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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将军四罪:以下犯上(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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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景和跳进尸墙,挤到李拓云身边。
火把离得远,李拓云看不清他的样貌,防备的举刀横在他的脖颈上。
“公主,我回来了。”裴景和别开刀,屈膝抱起李拓云。
“裴景和,你救驾来迟。”李拓云怒斥。说好的夕阳下山回来,现在已经是半夜,他才到。
“怎么?又要打我一百杖!”裴景和往上走,跨出尸墙,“李百杖,你就这么喜欢打我?”
李拓云没空和他贫嘴,关心武疆的战况,发出一连串的疑问,“多少人围困武疆?谁留守武疆?镇北州脱险了吗?”
“祝其骑兵比你想的要厉害。”纵使裴景和不想承认,祝其骑兵的厉害也无法掩盖,特别是守令祝其,简直是个怪物,“我带人去溜了一圈,没杀几个人,就接到祝其亭被围困的消息,一半的人留在了武疆,我带了一半的人回来。何不弃是我亲手教出来的人,区区几万人而已,他守得住镇北州。”
裴景和突发奇想:“李百杖,你该赏我。”
今天一战,死了太多人,李拓云没空陪他闹,“赏你一百军棍。”
裴景和停在城墙下,松开一只手,抓住李拓云的双手举过头顶,身体贴紧李拓云,将她抵在墙上。
异样感让李拓云暴怒:“裴三罪!你胆敢以下犯上!”
“小公主。”裴景和身体往前移,呼吸喷涌在李拓云脸上,“我这两天以下犯上的次数够多了,你却不能斩我,说明你的权力还不够。今日我前来救驾,讨个赏理所应当。你在皇城待久了,不知道军营里的男人是什么样,今天我晚来一步,你和你的侍女、近卫会比军妓还惨,他们可没我这么好说话。你想罚我,那就好好养精蓄锐,等你的权力大过我,我自会跪在你面前领罚。”
“放开公主!”姜又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刀架在裴景和脖子上。
裴景和轻蔑一笑,慢慢放下李拓云,等她站稳,才松开手,“李百杖,好好想想,要赏我什么,等我忙完再来找你领赏。”
裴景和离去,姜又春收起刀,扶着李拓云,“公主。”
一仗下来,所有人都很累,李拓云没有那么虚弱,她站直身体,关心伤亡人数。
原本守城的一千祝其骑兵只剩下不到三百人,裴景和留下三千人剩下八百人,郝南风带来的一万人剩下两千人,祝其百姓瞬时一千余人,城中多出上百名孤儿。
李拓云传令,让孤儿入官籍,食官粮,从嫁妆里挪出千两白银、千石粮食赏给祝其子民,战死的士兵上报朝廷,按例发放抚恤。
命令一出,手下的人奉命操办,李拓云坐在石头上,看着活着的人搬运尸体,想得出神。淳于的军队撤走了,没有平瑶的消息,想到裴景和刚刚说的话,平瑶此刻正在受累,她一定会接回平瑶。
“公主是在想如何赏裴将军吗?”姜又春递来一盏干净的水。
李拓云接过水:“裴景和家大业大,什么奇珍异宝他没见过?你说,我该赏他什么?”
“奴想不出来。”姜又春用沾湿的手帕擦去李拓云脸上的血迹,“金舟新扎了营帐,公主随奴进帐吧,奴为你上药。”
肩上的伤缝了几次了,次次绷断,拉开新的肉,李拓云已经失去耐心,打算不再缝补伤口,跟去营帐,脱去衣服,让姜又春拆完线,擦上药,她问,“裴景和去过军妓营吗?”
姜又春替李拓云擦去手上的血迹:“奴在营中没见过他,也没听说其他姐妹见过裴将军。裴将军平时除了练兵,就是遛马,再者就是和三位副将比赛射箭,其他的奴就不知道了。”
大虞国素有养男宠之风,皇城里的贵族不论男女,家里总养了几个漂亮男宠,表面上说是随身小厮,门一关,明眼人都知道是要做什么,这裴景和不娶妻,也不去军妓营,平时就和他那三个副将呆在一起,谁知道他们在看不见人的地方干些什么,李拓云仰躺在地,“让南风给他调几个男妓过去,告诉他,这是我的赏赐。”
“是,公主。”姜又春拿起一旁的外衣披在李拓云身上,遮住身体,端着血水盆出营帐,找到郝南风,将李拓云的话如实告知她,郝南风照做。
姜又春拿着水盆往公主营帐走,听见马蹄声,下意识扭头看过去,是祝其带着骑兵回来了。
马背上的祝其感受到异样的目光,侧头刚好对上姜又春的双眼,姜又春朝他轻点下巴,以示招呼,转身回到公主营帐。
李拓云还在睡,营内除了一壶水,连张床也没有,更没有食物,从进入祝其亭,李拓云只喝了几口粥,又流了很多血,醒来肯定会饿,去给她找点吃的。
姜又春前脚刚走不久,裴景和衣冠不整、怒气冲冲的冲进营帐,刚想怒吼,看见地上熟睡的人,压下怒气,静站片刻,扫过营帐内的陈设,轻手轻脚出营帐。
人还未走远,李拓云便睁开眼。
她睡眠浅,周围各种声音,她无法熟睡,裴景和走到身边时,她就醒了。
裴景和是混蛋,话却没说错,她的地位太低了,无父无母,唯一能做靠山的帝奶奶年纪也大了,要想让人臣服,必须获得更多的权力,否则日后身边每一个人都是平瑶的下场。
南燕离武疆最近,这次血战或许是他的手笔,淳于辅助,明日天亮,派使者前去南燕,问询车驾一事。
不断有脚步声靠近营帐,李拓云熟悉金舟、春刀、姜又春的声音,确信不是她们,抓紧手边的刀等待人进帐,奇怪,脚步声靠近营帐停了片刻就走了。李拓云怀疑是路过营帐的士兵,放松警惕,握着刀入睡。
迷迷糊糊睡了一夜,醒来时,周围的声音减弱,姜又春睡在身侧,营帐内多出一张膝盖高的桌子,桌子上摆满各式各样的菜肴。
刚打完杖,还有精力做出这样的菜肴,李拓云看向姜又春,她有心了。
李拓云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慢慢移到桌前,还是惊醒了姜又春。
姜又春坐起,快速移到李拓云身边,摆筷夹菜,李拓云看向她,“你是我的谋士,不是我的丫鬟。”
姜又春递去筷子:“公主身边没有其他人,奴即是谋士也是丫鬟。”
李拓云接过筷子:“一起用饭。”
姜又春:“公主待人亲和,知晓公主秉性的人方知公主善良,但你是公主,是王储,理应和底下的人尊卑有别,太亲近会让旁人知晓你的软肋,公主不可能永远是公主,不应有太多的软肋。”
李拓云在宫中长大,待下人一向亲近,宫中的规矩不比别的宫严苛,宫里的人也尊敬她,现在想来,皇宫本就是吃人的深渊,宫中的下人敬她,除了她是公主外,还因为她是女帝最宠爱的孙女,宫中哪一个不是踩底拜高的,若她失权,她会比冷宫里的妃子还惨。姜又春没说错,她不该和手下过于亲近。
李拓云不再劝说,自顾自的吃饭。
姜又春边夹菜边说昨夜发生的事。
祝其子民已安排妥当,战亡的士兵已登记完,今天会入土安葬,祝其带着三千骑兵回来了,见过二王子姬夙、大王子遗孀姞如烈,三人没说上几句话就分开了。姬夙、姞如烈此刻正在帐外等候。
李拓云吃着肉丸:“裴三罪满意我送去的奖赏吗?”
姜又春盛满一碗骨头汤放在李拓云面前:“听说裴将军把男妓赶出来了,还冲到南风将军面前大骂了一顿。”
李拓云:“是南风送去的人不好看?还是身段太丑?”
姜又春摇头:“南风将军识人的眼光公主你是晓得的,连她身边的侍卫,没一个是丑的,南风将军挑的人不论脸面、还是身段都是数一数二的。”
姜又春欲言又止,李拓云察觉出她的心思,放下喝了一半的骨头汤,“有话就说。”
“这桌菜肴是裴将军派人送来的。”李拓云睡下时,姜又春出去找粮食,郝南风只带了一些大饼,姜又春只好带着大饼回到营帐,回来时,门口摆着一桌食物,食物的做法和镇北军军营里的做法一样,姜又春猜到是谁送的,把食物搬回营帐,等着李拓云醒来。
原来刚刚听到的脚步声是送饭的人,李拓云放下骨头汤,拿筷吃饭,“你离开营帐不久,裴三罪来过,站了一会儿就走了。可能是瞧这营帐可怜,大发善心,送来食物。”
姜又春:“公主,裴将军少年出名,他能走到这一步,不仅是靠的裴家的背景,他自身实力不弱,他很聪明。”
裴景和不是那些酒囊饭袋,要是别的王孙贵族,出来打个杖,混个军功也就行了,裴景和是从小兵一步步走到将军之位,十七岁就被册封为无极上将,李拓云自知他不笨,“继续说。”
姜又春:“军营里的男人离家远,常年累月见不到妻子,上头的官员体己待人,在每个军营里设有军妓营,裴将军从不去军妓营,也不见他身边有其他的女人,眼下他推掉公主你的赏赐,还送了满桌的饭菜来,公主,裴将军的心思藏也藏不住。”
李拓云自出塞以来,只和裴景和见了五次,见一次讨厌他一次,昨晚更是想杀了他,这样的人突然献殷勤,李拓云更没有好感。
姜又春扫过李拓云的面颊,猜到她的想法,“裴将军手握兵权,镇北州又离十国最近,公主少不了和他打交道。”
李拓云知晓她话中的含义:“裴三罪姐姐是九王妃,我与他是对手。”
姜又春:“交朋友就跟打仗一样,今日和邻国交好,明日就刀剑相向,眼下公主手无实权,若是皇城再派几位皇子来,公主刚得到的城池就要拱手让人,裴将军嘴是毒了些,但公主暂时需要他。将军年轻气盛,又是个男子。”
李拓云明白姜又春的用意,放下碗筷,披上衣裳,“让姬夙、姞如烈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