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修真界都以为我靠脸上位》诤一

37、惑鬼神黑塔遭劫数

　　绿腰的声音清脆却毫无波澜，如同汇报寻常事务：“酆都城各处，包括八方城门、轮回井畔、乃至这销金窟大殿的灯台、梁柱、地砖之下，皆被秘密嵌入了此种红色‘子丸’。极乐之宴鬼气鼎盛、众念交织达到顶峰之时，幕后之人便以母丸远程催发，子丸香气与此地磅礴阴气、众生贪嗔痴怨念融合，化为此威力骇人的‘七味香’！”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脸色难看的阴天子和众阎罗，继续道：“七味香，又叫七情祸心香。此香乃神官药师佛飞升证道前所研的秘药，能无限放大并引爆生灵内心七种根本之毒——贪、嗔、痴、慢、疑、恶见、爱欲。意志不坚者，顷刻间灵台蒙尘，沦为只知追随原始欲望的行尸走肉。药师佛飞升后，此香炼制之法本应随其超脱而绝迹天地间，不知为何竟重现幽冥，且数量规模如此庞大，药性更是猛烈到连判官级鬼修都难以自持！”

　　——药师佛。
　　那是他的神官名，从古至今，这是唯一一个以医修身份飞升的人。传闻中他用药也用毒，活死人肉白骨，毒烟千里万物不生，是一大奇人。
　　如今跟他相关的七味香竟然在这里出现，造成如此大的混乱，幕后之人所图谋的，恐怕不仅仅只是扰乱酆都城。

　　绿腰沉声道：“属下来回禀时，瞧见酆都城的鬼修已经少了一半，似乎是往黑塔的方向去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绿腰的话，一名判官踉跄着冲上高台，嘶声喊道：“陛下！诸位阎君！大事不好！黑塔！黑塔遭袭！无数鬼修像是疯了一样，正在不要命地冲击‘十方镇魂大阵’！大阵……大阵摇摇欲坠，快要撑不住了！”
　　“荒谬！”楚江王霍然起身，声震殿宇，“十方镇魂大阵乃初代十殿阎君以自身魂印与幽冥法则共鸣所设，借的是整个幽冥界的力量！坚不可摧！岂是乌合之众能撼动？！”

　　那判官几乎要哭出来：“楚江王明鉴！若是寻常冲击自然无妨，可眼下那些鬼修……他们根本不怕死！不！他们是求死！修为低的直接扑到阵壁上自爆魂体，修为高的四转、五转鬼修则像是被操控了一样，拼命攻击同一处阵眼！源源不绝！阵壁已被污血残魂彻底污染，光芒黯淡，基座轰鸣不止，真的……真的快要崩溃了！”

　　用命填！用魂耗！以最野蛮、最残酷的方式污染和磨损古老的大阵！
　　这分明是有人用七味香操控了这些鬼修，将他们变成了毫无理智、只知毁灭的傀儡炮灰！再强大的阵法，也经不起这般无穷无尽、自杀式的疯狂冲击与污秽侵蚀！

　　——有人想毁掉黑塔。
　　——有人想从这幽冥界出去。

　　阴天子惊疑不定，他脑中嗡嗡作响，陡然间瞧见曦和仍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浮现起一个念头。那个念头像是一盆冷水，将他从头到尾浇了个透彻，他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你一直忌恨我们这些先天神，你一直对东皇上帝……”

　　楚玄徵却慢慢地笑了起来，指了指前方，温声打断他：“十方镇魂阵要破了。”
　　话音刚落，周围仿佛刹那间安静了一瞬间。

　　阴天子起身，站在了销金窟大殿的高台之上。
　　外面夜色深深，酆都城却宛如琉璃金城一样，流光溢彩。上空的鬼面飞舟宛如一尾游鱼一般巡梭。更远处，一座巨大的绿色高塔顶天立地地矗立在天地间，像是沉默的黑色卫士。

　　——那座塔其实是黑色的。最沉闷的颜色，玄武岩、黑曜石、雷公墨，像是一个兢兢业业的黑色卫士。
　　——那些绿色，全部都是燃烧魂力的鬼修。
　　密密麻麻，像是苍蝇一样，层层叠叠地趴伏在黑塔之上。

　　“既然曦和大人的态度暧昧不清，那本座就直接下令了。”
　　阴天子冷冷地说：“楚江王、宋帝王，前往极域巩固出口，无论是发现逃逸的恶鬼还是想要打开出口的鬼修，格杀。”
　　“阎罗王、卞城王、泰山王，镇压酆都城被七味香迷惑的鬼众，不服镇压者，格杀。”
　　“都市王，去枉死城、桃止山、鬼门关等地，镇压被七味香迷惑的鬼众，不服镇压者，格杀。”
　　“五官王，遍搜幽冥界，查找可疑鬼众的踪迹，一旦发现，不能活捉者，格杀。”
　　“转轮王，护佑转轮大阵，有人靠近者，格杀。”
　　“平等王及黑白无常，幽冥界的出口决不能被打开，你三人需行监察之责，一旦发现有人妄图插手，即便是阎君乃至神明，一概格杀。”

　　楚江王犹疑地看着他，声音很低：“……那……黑塔呢？”

　　“本座自会镇压。”
　　阴天子回过头，此刻他浑身仿佛层层叠叠盖满了黑色的羽毛，宛如天地神鸟，身上隐隐泛着五颜六色的彩色光芒，随时将要乘风而去。
　　他没有开口，但是声音却清晰地传到了曦和耳边：“昔日确实是我们这些神祇一族算计了你，可你如今也位于神祇之列，应当明白，幽冥界的大门不能打开。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我确实打不过你，那其他神祇呢？你要知道，极域之中，沉睡的可不只是一个神。”

　　说罢，一阵风吹过，阴天子仿佛跟那阵风本就是一体的，顺着风便化成一道灰色流光，直直地向着黑塔去了。
　　不消片刻，天上的血色光核已经变成了巨大的饼轮，将黑塔顶端的那只巨大的黑鸟照得一清二楚。黑鸟的影子遮天蔽日，将黑塔遮盖得严严实实，所有绿色的鬼修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惊得愣了一秒，无数双目光密密麻麻地投向顶端。
　　紧接着，黑鸟张开了嘴。

　　那张嘴是漆黑的，凹凸不平的。慢慢地、慢慢地、鸟嘴变成了橙红色，明亮的、滚烫的，闪烁着暗红色的、如同冷却熔岩般的纹路，散发出浓郁的硫磺与毁灭的气息。
　　然后——

　　——轰！！！！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纯粹的、毁灭性的能量咆哮！炽烈的、呈现诡异橙红色的火焰洪流，如同决堤的天河，又如同火山爆发时喷涌的熔岩，从那张开的巨口中倾泻而下！那不是人间的火焰，而是源自先天神祇本源的神仙业火，对幽冥鬼物有着绝对的克制！
　　火焰洪流瞬间吞没了黑塔的上半部分！

　　“嗷——！！！”
　　“呃啊啊啊——！”
　　凄厉到无法形容的惨叫声瞬间爆发，又顷刻间被火焰燃烧的轰隆声所淹没！

　　那些密密麻麻附着在黑塔表面的鬼修，无论是一转二转的低阶鬼物，还是四转五转、本可称霸一方的鬼雄，在这幽冥业火的洗礼下，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的魂体如同投入烈火的蜡像，瞬间扭曲、熔化、汽化！绿色的魂光被更霸道、更恐怖的橙红业火吞噬、同化！无数张痛苦扭曲的面孔在火焰中一闪即逝，便彻底化为缕缕青烟，连一丝残魂都未能留下。

　　景象宛如炼狱，又像是天罚。
　　橙红色的火瀑冲刷着黑色的塔身，所过之处，那一片磷火一般的绿被迅速抹去，只剩下被烧得通红、甚至开始微微熔化的黑色岩石。滚滚浓烟冲天而起，其中夹杂着亿万魂体湮灭时释放出的精纯却狂暴的魂力波动，使得整个空间都扭曲震荡起来。
　　阴天子化身的黑鸟冷漠地俯瞰着这一切，黄金瞳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执行规则的冰冷。业火持续喷吐，如同在进行一场盛大而残酷的清洗，要将所有玷污黑塔、妄图颠覆秩序的污秽彻底净化。

　　然而，就在这毁灭的狂潮中，在所有人都被这神威与惨状震慑得无法动弹时——
　　在黑塔中部，一个极其隐蔽的、几乎与塔身融为一体的古老符纹缝隙处，因业火高温灼烧和无数鬼修自爆产生的剧烈能量冲击，那符纹竟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的裂口！
　　一道瘦小的、几乎完全融于阴影中的鬼影，如同等待了千万年般，抓住了这亿万分之一的刹那！

　　它就像一滴汇入大海的水，没有引起任何能量涟漪，甚至没有多看那近在咫尺、毁灭一切的业火一眼，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那道裂口之中！
　　裂口随即闭合，符纹恢复如初，仿佛从未开启过。

　　没有任何人察觉。
　　无论是高踞天空的阴天子，还是众位阎罗和判官，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那覆盖性的毁灭火焰所吸引。
　　终于，黑塔之上的最后一点“绿色”也被彻底清除。

　　整座黑塔仿佛被业火淬炼了一遍，通体呈现出一种暗红的、如同冷却熔岩般的色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高温与死寂。那些疯狂、喧嚣、污秽，似乎都被这霸道的神火焚烧殆尽了。
　　阴天子所化的黑鸟停止了喷吐业火。他振动双翼，庞大的阴影掠过塔身，强大的神念仔细扫过黑塔的每一寸，确认再无任何一个活着的鬼修附着，也确认了黑塔主体结构的稳固。
　　这才缓缓降落，巨大的鸟爪抓住黑塔的塔沿，仰首发出一声穿透九幽的清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