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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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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寒夜孤影与心门重锁
除夕夜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楚墨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冲进冰冷刺骨的夜色里,却仿佛感觉不到冷。心脏的地方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呼啸的寒风从中穿过,带来一种麻木的、彻骨的冰凉。
他漫无目的地在空旷的街道上奔跑,耳边似乎还回荡着电视里的欢歌笑语和窗外烟花的轰鸣,但那些声音都变得极其遥远和扭曲,最终都被庄维越那句残忍的宣判所覆盖。
“我就要去普林斯顿了。”
“开学,就是你大一下学期。”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刚刚愈合不久的心口。
为什么要对他好?为什么要带他去雪山?为什么要送他钢笔?为什么要给他营造一个“家”的幻觉?只是为了在最高点把他推下去吗?只是为了证明,所有的温暖和陪伴,最终都会像父母一样,毫不留情地消失吗?
他跑得气喘吁吁,直到肺叶传来尖锐的疼痛,才不得不停下来,扶着一棵光秃秃的树干剧烈地喘息。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里,带来一阵阵刺痛。
街上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在地上投下他孤单扭曲的影子。远处依稀还有鞭炮声传来,衬得他所在的角落愈发死寂。新年的喜悦和热闹是别人的,与他无关。
他终于缓缓蹲下身,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没有哭声,只有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哽咽从喉咙里溢出,像受伤小兽的哀鸣。
不知道过了多久,寒冷终于穿透了麻木,让他开始浑身发抖。他抬起头,脸上冰凉一片,分不清是泪水还是冰霜。他茫然四顾,才发现自己跑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街区。
手机没带,身无分文。
一种巨大的、被全世界抛弃的孤寂感如同潮水般将他吞没。他就像一艘断了缆绳的小船,在漆黑的、冰冷的海面上漫无目的地飘荡,看不到任何灯塔的光。
最终,是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凭着模糊的方向感,一步一步,机械地、艰难地往学校的方向走。脚早已冻得麻木,失去了知觉。
回到冰冷的、空无一人的宿舍楼时,天边已经泛起了灰蒙蒙的亮光。新年第一天。宿管阿姨大概也回家团圆了,楼里静得可怕。
他用冻得僵硬的手指摸出钥匙,打开宿舍门。里面一片漆黑寒冷,没有任何新年气息,和昨晚那个温暖明亮的公寓仿佛是两个世界。
他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上,将自己蜷缩成一团。黑暗中,庄维越最后那个苍白而挣扎的表情,和他宣布消息时不敢看自己的眼睛,反复在脑海中闪现。
愤怒、悲伤、背叛感、还有那刻骨铭心的被抛弃感……种种情绪像野兽般撕扯着他的内心。但最终,所有这些激烈的情绪,都缓缓沉淀为一种更深、更绝望的冰冷。
他错了。他就不该相信温暖,不该依赖任何人,不该打开那扇紧闭的心门。一旦打开,带来的不是救赎,而是更深的毁灭。
这一次,他不会再给任何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天亮后,庄维越疯了一样地寻找楚墨。他打遍了所有可能联系的人,找遍了学校每一个角落,甚至去了派出所,生怕他像上次一样出事。
最终,他在宿舍楼下堵住了刚从外面回来的江澜。
“楚墨呢?他回来没有?他怎么样?”庄维越眼底布满血丝,声音沙哑急切,一夜之间仿佛憔悴了许多。
江澜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随即脸色也变得凝重:“他昨晚半夜回来的,样子很吓人,浑身冰冷,一句话不说就把自己关进了宿舍里。我早上敲了半天门他也不开,就从门缝底下塞了早餐进去,好像也没动……庄老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庄维越的心沉到了谷底,痛苦和愧疚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无力地摆了摆手,哑声道:“……是我的错。”
他快步上楼,来到楚墨的宿舍门外。门紧闭着,里面没有任何声息。
“楚墨?楚墨你开开门,听我解释好不好?”庄维越敲着门,声音里带着恳求,“昨天晚上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个时候说,你让我进去看看你,好吗?”
门内一片死寂。
“楚墨?你应我一声,让我知道你好不好?”
“我给你带了吃的和药,你开开门……”
“……”
无论庄维越说什么,里面都像根本没有人一样,没有任何回应。那扇薄薄的门板,仿佛变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铜墙铁壁。
庄维越无力地靠在门边,心脏一阵阵抽痛。他知道,楚墨再次把自己彻底封闭起来了。而这一次,冰层更厚,更冷,更坚固。他好不容易才凿开的那一丝缝隙,被他亲手彻底封死,甚至可能永无再见天日的可能。
新年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庄维越在门外站了很久很久,最终只能将带来的食物和感冒药轻轻放在门口,哑着声音留下一句:“东西放门口了,记得吃。我……晚点再来看你。”
门内,楚墨背靠着门板坐在地上,听着门外庄维越逐渐远去的脚步声,缓缓抱紧了自己冰冷的膝盖。
他将脸埋进臂弯里,整个世界重新变回一片熟悉的、安全的、死寂的黑暗。
心门重重落下锁链,将所有的光与暖,彻底隔绝在外。
这一次,他不会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