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乌云天》锐泠

5、初遇

　　一袭白衣，手执白羽扇，一身书生意气，带着儒雅气息。细长的丹凤眼好似能看透人心，却被身上的温润冲淡。
　　“您是？”街上突然有陌生人上前搭话，郗月刻意压低了嗓音，声音透着几分低沉和沙哑。
　　“贤兄可是对这店铺有意，我是这铺子老板的朋友。”这人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勾起嘴角，挑着细长的眼睛看她。
　　老板的朋友？“我正是有意租下这店铺，可前些天听说铺子已租了出去……”
　　“您可别说笑了，我是老板朋友不假，若贤兄信不过我，我可将这地契与你看一眼。”
　　“听闻老板久久外出未归，不想在此处能遇见老板的朋友。”郗月不动声色打量着这人。“您可知老板何时回来？”
　　“这倒难说，估计家中有事，我也已久不见他。”顿了片刻“我们是至交，当初这铺子也是我借钱于他才经营下去，近年来生意萧条，这才关了铺子。一直未寻得有缘人，奈何今日手头急需资金，这才托我物色有意之人。”
　　听他这么讲，跟之前店家告诉她的差不多，郗月已信了七八分。
　　“我正是有意租下店铺，价钱都好说，不如我们移步细谈？”
　　“如此甚好。”
　　郗月递给襄儿一个眼神，背过身后招了招手，与那男子走入身旁的酒楼。
　　进入雅间后，郗月直切正题“我姓李，李成，公子怎么称呼？”说完，端起茶壶为两人沏茶。
　　“鄙人姓何，何止。”
　　“何公子，既然地契在您手中，我们今天能不能签下租契，价钱好商量。”价钱到位，应该好商量，她这医馆马上就能开起来了。
　　“恐怕不行，地契虽在我手中，但这铺子的实际管理者还是我的朋友，他将这地契交与我也只是为了让有意者相信我。或许，我可以先帮着您写信与他，待他回来，你们签订租契也不迟。”
　　“价钱好说，只是租下这铺子是当务之急，能否请何公子写信给你朋友，我们先签下这租契？”郗月无意识地转着茶杯，眼睛却直直盯着对面人的眼睛。
　　“这……好吧。我也只能先帮着您问问。”何止拂了拂衣袖，不小心掀翻了面前的茶杯。
　　桌子有些年头，因为磨损，微微向郗月这头倾斜，滚烫的茶水沿着桌面流向了她。
　　何止腾地站起来走向郗月“抱歉李公子，何某一时失手，可有伤到您？”
　　郗月低着头用手擦着衣服上的茶渍，突然一阵头晕，腿一软倒向一旁。
　　站在她身后的何止顿了两秒，被这突然的状况吓了一跳，准备出手去扶快要倒地的郗月。
　　可这头晕的感觉只出现了几秒，她适时用手掌撑地才勉强没有出糗。“无碍何兄。”
　　“今日我们先到这吧，还麻烦何兄你帮我联络。”郗月轻轻晃了晃脑袋，站起身。
　　“那有了消息，我该怎么联络你呢？”
　　忘了这茬了，不好把消息直接递到郗府，毕竟这事八字没一撇，她还是乔装跟何止联系的，那只能……
　　“有消息的话，当日巳时您在店铺门口我便会看到，若收到信时已过了巳时，那便次日我们在店铺面前碰头。”她这番麻烦，恐怕何止会有所疑虑，她还正在脑中想好对策。
　　何止却道，“客气了李兄，那我们就如此说好了。”没有半点疑虑，想必也是为了帮朋友的忙，没必要把甲方了解这么清楚。
　　她只想快点做完任务，赶紧租下店面，也好有点事干，整日这么无所事事，也让她有够无聊的。
　　算是解决完近日来的大问题，郗月打算再到街边逛逛，了解一下地形，也好为往后了解信息做好打算。
　　今天她也带了家丁，遇到麻烦也还有个保障，思及此，她也便放心了。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大理寺门前，还挺气派的。不过这地方她没什么好看的，扭头就准备另寻它地。
　　离这附近不远处就有一条繁华小街，一到晚上，桥上行人来来往往，多是在小石桥上祈福赏月，刚又恰逢元旦来临之际，此处更显热闹。
　　来都来了，凑凑热闹也好，郗月随着人流也往前跟着走。
　　等站在桥上，她终于领悟到了什么叫宝马雕车香满路了，古人诚不欺我。
　　桥下的水面上全部都是祈福的纸船，在零星烛火的映衬下，真有一种如诗如画的氛围，街边人群熙攘，你一言我一语笑意盈盈，繁多的花灯让人误以为走入了诗画。
　　不敢想真到元旦那一天，这里又有多热闹。
　　等到快要走到桥的尽头，郗月也正打算回府，她向后望了望寻找襄儿她们的身影，却被熙攘的人群簇着向前。
　　无奈她只能向前先慢慢移动，等下了桥她再在一旁等着。可她实在低估了这里的人，下了桥依旧人多如潮，即使现在喊一声，估计襄儿也听不见。
　　等停在了一处窄巷，人终于少了，她正准备折返回去在显眼的地方等襄儿她们一同回府。
　　就见巷子背光处，有一个身影，就站在她出去的必经之路。那个黑影子向后退了一步，刚好一束光打在他身上，一袭黑衣让郗月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
　　克制住自己的腿软，她拔腿向着相反方向跑去，准备躲起来再伺机跑回人多的地方。
　　黑夜不仅带来危险，同时也是保护色。
　　冰冷的空气灌进她的鼻腔，一股血腥味涌上大脑，她只能奋力往前跑，要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她跑的大脑都停止思考，只能靠着最简单的肢体动作无意识使劲向前跑，突然撞到了一具充满热量的身体还夹杂着熟悉的刺鼻的气味。
　　“去追。”熟悉的声音，是郗煜。
　　“是。”紧接着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飞快闪过身旁带起一阵风。
　　真是倒霉，本想着今天易了容又带了壮丁，即使不幸碰上了凶手，她也有把握不受到伤害脱身。
　　说起来，她明明易了容，为什么还会被找上，她的易容还是能骗过普通人的吧。
　　还没想明白，身前的人已经推开了她，听不出情绪的语气中莫名透着几分冷嘲热讽“告诉过你近几天不要出府，你以为这身打扮就没人认得出你？”
　　她还真对自己的易容水平挺自信的，这么轻易就能被识破吗？然后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痦子。
　　嗯？这不是还在吗？
　　等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她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真是莫名其妙。
　　“我出门有急事，也带了襄儿她们一同出府，只是不小心被人潮挤散了。”如今，在人后自己也没有与郗煜称兄道妹的需要，给他解释一下也算对得起他“救”了自己一命。
　　“我对你来此干什么并不感兴趣。”即使看不见郗煜的脸，她也能想象到这人脸上的不可一世，“下次出门不带脑子就等着成那第五具尸体吧，你说呢？”
　　说完，转身消失在黑暗的巷角。
　　“小姐，小姐……”背后襄儿的呼喊声越来越近，看着郗煜已经不在此处，凶手估计也已逃走，她疾走到声音来源处“我在这里。”
　　重见光亮，她这才按下了紧张的心绪。
　　“小姐，刚刚我一转眼就不见了您，一下桥就赶忙分头找您，您没事吧？”襄儿的眼睛代替手在自己身上来回看，生怕她出点差错。
　　郗月不打算把自己刚才的险境告诉襄儿，反正现在也没事了，告诉她也是徒增担忧，“没事，那里人太多了，我原打算在个僻静处等你们，好了，我们回府吧。”
　　“小姐，您下次可不要在那无人之处独自待着，现在天色已晚，您一个人待着容易出事，幸好没事，可吓死奴婢了。”襄儿声音里都带上哭腔了，郗月安抚地拍拍她的背。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好冷哦，我们快回府吧。”一听到郗月觉着冷了，他们这才快速动身回府。
　　回府后，郗月洗漱完躺在床上，想起自己今天和何止的约定，计划着这两天自己得准时出门蹲着点，以防错过了时间。
　　不过也幸好时间约在早上，店铺离郗府也并不远，这回带上几个人寸步不离地跟着，想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只要店铺问题解决了，后续的路也会好走很多。
　　一天下来，她实在是太累了，加上精神紧绷，没一会就去跟周公会面了。
　　*
　　另一边。
　　“他溜的太快了，我追出去时，已经不见踪影了。”何麓暗暗咬牙，差一点就抓到那凶手了。“当时人太多，可能是混入人群里跑了。”
　　“嗯。本来也没抱着希望抓到他，他对那一片地形很熟，既然敢当街动手，肯定就有十足把握，况且这条街与大理寺之间距离很近，他贸然动手一定迫不得已，所以跟紧他要杀的人，那人一定有他不得不杀的理由，且这一理由十分致命，而且他很快会继续动手。”郗煜拿着布防图，在大理寺、郗府和那条街圈了一个红色的圆圈。
　　“您是说郗小姐？”这不是你妹妹吗？那人？这么见外吗？
　　“这段时间，跟紧她，派个可靠的人，一旦有异常，随时告诉我。”郗煜不搭何麓话茬，吩咐完后就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