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和尚一 ...
-
木瑾儿拿起碗上的筷子,想夹起白灼虾,到没看见楚旻比划出的那话。
刚夹起虾要放进碗里,手肘猛地被人抓住,那人的手还带着几分冰冷和颤抖。
木瑾儿顺着看了木宁儿一眼,不知这人怎么突然像受了惊的猫,使劲朝着自己挪动。
没得到回答,祐平重述道:“木姑娘,你怎么单看上一看,就说我这菜和御厨能相提并论,可是有幸吃过宫里的?”
木府曾经的厨子是御膳房出身,所做之佳肴与皇宫同属一脉,木瑾儿穿越后虽未有幸品尝,但只需一眼便能认出这些菜色泽与记忆中的御膳很是相似。
木瑾儿放下筷子,有些尴尬的勾起嘴角,“怎么会呢,只是这色泽、香气、点缀,和话本里写的那些御膳一模一样啊。”
“对对对,妹妹说的没错,我们姐妹二人就是乡野丫头,怎么会进过皇宫。”木宁儿眼珠子一转,赶忙看向祐平点头附和。
面上的惊慌已经退却,拽着木瑾儿胳膊的手力道越发的大。
“噗,”祐平看出她的心思,顺着又说,“别的姑娘都看诗词,木二姑娘倒是个爱看话本的怪女子。”
“怎么会怪呢,就像祐平大哥可以喜欢杀鸡宰羊,我怎么就不能喜欢看话本?”
木瑾儿低头忙活着去虾头,又将面前那半盘白灼虾夹进自己碗里,吃不上猪蹄的仇得从这弥补回来。
盘中的白灼虾寥寥无几,那三人还挺直腰板坐着,似乎没有要动筷的想法。
祐平夹起仅剩不多的白灼虾放进木宁儿碗中,“大姑娘请。”
木宁儿小心朝自己挪动碗,“多谢。”
木瑾儿见时机已至,不动声色问道:“祐平大哥,这些菜都不是木勒城特色,可是你们从何处学来的厨艺?”
只要祐平回话,楚旻与当今皇上撞字一事,便可得出结论。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真如木绍安所说要他们命的来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祐平开口。
祐平苦笑,端起桌角方才没有打开的酒壶倒上一满碗,痛快饮下,“丹水,我们兄弟二人便是在丹水当的屠夫,说到这倒也奇怪,我们从渭河回木勒城时遇到件奇事,
“沿着渭河南下,我们遇上一位骑马的太监,只见我们兄弟二人也是前往木勒,给了我们二两银子,只为要我弟弟将名字楚幺换作楚旻。”
“什么?”木家二位姑娘齐声震惊。
木瑾儿微怔,他说的一本正经,话里话外未见蹊跷,就连前因后果也是十分合理。
只是太监出二两银子给你,就为了帮你从张三换作李四,这常人听着就满是蹊跷,这兄弟二人倒是轻易相信。
“木二姑娘,这是二两银子,我若是不同意,那死太监可是会让身后那群侍卫杀了我的。”祐平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木瑾儿点点头,望向楚旻。
他已经坐在桌前还带着一副面具,眼中未见波澜。
楚旻面具之上的双眸微闭,几个带着轻视的手上动作说,“做甚?”
“楚幺?”木瑾儿对着他薄唇微起却未出声。
那和木瑾儿对视的双眸眼珠子忽地转开,硬是瞪她两眼。
要是这哑巴能说话,肯定是没好气的说:有病!
等等!祐平方才说是太监带着侍卫沿着渭河南下,以至于让楚幺换名为楚旻,又恰恰楚旻正是自家邻居。
这一切是说不出的巧合。
渭河地处龙脉,将西耀江山分为两半,渭河以北皆为平原,渭河以南皆为高山,京城与木勒两地横跨千里。
那太监为何而来?难不成是圣旨来了?
“木姑娘怎么发起呆来了,”祐平将摆放白灼虾的空盘拿开,将猪蹄挪到木瑾儿面前,“这‘楚幺’一名还是家母取的,楚幺从小就成了哑巴,家母希望取个不着调的名字能让他活得长长久久。”
木瑾儿佯装漫不经心,双手攥紧衣裙,“那太监可有说为何而来?”
祐平看了楚旻一眼,“不曾,拿了银两我们兄弟二人玩命似的快马直奔木勒。”
木瑾儿听着祐平不加思索便脱口而出,发呆似的微微低下头看着碗中白灼虾的残骸。
这两人也不过是屠夫,她竟然想从这两人口中打探消息,木瑾儿不由嘲笑自己怕不是傻了。
只看着木宁儿不停夹菜塞进嘴里,那腮帮子被顶的鼓鼓囊囊,含糊不清的说,“瑾儿,快吃吧,这菜都凉了,父亲说的不也问清楚了吗,就是个巧合罢了。”
木瑾儿见她忙着吃饭,以为可以掉以轻心,不曾想这姐姐又大嘴巴,本抬手想捂住她的嘴。
奈何她那嘴角沾满油迹,木瑾儿无从下手。
祐平眯着眼凑近木宁儿,手掌微弯凑到耳畔,“木大姑娘方才说的什么?在下耳拙没能听清。”
“咚!!!”
一声锣鼓喧天,远远传来。
紧接着只凭借声色难以分辨男女的嗓声说道:“黄沙色,掌中人,木勒来嘞,渭河等;皇城中,私盐罪,一封圣旨,满屋匪!”
语毕,锣鼓声声,又闻:“各位,赏点钱吧,三天没吃饭了!”
男女难分的嗓音传入屋内。
这人的嗓音好似清泉潺潺,浮过心头,扰人心扉,又似喜鹊啼鸣,春风化雨,洗净哀愁。
桌上的人顿时失了神,皆侧着头倾听屋外。
祐平抱着手,似乎打趣问楚旻:“你说‘私盐罪,满屋匪’是谁啊?咱木勒何时出了这等人物。”
屋外的锣鼓继续敲响,“大哥!这屋茅草都烧没了,不如在下帮帮你,将屋子修缮修缮如何?只要二十文!”
熟悉的声音的响起。
木绍安没好气的回怼道:“二十文?我自己能修,不用麻烦你!”
屠夫家,木瑾儿不知为何心慌的厉害,手心里冒出不少冷汗。
方才刚说到从渭河南下的太监,现下就有一位声音男女难分的人来到自己家门前,只怕这人是有备而来。
木瑾儿实在坐立难安,眼睛紧盯着自家方向,眼珠子不曾眨下。
“也不知哪个不男不女的来了,爹爹一个人在家,我得去看看,”木宁儿双手拎着裙摆,往前走了几步,后瞥见木瑾儿没跟上,转头呵斥,“你怎么不赶紧跟上,真是个没眼色的。”
木瑾儿闻声回头,只见不知何时木宁儿站在院中瞪着自己,“姐姐可是方才在跟我说话?”
祐平夹在两人中间而坐,左右看上一眼,见两人都不想继续开口,劝道:“瑾儿姑娘,木大姑娘方才说你们爹爹一人在家,她放心不下,想带你回去看看。”
他说完话略有所思的将目光停留在木宁儿身上。
只单单听着这人胡乱润色的话,木宁儿忽低怒火涌上心头,她向来直言快语惯了,说甚便是甚,从不怕得罪别人,反倒是怕别人听不出她话里那些专门说的阴阳怪气。
木宁儿插着腰,像个炸毛的小猫,气得跳脚,“死屠夫,你别瞎说八道,我说的就是木瑾儿是个没眼色的,我不需要你顾着我的面子。”
话尾二字她说的极重,只说完甩手拽而去,木门砸在墙上发出巨响,墙上堆放的干草被撞入木家院中。
木瑾儿只见木宁儿离开便起身打算跟上,可是这势头让她蔫了气,只敢站着看她离开再跟上。
正打算转头与楚家二人辞别,才看见楚旻也站着身看向门外。
木瑾儿怕他心疼那两捆干草,轻声安慰说:“楚幺儿。”
本怕他不知自己与谁说话,想着先喊名字让他知晓,还自作多情想喊他本名而非那太监取的大逆不道的名字。
只是那楚旻似乎并未领情,板着脸站在与自己三步远的地方转头坐下。
“我这就去帮你把干草拾回来。”行了吧!瞪什么瞪!
她走出屠夫家,着急的探向自家方向。
就在前几日被火烧出窟窿的厨房旁,木宁儿正在与那不知男女的人交谈。
那人身高与楚旻差不多,面向厨房,双手合十侧身而站,半个身子被木宁儿挡住,一袭袈裟随风飘起,倒映在地面的影子身材高挑,却无发髻,就连头发都不见一根。
那人碎步向后退去,转身正对木宁儿,单手五指并拢,“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贫僧只想讨口饭吃,姑娘何必咄咄逼人。”
木瑾儿听着声音疑惑地走近再一看,想过是位无发的尼姑,到没想到是一位面相和蔼的年轻和尚。
见木瑾儿来到跟前,和尚再行礼,低声细道:“阿弥陀佛,施主。”
“你从何而来?来此作甚?”木瑾儿挡在木宁儿身前,将她护在身后。
可木宁儿正在气头上,见木瑾儿挡住自己,向右挪动两步瞪眼不语。
木瑾儿余光见此不好再做甚,定步静听和尚说道,“贫僧法号柏仁,从渭河上流乌金寺而来的扫地僧。”
他说话语气平缓,眼神中不见一丝诡异,周身似有僧人正气。
乌金寺中曾有传说,许久之前曾有一只鸟名唤乌金,吸食金银为生,幻而为人,便在渭河上游挥手施法,凭空幻化出现如今的乌金寺。
乌金在寺庙中供奉自己石像,欺骗渭河上游百姓的为自己供奉香火、金银、塑造金身……,而自己却白日伪装成人,夜间吸食香火后去为百姓们实现愿望。
直至几百年前,为阻挡渭河洪水自愿镇压于渭河之下。
从此便众说纷纭,有人说这是贪财利己,罪有应得;有人说这是等价交换,利人利己,“乌金”二字便成西耀人人皆知的贪财盗匪,乌金寺也声名狼藉,有人爱,有人恨。
从小便听说这个传说,木瑾儿自然知晓乌金寺的大名,只是从未见过乌金寺的和尚。
木瑾儿不由心生畏惧,“为何而来?”
“乌金寺香火骤减,师兄弟难以活命,柏仁顺流而下,一路乞讨,只求活命。”
柏仁话言尽于此,眉眼弯弯,勾唇而笑,整个人不像话里经历过磨难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