到自已失态了,那些话几乎是不经大脑地冲口而出。他猛地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已冷静下来,后背却早已被冷汗浸透。
“没……没事,”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声音干涩得发哑,“可能……可能是最近太累了,胡说八道……孩子有点不舒服,我有点着急上火……忘了时差,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
他语无伦次地搪塞着,匆匆挂断了电话。
话筒搁回座机,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刺耳。
王教练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插进头发里,用力揪扯着头皮,仿佛这样才能缓解那几乎要炸开的焦虑和恐惧。
不行。不能慌。绝对不能自乱阵脚。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上铺。团团似乎又被噩梦魇住了,发出细微的、痛苦的呜咽,身体不安地扭动着。
王教练站起身,踩上梯子。
这一次,他看得更仔细。
在窗外微弱月光的映衬下,团团露在睡衣外面的手臂皮肤,确实泛着一种不正常的、隐隐约约的红晕,甚至能看到一些极其细微的、比周围肤色更深的……像是绒毛的阴影?
他的呼吸骤然停止!
不是错觉!绝对不是!
他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几乎是跌撞着下了梯子,冲进卫生间,反锁上门,打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一遍遍冲洗着脸,试图让混乱的大脑清醒过来。
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眼窝深陷,瞳孔里布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崩溃的恐慌。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那个不靠谱的“竹笋糖豆”药效到底能持续多久?失效之后会怎么样?她会当众变回一只小熊猫吗?那会是怎样灾难性的后果?她会被抓走吗?被当成怪物研究吗?他呢?他会不会被当成同谋?
无数的可怕念头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神经。
他不能指望那个虚无缥缈的“偏门专家”了。远水救不了近火,更何况他根本无法解释清楚缘由。
他必须自救。必须在最坏的情况发生前,做好万全的准备。
第一步:绝对隔离。
从第二天起,王教练以团团脚踝旧伤复发、需要静养为由,向队里请了长假,彻底停止了她的所有训练。他谢绝了所有探视,包括林薇。宿舍的门除了打饭,几乎不再打开。
他将团团严密地保护在了这方小小的空间里,切断了她与外界的一切不必要的接触。
第二步:严密监控。
他买回来一个带秒表功能的电子闹钟,开始近乎偏执地记录团团每一天的作息变化。
【Day 1: AM 6:30 醒,情绪低落,食欲一般。PM 10:05 开始频繁打哈欠。PM 11:48 睡着。凌晨3:17 惊醒一次,轻微呻吟,皮肤无明显异常。】
【Day 2:AM 7:15 醒,精神稍好。PM 9:50 显困倦。PM 11:20 主动要求睡觉。凌晨4:02 短暂梦呓,手臂红晕较前日明显。】
【Day 3:……】
记录本上的数据冰冷而残酷地显示着:团团的入睡时间正在以平均每天15-20分钟的速度提前,而醒来的时间却在不断后推。她的睡眠时间正在不受控制地延长!
同时,那些非人的体征也越来越频繁地出现:短暂的皮肤红晕、发根颜色的细微加深、对特定气味(尤其是新鲜植物和生肉)的过度反应、偶尔无法自控的、类似动物的呜咽声……
第三步:制定紧急预案。
王教练翻出那个几乎被遗忘的小鹿背包。他不再往里面塞饼干和玩具,而是开始准备真正意义上的“应急物资”。
他偷偷去买了几卷最大的黑色垃圾袋和几捆宽胶带——如果……如果真的发生最坏的情况,他需要用这个来……来遮掩。
他准备了一把锋利的剪刀和一套旧衣服——必要时,或许需要剪开衣物。
他甚至还准备了一点镇静剂和绷带——是从队医那里以“自已失眠”和“训练扭伤”为借口额外要来的。他不知道这对一只可能变回原形的小熊猫有没有用,但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或许能让她安静下来避免伤害自已的东西。
他把这些东西分门别类,藏在背包不同的夹层里,然后将背包放在床头触手可及的地方。
每一天,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每一次看到团团身上出现新的变化,他的心脏都会骤停一瞬。他变得极度敏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惊跳起来。
团团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氛。
她变得异常乖巧,或者说,是麻木。
大部分时间,她只是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或者摆弄那个旋转娃娃,不吵不闹。但她偶尔看向王教练的眼神里,却带着一种让王教练心碎的、混合着依赖和恐惧的复杂情绪。她好像知道自已身上正在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却无力阻止,只能被动地等待着审判的降临。
一天下午,王教练出去打饭,回来时发现团团竟然趴在床底下睡着了。
她缩在最阴暗的角落,身下垫着那件猫猫睡衣,睡得很沉,甚至发出了轻微的鼾声。那种睡姿,那种毫无防备地选择最隐蔽角落的本能,再一次刺痛了王教练的眼睛。
他没有叫醒她,只是默默地坐在床边,守着她。
直到夕阳西下,昏暗的光线透过窗户照进床底。
王教练看了一眼闹钟,下午六点四十七分。
他的心猛地一沉。
又提前了。她睡着的时间越来越早了。
他拿出记录本,手指颤抖地写下:
【Day 7: PM 6:30 左右,于床底自行入睡。皮肤红晕明显,尤以耳后、颈部为甚。呼吸声粗重,伴有持续低呜。】
写完最后一行字,他放下笔,抬起头,望向窗外沉落的夕阳,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根据记录推算,变身的周期正在急剧缩短。
留给他的时间……
可能真的不多了。
也许就在明天,也许就在今晚。
当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躺在这张床上的,还会是这个有着红褐色头发、会哭会笑、怕疼又倔强的小女孩吗?
还是会变成一只……不知所措的、惊恐万分的……
他不敢再想下去。
夜色,如同巨大的、无声的幕布,缓缓笼罩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