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勇者都能拯救世界》生地黄

8、第五章 大型魔法阵

　　空旷的黑色大殿内，水晶灯的光线轻柔的洒在中央的王座上。
　　没有触及的角落，几簇幽蓝的火焰在壁柱上无声燃烧，投下摇曳的影子。

　　一个温和的女声率先响起，打破了沉寂：“你又去‘进食’了吗？”

　　声音来自大殿一侧。只见一位身形纤细的女子静立在那里。
　　一头苍蓝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而下。她的面容精致柔和。眼睛上，缠着白色的蔽目绫，似乎那对双眼对于她并无用处。
　　而在她额前苍蓝色的发丝间，一对纤细修长、顶端微圆的触角正轻轻颤动，她正是通过那对触角来捕捉空气中的气息。
　　天蓝色的外袍之下，隐约可见收拢的蝶翅，翅根是深褐色，向外渐变为与她发色一致的苍蓝。

　　“对啊~小蝶~”一个戏谑而带着磁性的女声欢快地回应道。

　　从另一侧的阴影中，缓步走出一位身材更高挑的女子，她拥有一头如墨般漆黑的长发，头顶前部的发间探出两根蜿蜒的黑色犄角，弧度优雅却透着邪气。
　　她的耳朵尖尖的，与精灵耳如出一辙，但其笑起来时露出的獠牙，又显示出其与精灵的天壤之别。

　　她的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容，眼眸是深不见底的深蓝色，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

　　丝贝莎的触角微微垂下，有些嫌弃：“你不要这样叫我。”

　　黛儿轻笑着，迈步走近，故意凑到了丝贝莎的跟前：“那我要是不呢?”

　　丝贝莎偏过头，苍白的脸颊因微弱的怒气泛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红晕，“……随便你。”

　　看到这一幕的黛儿笑容更甚。

　　“算了。”
　　丝贝莎忽然又想起来了些什么，问道：“你在特萨斯收了个信徒吗？”

　　黛儿歪着头，黑发从肩头滑落，她故作思考地用手指点着下巴：“……特萨斯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她漫不经心地说，“那个家伙啊，跪着向上天祈求力量，我看他挺有趣的，就回应了他一下。”

　　“……你给了他力量？”

　　“当然没有啊~”黛儿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捂着嘴咯咯笑起来，声音如同诱人的毒药。
　　“但是我告诉了他获得力量的方法~比如，如何巧妙地‘借用’别人?至于他能做到什么地步，就不归我管了~”

　　丝贝莎嫌恶地睨了她一眼，她的触角缩了起来：“你还是这么恶劣。”
　　她语气中的厌弃清晰可辨。

　　黛儿却只是笑得更开心了，仿佛丝贝莎的厌恶是对她最好的赞美，她走到丝贝莎面前，指尖抬起，带着一种缱绻，轻轻贴上对方的下颌。

　　那动作太缓、太细腻，不像触碰，倒像描摹。从下巴的曲线开始，指腹的温度若有似无地向下滑，经过微微颤动的喉间，再沿颈脉的跳动一路抚至后颈。

　　黛儿贴着丝贝莎的脊背，她的气息极具侵略性。
　　“怎么了小蝶~对我的事感兴趣?”

　　丝贝莎讨厌这样。
　　尤其讨厌来自这个人的触碰。可她才刚要退后，右手腕就被那个人一把抓住，然后顺势地，那人纤细的手指顺着她的手背缓缓游走，她被迫与其五指相扣。
　　整个人被钳制在原地，如同被钉住的蝶。

　　“你想多了。”她撑着身子反驳道。

　　“哦?是吗?”

　　接着她感受到黛儿的俯身、低头、以及唇，贴上了她方才抚过的颈侧。

　　没有用力，只是牙齿轻轻合拢。

　　尖牙没有刺破皮肤，但那一瞬间的刺痒还是让丝贝莎整个人猛地一颤，从脊背窜上一阵麻。她咬得很轻，却足够让她呼吸紊乱、指尖发冷，像被什么柔软而危险的东西侵入皮肤之下。

　　竟如此戏弄她！
　　她心里恼怒的想着。

　　但是转而，仿佛补偿一般，一个吻落在那处微痛的痕迹上。
　　近乎舔舐的吻，像在品尝她的抗拒，也像在享受她的战栗。

　　丝贝莎皱着眉，微微咬牙。

　　黛儿欣赏着她的杰作，玩弄无法反抗自己的丝贝莎让她感到很是愉悦，谁让这只可怜的小宠物始终坚守着自己的准则呢。

　　“差不多该到时间了吧，小蝶~?”黛儿松开了丝贝莎。

　　明知故问。

　　“跟我去房间吧~”她灿笑着。

　　比起黛儿刚刚所做的那些，无法反抗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接下来的才是丝贝莎最为厌恶的。

　　——

　　“喂，小律~别睡了，醒醒~”轻快的呼唤伴随着脸颊被轻轻拍打的触感，将尤莎从睡梦中唤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适应着从窗帘缝隙透进的微光。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瞬间清醒，脸颊轰一下变得滚烫——
　　这个叫她起床的精灵，身上竟然只裹了一层薄如蝉翼、几乎完全透明的白纱。
　　晨曦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某些隐秘的点在纱下若隐若现。

　　“请自重！”尤莎迅速偏过头，继续闭上了眼睛，声音因羞窘而有些发紧。
　　真搞不懂这白纱是哪里来的，这不正经的精灵。

　　但音却全然不觉得有何不妥，反而觉得尤莎的反应有趣极了。
　　她非但没有收敛，还故意往尤莎那边靠去，带着一丝慵懒的媚意：“勇者小姐，不考虑起床吗?”

　　“喂……！”感受到身边传来的温热和香气，尤莎心跳也加速起来。
　　她不得已伸手将音推开了一些，“你先起来！”

　　音被推开后轻轻的笑了起来，偶尔调戏一下这个总是过分正经的勇者还是很好玩的。
　　她终于乖乖地拿起一旁的衣服穿上，动作悠闲自在，仿佛刚才那个近乎赤身撩拨的人不是她。

　　感觉到音似乎确实没有继续开玩笑的意思，尤莎也睁开眼撑起了身子。
　　精灵穿戴整齐的样子看起来跟刚刚不正经的样子天差地别。
　　这不是看着挺正经的，和刚才真是没有办法联想到一起。

　　两人收拾妥当后再次出门。

　　城内的景象比昨日更加令人不安。街道上的民众大多面色灰败，眼窝深陷，许多人已经虚弱得皮包骨头，依靠在墙边喘息。

　　“全城的人都虚弱到这种程度，”尤莎面色凝重。
　　“这吸取的生命力量庞大到匪夷所思，绝非人力所能做到。一定有一个大型魔法阵作为核心媒介在运作。”
　　“这座城市里，有什么地方可能容纳并隐藏这样一个法阵。”

　　音站在她身旁，眼底暗暗的。
　　尤莎认真思考的侧脸，那股纯粹的气质，莫名地与记忆深处某个久远的身影重合，让她不由得陷入了一瞬的恍惚。

　　“阿音。”尤莎的声音恰如其分地响起，打断了她的出神。

　　*啊，怎么又想起那个时候的事了……*
　　音在心底轻轻咂舌，迅速收敛心神。

　　她装作无事发生，转过头应道：“怎么了？”

　　“我想到了。能画下吸取全城生命力的大型魔法阵，又足够隐蔽、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哦？在哪里？”音配合地问道。

　　尤莎低下头，脚轻轻的点了点地面，一副笃定的样子。

　　“哈。”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不行了，小律怎么这么可爱，她已经快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兴奋了。

　　好在尤莎并没有关注她的反应，而是转头去找可以进入地下的入口。

　　音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后也跟了上去。

　　两人很快找到了一处下水道入口，掀开井盖爬了下去。
　　下方空间比想象中宽阔许多。中间是流淌着污水的沟渠，两侧留有可供人行走的平台。

　　“好难闻。”音嫌弃地捏紧了鼻子，眉头紧皱。
　　她召唤出紫晶法杖，低声念诵了一段简短的咒语。
　　法杖顶端微微发光，形成一个淡黄色的光晕笼罩在她周围。
　　她松开手，试探地吸了口气，表情舒缓开来。
　　转头发现尤莎正一脸好奇的盯着她。

　　“咳咳，净化了一下周围的空气。”她解释道，随后法杖轻点，将另一个同样的光晕施放在尤莎身上。

　　折磨人的恶臭瞬间消失，尤莎一脸“哇塞”的表情。

　　这让音稳了好久的情绪差点又要崩坏。

　　尤莎将注意力放回眼前的环境：“这个高度的墙壁，确实完全可以画下一个大型魔法阵。我们往前找找看吧。”
　　说完，她拔出圣剑，握紧剑柄，谨慎地率先向前走去。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之后，音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身后深邃的黑暗通道，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无声地勾了勾嘴角，便毫不犹豫地跟上了尤莎的步伐。

　　地下通道错综复杂，她们拐了好几个弯。终于，在一条水道的尽头，她们看到了目标——一道厚重的铁丝网挡住了去路，而在铁丝网旁边的石壁上，一个用暗红色、仿佛血液般材料绘制的巨大魔法阵正散发着不祥的微弱红光。

　　很诡异的东西。

　　尤莎伸出手打算搞清楚这个是什么法阵，但立马被音制止了。

　　“小律，构成不明的诡异魔法阵，还是不要轻易触碰为妙。”

　　“嗯……”
　　就在尤莎思索着怎么能破坏这个法阵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深沉的男声。

　　“你们是谁?”

　　尤莎迅速转身，向前几步将音护在身后，圣剑横于身前。
　　“你又是谁?”
　　尤莎反问。
　　敌不动我不动。

　　男人冷哼一声：“你们两个……是外来的魔法师吧？”
　　两人没有说话。
　　在看到尤莎凝重的神色后，男人开口说道：
　　“我叫法奇。”
　　“若你们只是途径此地的旅客，现在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就此离开，我也会当做没有见过你们。”

　　“为什么?”尤莎不解。
　　这话让她听起来会觉得这个男人似乎真的对她们没有恶意。

　　“别问这么多，想活命就赶紧走，不然就永远留在这里！”
　　法奇不耐烦的低吼，他的手上开始凝聚出一团小型的黑色球状物。

　　尤莎见此，握着圣剑的手收紧了几分。
　　“不。我们不会离开这里。”
　　她找到了魔女的线索，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那名男人冷笑着，随后瞬间将手中的魔力弹扔了过来。
　　“那很可惜了，你们两个今天都得死在这里。”

　　尤莎迅速摆出防御姿态，将圣剑拄于地面，金色的护盾立即展开，包裹住了她们。

　　然而，力量被严重抑制的她，没有料到那名男人的实力是何水平。
　　只见那颗魔力弹在碰到光盾的那刻，忽然又化作了烟雾一般，冒出阵阵黑气，渐渐覆盖了光盾，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光盾在被侵蚀。

　　意识到这点的尤莎迅速推开音，并跳离了原地。

　　“你倒底是什么人?！”
　　尤莎蹙眉问道。
　　她的力量即使被抑制，那也是纯净的勇者之力，光盾会被打碎，但绝对是不会被侵蚀的。
　　除了一个存在。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魔女。
　　才有能力侵蚀自己纯粹的勇者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