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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有电话——安安打电话过来时,阿煊正拿司耀手机打游戏,他不耐烦朝司耀喊。

      谁?司耀正在吹头发,没有要接的意思。

      不知道,没有显示名字,那我挂啦。说完阿煊就切断电话,谁知几秒后,同一个号码又打进来,阿煊想帮手接,结果电话又自己挂了。

      司耀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一则普普通通的骚扰电话,阿煊本来也没放在心上,但又隐约觉得平静到不妥,顺手翻开通讯记录——果然,那串数字不时出现,但没有备注。

      司耀也有想藏起来的东西?阿煊瞥了眼司耀,截图将号码发到自己手机,又漫不经心地牵出一句,耀哥,不如我们结婚?

      好啊,等下就去买戒指。司耀只当这是一句玩笑。

      我讲过很多次了,我是认真的。阿煊露出看上去并不像认真的笑容。

      是是,你是认真的,赵煊辉你数下我认识你几年,你在想什么我比你妈还清楚。

      我妈叫你现在爱我。阿煊从被子伸脚,颇有意味地踩了踩司耀。

      我几时听过你妈的话?司耀嗤笑。

      你不听我妈的话但是你听我的话。阿煊调笑。

      司耀和阿煊是邻居,玩着玩着就睡到一起,但和司耀不同,阿煊在家里很受宠,养成了傲慢骄纵的性格。

      比方说,趁司耀离开房间的间隙,直接拨通截图的电话,面不改色地调整声线:您好,我是司耀先生的助理小赵,他刚刚不方便接电话,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传达的吗?

      见套不出有用信息,又继续编下去:司耀先生说想约您聊些事情,请问什么时候方便呢?

      几句话就约出了安安。

      司耀说要出门,阿煊又拖住他,不给他机会回电话,直到他完全忘记这回事,阿煊和安安约的时间又快到,才恋恋不舍放开司耀。

      司耀和阿煊的时间是往前的,但林朝的时间却像一口坏的钟。发情来得迅猛又毫无预兆,送走安安后,差点站不稳,扶在墙上等一阵强似一阵的潮涌稍微平静,才艰难地迈向房间。

      他要将自己锁进柜子里。

      在更小的时候,林夕和男人吵架的时候,林朝都会躲进柜子里,等争吵声过去,林夕会呼啦打开柜门,他就会扑进林夕怀里。那时,柜子里大半挂满林夕的衣服,久放的衣服味道和柜子的木头味混在一起,让人心安又不安。

      和那时不同,现在,林朝房间的柜子是空的。林朝从抽屉翻出锁匙,坐进空敞的衣柜里,再将自己的手圈锁进柜壁的锁扣里。锁好。缩起来。关好柜门。林朝陷入昏沉的情热。

      林夕不会来了。不会再打开柜子拥抱他了。

      发情与对失控的惊恐慢慢涌上来,林朝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一个密封的柜子里,不受控制的情绪涌上来,逐渐增速涌上来,他正在被淹没。有时他好像能看到自己,站在高空,看见被淹没的自己——那个林朝在拼命挣扎,拼命将头抬出水面呼吸,但是那些冰冷的水毫不留情地灌进喉咙,随之灌进喉咙的还有男人,林朝拼命推,拼命地推,但男人仍在轻易地往他喉咙塞——

      林夕,救我。

      最恐怖的事,不是被男人反复侵害这件事,而是,被男人标记后,明明恨他恨到入骨,身体却发了疯发了狂地想要他,在不受控制的想象里,自己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求他继续——

      林朝头砸向柜子,强迫自己停止想象,柜子包隔的黑暗里,男人又站在他面前,他看到林夕在他身下,好像一朵被撕碎的云彩——林朝又将手移向后颈。

      他要将腺体挖出来——但是项圈刚好圈在腺体的位置,手指只能在周围不停地刮,不停地挖,疤痕越来越多越来越深。项圈是司耀防止他自损而迫不得已的办法,而手圈是林朝自己要求戴上的,他害怕自己发情失智去找男人。

      所以只能将自己锁在柜子里,和不可能克服的本能对抗。

      所以他在期盼什么吗。

      没有。他没有期待什么。没有期待有人打开柜门。

      他的指甲塞满血絮。

      血腥,尿腥,不断分泌的体腥,林朝觉得自己好像在腐烂。

      如果,腐烂也是一场睡眠,那么渴睡的他是否可以来一场永久的安眠。他感到自己正在消融在这个黑色的空间,漫溢过来的黑色使他感到宁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林朝几乎失去知觉失去意识。

      但是这时,突然,黑暗里撕出一道光——

      随之听见锁匙解锁的声音,手上禁锢的力突然解开,与此同时十分令人怀念的香味飘过来,林朝的心敏感地缩了缩,再然后是拥抱——那是久违的林夕的味道——

      林朝突然好想哭,就像小时候肆无忌惮又带着撒娇的哭,跌跤之后确定会被人抱起、被人安慰的那种得意的哭,他想起,他曾经被那样纵容地爱过。

      林朝将头埋进司耀的怀抱。

      林夕已经远去了,只是司耀沾染了他的味道回来了。

      而这个味道的主人,不是林夕,也不是司耀,而是电话里那个频繁出现的名字。

      他仍然是不被爱的。他只是捡拾到他人在司耀身上的遗留,某种他不被爱的证据。

      司耀抱着林朝,任凭他埋在身上深深地嗅,他能感受到随着每次呼吸,林朝的身体都会放松,又放松一些,从僵硬的肩膀到慢慢软化的后背,到最后剩下呼吸的胸膛在温柔碰撞。

      好想再抱紧一些。但是再用力林朝就要躲开了。于是就这样坐着,和林朝一起坐在柜子里。空气里都是他的蜂蜜香,林朝就在自己怀里平静地呼吸着。他的味道是甜蜜的,仿佛他应当拥有金色的蜂蜜般的人生。

      但是不是的,他们的人生不是这样的。他们的人生是突遇灾难的昆虫,被凝在琥珀的金色里,为求生而在粘稠的晶莹的液体里搅出气泡和泪痕,这些生的挣扎最后不过成为装饰品。

      林朝在怀里睡着了。司耀轻轻又轻轻地将他抱上床,清理身体,换衣服,拉上窗帘,再轻轻地关上门。司耀走了,林朝又缓慢地睁开眼,在放到床上的那一刻他就醒了。

      他没有办法在床上睡。床上有太多恶梦。

      他抱着枕头躺在地毯,脸朝向那扇关闭的门。他想,他今晚应该可以算幸福吧。

      脸蹭了蹭枕头,又蹭了蹭枕头。

      嗯。他想。他应该是幸福的。

      在地毯上,这一觉睡到不知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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