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坊》沁锳

5、和尚二

　　木宁儿知晓，摆着‘原来如此’的模样说：“呵，原来是乌金寺的，我说哪里的和尚那么泼皮无赖，果然，乌金寺的和尚没一个好东西！”

　　木瑾儿只单听着就着急，这和尚身份未知，这般得罪人只怕伤了自己，她拽过木宁儿，“姐姐，快别说了。”

　　她拽着木宁儿使劲往后拽，两只手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无济于事，木宁儿好生好养，白白嫩嫩的，说不得胖，也不算瘦，反手按在木瑾儿肩上将她推开。

　　木瑾儿从流放前便身体不好，南下途中身子更是大不如前，瘦的皮包骨头，轻轻被一推整个人就朝后倒去。

　　柏仁被说的没有开口，只单站在那听着，好在眼疾手快，距离木瑾儿也较近，刚要将人揽入怀中，空中碎石划过，手肘吃痛的被向后打去。

　　眼见木瑾儿入了他人怀中，他抬起手肘仔细检查，白嫩的手肘顿时又红又紫，没好气的冷笑起来。

　　木瑾儿紧闭眼，抿紧唇，做好狠狠摔在地上的准备，倒下时背部被有力的手揽入怀中，炙热的手掌扶正她的肩，那人太过着急，用力过度，她的额头不巧撞上他的肩，吃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嘶。”木瑾儿扶着额头。

　　拦住她的人收回手，一言不发，木楞的轻拍好几下她的肩，见她没反应直接伸手将她推开。

　　木瑾儿退出那人怀中，以为是祐平，没想到是那坏蛋楚旻，瞥过眼不去看人，“多谢。”

　　“施主，你朋友不小心伤了贫僧，这如何是好？”柏仁抬手露出被划破的手肘。

　　方才那又红又紫的伤口被石子划出细小的伤痕，血迹已开始结痂。

　　木瑾儿到觉得他不是心疼自己，倒是开始讹钱，故意问道：“大师觉得怎样为好？”

　　“咳，贫僧一向低调惯了，不如十文钱，贫僧自己去医馆包扎便可。”柏仁说着放下撸起的袖子遮住伤口。

　　木瑾儿觉着十文钱打发走也是好的，摸索向褡裢捏了捏，空荡荡的褡裢里只有两文钱，自己尴尬的脸上爬上红晕。

　　解下褡裢，木瑾儿心叹：两文钱应该也能赶走这和尚，实在不行就拽着他的手肘好好看看到底多严重！

　　柏仁期待的眼里发光，瞪大双眼，一眨不眨的期待木瑾儿将钱放在他的手上。
　　伸着弯曲的双手，凑上前挨着木瑾儿，“多谢施主，施主平安喜乐，幸福安康。”

　　木瑾儿打开褡裢，作势要从中拿出那两文钱。

　　楚旻抱着手，冷眼看笑话般站着。
　　许是没想到那个敢上前赶着要他帮忙切猪蹄的女生，倒是个心善的姑娘。

　　“两文，如何？”木瑾儿掏出那两文钱问。

　　柏仁听到这话未多言，还是那副老好人的模样，嘴角的笑意就未曾消失，“两文？姑娘可是开玩笑呢？我这伤可是被你朋友伤的不轻。”

　　木瑾儿将钱塞回褡裢，系在腰间。
　　这贪心不足的和尚和那乌金倒是一路，今日见了那乌金寺的和尚也是长眼了，那乌金寺怕不是教算账的吧。

　　冷意随风晃荡，寒气逼人，身旁看戏的楚旻猛地上前拽住柏仁。

　　利索的两三下便撸起柏仁袖子，拽着他的手腕掰朝他的双眼，让他看清伤势。

　　柏仁疼得哎呦直叫唤，“施主！施主！你这是不把贫僧当和尚看啊！”

　　木瑾儿终究还是心善，拽着楚旻袖子劝道，“楚旻，别和一个和尚置气，何况他也是出来活命的。”

　　拽着他的手不巧受力，也顺着他的力道朝柏仁使劲一推，柏仁猝不及防跌倒在地。

　　楚旻不知为何突然没了好脸色，本就寒冷的双眼里多了几分狠厉，直看着木瑾儿打颤。

　　两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那楚旻大摇大摆甩手离开，重重砸上屠夫家的门。

　　地上那人到似逍遥过头，盘腿而坐，双手杵在两膝，只听砸门声消失，问道：“施主，这，那十文钱？”

　　木瑾儿不知楚旻为何生气，摸不着头脑的还盯着屠夫家的门，想到那几捆干草还在自家院子，顾不得柏仁便要离开。

　　见十文钱要离开，柏仁弯腰往前扑去，拽住木瑾儿衣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日不还钱，我不走了！贫僧今日第一次受此大辱。”

　　方才回屋去看爹爹的木宁儿得了回复，正出门前来看那和尚是否已经离开。

　　只见那柏仁和尚毫无和尚风度，不顾男女之别，倒在地上染的一身灰，还死拽着女子衣裙大吵大闹。

　　木宁儿替木瑾儿羞得没眼看，左右环视，跺脚直骂，“哎呦，木瑾儿，你这是要嫁给和尚啊！要是爹爹知道不得被你气死！”

　　木瑾儿顺势看向她，方才只觉腰肩一紧，裙身朝着下方拽去，没想到这和尚能不要脸到这个地步。

　　虽说只是抓着裙摆，既未露出肌肤，又未肢体接触，但黄花大闺女，要是被别人看见，这封建的时代唾沫星子就能把她淹死。

　　“撒手！”
　　木瑾儿双手拽住裙摆，使劲往回拽。

　　柏仁不肯撒手与木瑾儿僵持，过了一会儿，见有人来撒开手，才跳起身拦住她，“施主，钱。”

　　“我只有两文钱，家中只有父亲与长姐，无人种地与经商，未有闲钱给你。”木瑾儿被人弄的没了脾气。

　　门前。
　　木宁儿扶着门框，看着这俩人还在纠缠，“木瑾儿，别在跟他废话，快些回家，父亲可还未用膳。”

　　用膳。柏仁摸着肚子觉得自己似乎也饿了。

　　木瑾儿收回目光，将褡裢重新解下，把仅剩的两文钱塞入柏仁手心，“这是我仅有的两文钱，你手上的伤口并不严重，都结痂了还来讹钱，你好手好脚还是去找点营生吧。”

　　她提裙绕过柏仁，跟着木宁儿进屋，从院中捡起屠夫家墙上的干草放回矮墙上。

　　木瑾儿忙活抱柴，起火，洗菜，每每路过门前或进入厨房，都能看见柏仁盘腿坐在自家门前。

　　他定心而坐，手持佛珠，就在那静静诵经。

　　也不知是否在那故意惹人闲话。

　　木瑾儿做完饭还见他在那诵经，划过一丝惊讶。
　　转头看向屋内，确认木宁儿和木绍安不在门口，才小心走出门外。

　　柏仁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闭着的双眼缓慢睁开，勾起唇继续笑着，“施主，那十文钱？”

　　“没有。”木瑾儿淡淡说出，第一次见到这样无理取闹，执迷不悟的和尚。

　　柏仁得了回答，继续闭上双眼，转动手上的佛珠接着诵经。
　　木瑾儿也未走，不知如何劝解这人离开，只能站在他跟前思索怎样开口。

　　咕咕的声响从地面传来，柏仁的肚子饿的叫唤。

　　正想着要如何开口，木瑾儿看他尴尬的要死还在那装模作样诵经，“十文钱我难以给你，但一碗饭还是有的，饿就跟我来吧。”

　　木瑾儿朝着那窟窿走去，抬脚钻入厨房。

　　柏仁也知为何只走窟窿，拍去身上的灰尘跟着钻入厨房。

　　方才木宁儿才来催促，木绍安未曾用膳却也不算饿，等得木瑾儿端去送与他。
　　柏仁站在一旁，并着五指等待木瑾儿盛饭。

　　“我听那位女施主唤你木瑾儿。”
　　木瑾儿边盛饭边回说，“对，我叫木瑾儿。”

　　“用膳一词平日多是官商大户，很难遇见乡里百姓这样说话。”
　　木瑾儿将碗放在桌上，从锅里将菜端出，用热乎的手捏着耳垂说道，“我们虽是农户，但我们一家人偏爱看书和话本，学着那些大小姐说着玩罢了。”

　　将菜摆放好，木瑾儿快速扭头，忙着擦桌、挪凳子，就是不敢看向柏仁，生怕露出异样。

　　柏仁将木家厨房看上一圈，看她忙碌的模样盯着桌上那些菜，都是些家常小炒，还尽是些简单的。

　　木瑾儿把盛好的那碗饭递给他，又从竹筒里拿出筷子，双手递给人，“来，慢用。”

　　柏仁接过说道：“多谢木姑娘。”

　　木瑾儿摇摇头，又重新盛出碗饭，将饭菜端上托盘，见这人目光扯开话题，“你慢用，我出去一趟。”

　　柏仁直站着也不坐下用膳，就站在那温声问道，“我方才在这屋遇上一人，气质非凡，行止有礼，应该是你那读过书的父亲。”

　　木瑾儿没有反驳，“正是。”

　　柏仁见她理直气壮，有些好笑，“你父亲可是辞官？还是忙着考取功名？若都是农户面朝黄土，还要你这般伺候，当真可笑。”

　　“不过是些家务事，闲暇之余我还是会看看书，画画山水的。”木瑾儿端起托盘走出厨房，叮嘱柏仁，“不要乱走动，别出厨房，更不要让别人看见你。”

　　与柏仁纠缠的事情不过意外，木宁儿也没那胆子乱说。

　　若是被人看见陌生男子在自家与她谈话，还独自一人用膳，那又得说她勾搭男人，几日前是和楚旻，几日后又是秃头和尚。

　　她这名声算是在木勒城打响了。

　　待柏仁应了好，木瑾儿将饭菜送去给木绍安，说好两刻后再来收拾，便拔腿忙着回厨房赶走柏仁。

　　木瑾儿微微轻推开厨房门，未见柏仁身影，正好奇这人可是走了。

　　欢欢喜喜推开门，门另一侧的景象惊的她跌掉下巴。

　　那和尚拎着水桶在那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