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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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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逃避永远是无济于事的,该来的,总会来。
当马车停在西北都护府前,魏蘅的心竟然平静了下来,她甚至有心情抬头去观看这座雄伟的府邸。
眼前的这座府邸,不似淇州城建筑那般精巧雅致,透着一股子边关独有的雄浑与肃杀。墙体由青砖垒砌而成,被风砂磨出了粗粝的质感,檐角虽无繁复雕饰,却如利剑般斜指苍穹。
府门高大厚重,漆色早已在日月风霜中褪成深沉的赭红,门楣上悬挂的“西北都护府”匾额,字迹遒劲有力,带着几分金戈铁马的锋芒,虽蒙着些许尘土,却更显威严。
进得门来,入目便是开阔的庭院,没有亭台水榭,只在角落里种着几株耐旱的沙枣,枝干扭曲却透着韧劲。
杨箫走在前头,领着他们几人去了正堂。
杨琴走在魏蘅旁边,悄悄小声对她说:“正堂是平日里处理军务政务的所在,小都护要在那里见我们,看来是真的很生气了。”
魏蘅扭头安慰地冲他笑了笑,随即一脸淡定地往前走。
正堂的梁柱粗壮,地面铺着坚硬的青石板,被往来的军靴和马蹄铁磨得光滑。墙上挂着的佩剑和弓矢,寒光凛冽。堂内陈设简洁,案几宽大,上面摊着泛黄的舆图,标记着关隘、烽燧与部族的位置,旁边堆着一大摞文书。
李玄翊靠坐在案几后,他在玄色劲装外披了一副乌沉沉的铁甲,甲叶边缘泛着经年打磨的暗哑光泽,仿佛浸过数九寒潭的冰。
整个人不同于在淇州时的富贵风流,透着股拒人千里的冷硬。
杨箫垂首拱手向李玄翊复命,他不过开口说了两三句,李玄翊就不耐地摆了摆手,示意他站到一边。
“你们两个呢,作何解释?”
李玄翊说话时,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稳,就连问责也似在说不甚要紧的事。但他面上表情冷漠,眼神里凝着一片死寂的沉肃,熟悉他的人都知,这是他真正动怒的前兆。
杨钟和杨琴被他这冰冷的目光看着,额头上冷汗直冒。杨钟想着自己毕竟比杨琴年长,便上前一步,顶着压力道:“属下办事不力,甘愿受罚!”
杨琴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个极讲义气的,他心知这次没办好差事主要还是怪自己掉以轻心了,不可能再眼睁睁看着杨钟挡在他前头,于是走上前和杨钟并排跪着。
“小都护,这事儿主要还是赖我,钟哥他是被我拖累了。”杨琴老实地低头认罪。
“杨琴年纪小没经验,是我有负主子所托!”
李玄翊哼笑了一声,冷声道:“你们俩倒是兄弟情深,但没当好差照样要挨罚,你们谁都躲不了,一人下去领八十军棍吧!”
杨箫在一旁听得眉头皱起,忍不住站出来给他俩求情,“这八十军棍下去,他们俩怕是没一两个月都起不来。请小都护念在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从轻发落吧……”
“军令如山,既然犯了错,自然要按军规处置!下去领罚吧!”他丝毫未因杨箫的求情有所动容,那冷酷不近人情的模样简直看得魏蘅齿冷。
还未等二人出去,魏蘅清清淡淡的声音传来,“等等!”
自进门后她一直低头站在正堂中间,静静听着李玄翊对杨钟杨琴二人的处置。
直至此刻,她终是将目光放在了李玄翊身上,看着对方冷漠肃杀的样子,她也并无畏惧,反而眸中似燃起熊熊火焰,说出的话更是让李玄翊五内俱焚。
“恕我孤陋寡闻,我实在不知他们犯了哪一条军规,又是哪一条军规规定了他们要帮您强抢良家女子?小都护,还请您不吝赐教,为我答疑解惑!”
从她进门开始,李玄翊就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她,想晾一晾她。每当他眼角余光掠过,发现她压根儿就没给过他任何眼神,更是毫无悔改之意,他就会忍不住怒气更甚。
眼下,她终于不再视他为无物,如他所愿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但对上她眼中的厌恶愤怒,他心里泛起密密麻麻针扎似的疼。但即便如此,他仍是不肯在言语上落了下风。
“他们是我的属下,你问我他们犯了哪条军规,不如问他们可甘心认罚?再者,你才离开我几日,这就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捏着?你算哪门子良家女?不过逃奴罢了!按大燕律法,我派人追回逃奴,可是名正言顺!”他字字铿锵,眼神更是透着股择人欲嗜的狠厉。
魏蘅知晓杨钟杨琴对李玄翊都是忠心耿耿,李玄翊要罚他们,他们定不会有二话。但说到底,这件事是因她而起,她没办法作壁上观置身事外,更不忍见别人因她受罚。
魏蘅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打算,既然委曲不能求全,那不如鱼死网破。她抬头目光如炬地看着李玄翊,明明是轻柔悦耳的嗓音,说出的话却像锋利的箭簇般扎心。
“李玄翊,说你是小人你还装上君子了,你所图为何还需我直说吗,何必在这里装模做样为难你的属下!你想折辱我想让我认错?想看我跪地磕头向你求饶?想看我屈意奉承对你摇尾乞怜?你放过他们,我如你所愿怎么样?”
说到后面她开始动手解自己身上的外袍,不过才解开两颗扣子,她便似没了耐心地用力一撕,脖颈和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肤就这样暴露于人前。
李玄翊看清她的动作后简直目眦欲裂,他疾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将她不由分说地扯进怀里,灭顶的怒火冲击得他头脑发昏,眼前一阵阵发黑,就连捏着她胳膊的手都失了力气忍不住颤抖,而魏蘅还在疯了似的拉扯着自己的衣服。
眼见她的外袍都快要被扯下来,李玄翊伸手将她死死揽抱在怀里,不让她身前春光外泄。
“你疯了是不是!”他在魏蘅耳边怒吼,被气得说话时声音都在发抖,“滚!都给我滚啊!都闭上眼睛、背过身去不许看!”
正堂里这些人,那都是从沙场尸山血海走个来回都不带眨眼的,但也从没见过这等场面,一个个都愣在原地目瞪口呆,震惊到脑子里一片空白,更是没有胆子去看抱在一起的那两人。
听到李玄翊的怒骂,他们像是触发了某种开关,闭上眼动作飞快地冲出门,生怕自己走的慢了保不住这对眼珠子。
很快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正堂里只剩下李玄翊和魏蘅。
李玄翊深吸了几口气,以此来平复胸中那股恨不能毁天灭地的怒火。他双手在魏蘅身后紧握成拳,额头青筋直跳,他恨极痛极,简直快要忍不住亲手掐死眼前这个人,偏生她还在不知死活地挑衅他!
“如此你可还满意?”她乖顺地任他抱着,也不再试图挣扎了,说的话却还在激怒他。
“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知不知道,我动动手指就能取了你这条小命!”威胁的话脱口而出,说得无所顾忌,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万万舍不得的。
“我知道啊,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吧。”
他看不到她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但她语气里的随意和无所谓,刺得他心头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小贱人,你死定了!”他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