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耐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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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嫣心下着急，又追问：“不知公子打算去何处寻人？这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毫无头绪地满大街乱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许是她追问得太急，又许是他寻人心切，不愿在无关之人身上多耗时间，他俊颜上生出不耐，瞥了她一眼，语气疏冷：“与你何干。”说完抽身离去。
宋嫣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随着他于长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宋嫣很想拉他找个地方坐下，像过去那样，听他娓娓诉说分别后的点点滴滴，了解下他的一切近况。
只是，他拒绝得这么不留余地。
宋嫣能理解，就和方才没遇见他时一样，满大街的欢声笑语，像一面镜子照出她的形单影只，有些睹景思人，不想继续待下去了，她只想打道回府图个清静。
他此刻心境定然与她那时一样，又怎么可能有兴致与她坐下来品茗闲谈。
宋嫣见他行走间，遇到身形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女子，脚步会停下来，打量人家两眼。
每一次他抱着希冀上前，又带着失望转身，眼中的落寞，让宋嫣心生愧疚，又有点心疼。
宋嫣又开口：“韦公子，走了这许久，前面有个茶楼，要不，我们坐下歇歇脚，喝杯清茶再找也不迟？”
韦丛岩扫视着往来人流，没有答话。
见他毫无反应，宋嫣习惯性地和过去一样，伸手扯了扯他的袖袍，“诶，韦公子，问你话呢！”
这个动作，这个语气，熟稔亲昵得让两人都僵住了。
“你做什么！”韦丛岩一把甩掉她的手，冷着眼倏然转身。
“呃。”宋嫣一时语塞，她现在是男装扮相啊，他至于摆出这么一副被登徒子冒犯，誓死守节的模样吗？
“在下是男子，”她有些无奈地强调，“韦公子没必要这么，有距离感吧。”
“哪个男子像你一样拉拉扯扯，别碰我！”韦丛岩眉头紧蹙，语气很不好。
宋嫣：“……”
果然，他过去所有的温柔缱绻，纵容宠溺，是只独独对着她的吗。
为什么现在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啊，脾气这么冲，对人这么冷漠无情。
以前不过是偶尔兴起，对他抛个媚眼，他都能耳根泛红，眼神躲闪，恨不得掘地三尺钻进去。那羞赧纯情的模样，与眼前这个冷面冷心的人，还是一个人吗。
现在对着他眼睛都快眨酸了，各种暗示，他视若无睹，完全把她当成了空气。
不过是换了一张面皮而已，她曾经对他无往不利的小手段、小亲昵，就统统失了效，撩不动他半分。
不甘心地，她又试探着问，“韦公子，你看夜色已深，你孤身一人在外，总要有个落脚处吧？不知你现下住在哪里？”
韦丛岩像是没听见，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径直转身，继续迈步向前，只留给她一个写满“生人勿近”的背影。
是了，他对陌生人，好像……一直就是这样的。
冷淡，疏离，惜字如金，所以号称“冷君子”。
习惯了他所有的特殊对待，差点忘了，他原本的模样。
她见过韦丛岩唯一一次对生人侃侃而谈，就是跟庞琦言讲起她的时候。
宋嫣其实也挺好奇自己在他心里是什么样的，他是怎么看待她的。
为了与他拉近关系，也因，她是真的想他了，不说往日那些耳鬓厮磨的亲昵，哪怕只是听听他清润朗澈的嗓音，谈论关于她的事情，她都会有些开心。
于是，她将话题引回原点，感慨着，“韦公子方才说，是特地从南梁远道而来，寻找尊夫人的？看来，韦公子对尊夫人的感情，当真深厚无比啊。”
“那是自然，” 韦丛岩回应得不假思索，“夫人是我的命。”
宋嫣听得心湖荡漾，嘴角偷偷上扬，心底暗笑。哎呀呀，这小话说的，要不要这么甜，平日对着她的时候，没见他这么会讲情话的呀。
她真诚的赞叹，“韦公子的人品风采，已是万里挑一，还能对夫人如此情根深种，矢志不渝，在下对尊夫人是愈发好奇了。不知是怎样的绝世佳人，才能让韦公子这般倾心相待，不知在下可否有幸，浅听一二？”
韦丛岩侧首，斜睨了她一眼，平静无波的眼神里传递出一个意思——你，也配听？
宋嫣被这眼神噎了一下，也不气馁，脑子飞快一转，又搬出一个很实际且让人难以拒绝的理由：“韦公子别急着拒绝嘛。在下在京中经营多年，商铺往来，三教九流的人也认识不少，消息还算灵通，多少有些人脉路子。公子将尊夫人的样貌性情说道说道，万一，在下恰好见过，或者能通过关系帮上公子一二呢？多一条路，总多一分希望不是。”
这席话总算是触动了韦丛岩。他正色地看了她一眼，审视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息，像是在衡量她话语中的可信度。
宋嫣指着前方一处挂着“衔茶记”招幡的二层小楼，诚挚邀请：“韦公子，前面这家茶楼在京中名声颇佳，口碑甚好。你走了大半日，想必也乏了，不若随我上去歇歇脚，饮杯清茶细细分说？”
韦丛岩许是真的有些疲惫，又或者是被她口中“京中人脉”的说辞所惑，沉吟片刻后颔首：“也好。”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茶楼，店内陈设清雅，茶香袅袅。
小二眼明手快，擦干净一张靠窗的方桌，热情招呼：“二位客官，用点什么茶？”
宋嫣其实从没光顾过此地，只是远远瞧见了招牌，同韦丛岩随口胡诌了两句。
这会儿被问起，一时也不知该点哪种茶品，面上却从容不迫：“就来一壶你们店里的招牌吧。”
“好嘞！招牌云雾一壶！”小二高声唱喏着退下。
两人相对而坐，宋嫣手肘支在桌上，掌心托着下巴，慵懒地执起茶壶，为韦丛岩面前的空杯斟上七分满的茶水。
“韦公子可以展开说说尊夫人容貌性情是个什么样的，在下帮您打听打听。”
谈及她，韦丛岩就沉浸在了他的情绪之中，从宋嫣的穿衣打扮到小癖好，再到她偶尔使性子时的表情，字里行间不乏他浓烈的珍视与情意。
宋嫣算是明白了，为何他能对着庞绮言那样娓娓道来。原来在他眼中，她集合了全部他所能想象的美好。
宋嫣托着腮，瞧着他温润隽美的脸上，高鼻明目，长睫低垂，静若伏蝶，气质端正，一时看得入了迷。
随着他的讲述深入，提及某个宋嫣不知情的片段时，她手托着的脸上笑意慢慢凝固。
“什么？！你还差点为她自杀？”宋嫣惊骇出声，引得邻座几人侧目。
她一直以为他是为声名所累，不堪重负，才选择上吊自尽。
宋嫣今夜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心潮跌宕起伏，久久难平。
与韦丛岩在茶楼外假装分别后，宋嫣尾随在他身后，直至看着他步入一家客栈，记下客栈的位置与名称后，才满腹心事地朝着淮王府的方向走去。
朱雀大街，入夏的天，晚风有些许的暖意。
闻祌平生第一次与一个女子执手并肩而行，他能感受到掌心的那只手是有多么的冰凉与细软。
从最初的不适到渐渐习惯，他与她走了许久许久，穿过喧嚣，似乎又绕过了僻静的街巷，身旁的人始终一言不发。
走到一处，周围没了喧闹声，闻祌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声音透过鬼面，显得有些沉闷：“这是到了哪里？”
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又走了一段路，因一日未曾好好进食，腹中传来的饥饿感愈发明显。闻祌的耐心慢慢告罄，冷冽的声线里透出不悦：“你的把戏，还要玩到几时。”
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闻祌心底的容忍被耗尽，“宋嫣，”他停下脚步命令，“给本王取下面具。”
对方无一点动作。
最后一丝耐心被磨尽，他甩开那只一直握着的手，语气冰寒彻骨：“宋嫣！你的游戏到此为止，本王不奉陪了。”
话音方落，他已抬手将脸上那副阻碍视线的鬼面掀开，掷于地上。
眼前恢复光明，适应了瞬息的黑暗后，他抬眸，冷冽的眼神射向旁边的人。
然而，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戴着少年面具的宋嫣，是一个身着墨黑裙衫，身形窈窕，陌生面容的女子。
她望着他的眼眸里，情绪浓得这么熟悉。
乌南那里的每一张人皮面具，其特性，边缘的处理方式，乃至贴在脸上时的肌理变化，闻祌都了如指掌。
是以，这张脸他一眼瞧出是戴了面具之人。
闻祌的视线定格在她唯一无法被面具遮掩的眼眸上。
那双含烟的眸子里，有欣喜，有深植于岁月中的眷恋。这眼神穿过了虚假的皮相，直抵他记忆深处。
他的眸光如乌云蔽月般晦涩，喉结微动，再开口时，嗓音沙哑低沉地唤出了那个身份：“太后。”
被识破身份，张双卿脸上未见慌乱，反而像是卸下了某种重负。
她牵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清浅得如月下昙花的笑容，“阿祌。”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耐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