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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枯蝶之死 ...


  •   晨光像掺了灰的金粉,懒洋洋洒在莱茵镇的石板路上。安娜故意磨蹭到上课钟声敲完第八下才溜进教室,却意外发现皮尔没有像往常那样投来嘲讽的目光。那个卷发少年正死死盯着窗边第二个空座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表盖上刻着的逆十字。

      佩乐斯的座位积着薄灰。

      《天文学基础》课本还摊在桌肚,页角画着戴宇航头盔的猫咪,铅笔滚落到邻座椅腿旁。妮维教授咳嗽着擦黑板,粉笔灰落在空座位表面,像初雪覆盖无人打理的墓碑。

      "佩乐斯呢?"安娜戳前排同学的后背。对方茫然摇头,逆十字胸针擦过安娜指尖。她突然想起昨天放学时,佩乐斯攥着素描本嘟囔:"我得回去...那个金发姐姐在井边掉了东西..."

      午休钟声刚响,安娜箭一般冲回家。路过佩乐斯家所在的丁香巷时,她听见裂帛般的哭声。佩乐斯母亲瘫坐在门槛上,手里紧抓着幅炭笔素描——画上是穿白裙的金发少女,右眼纱布被细致描画出纺织纹理,背景的枯井里却伸出一只枯骨之手。

      "淹死的...喷泉池那么浅的水..."邻居的窃语如毒蛇游进安娜耳朵,"手里还死死攥着这画..."

      安娜撞开人群冲进屋内。

      佩乐斯躺在铺满鲜花的木台上,湿漉漉的栗色头发缠着水草,嘴角却凝固着诡异的微笑。她左手紧握成拳,指缝露出金光——安娜认出那是尔利总别在纱布边的鸢尾花发卡。

      最诡异的是她的右眼。眼皮被细线缝出绽放的形状,缝线处插着朵新鲜的白蔷薇,花蕊里渗出蜂蜜般的黏液。而本该是眼球的位置,竟嵌着颗剔透的玻璃珠,珠内封着微缩的铜钥匙——与安娜那枚完全相同。

      "艾尔维拉的标记..."卖花老妇的枯手突然搭在安娜肩头,"这孩子在用眼睛换真相。" 安娜尖叫着拍开那只手,疯跑过七条街巷。
      泪水模糊了所有风景,唯有佩乐斯缝着眼皮的右眼在脑中灼烧。

      裁缝铺门口,金发少女静静伫立。

      尔利的白裙一尘不染,齐肩短发别着新鲜的白蔷薇,站姿像个等待表扬的乖巧学生。当安娜哭着扑来时,她微微后退半步,双手交叠在身前,做出标准的淑女仪态。

      "是你做的?"安娜揪住尔利的衣领嘶吼,纱布边缘蹭过她下巴。
      尔利的独眼掠过一丝波动,但声音依然平静温和:"母亲需要目击者的眼睛制作水晶球。"她轻轻拉开安娜的手,动作优雅得像在整理花束,"我帮佩乐斯整理了仪容,这样她看起来会甜美一些。"

      她掀起右眼纱布,溃烂的眼窝里,血色藤蔓缠绕着半颗玻璃珠——珠内正是佩乐斯惊恐的瞳孔缩影。
      "母亲说这样能保住她的灵魂。"尔利的声音像在复述课文,"你要看看吗?我整理得很仔细。"

      安娜颤抖着后退。尔利却上前一步,轻轻为她别正衣领:"别难过,母亲说死亡只是开始。"她的指尖冰凉,动作温柔得像在照顾妹妹,"我该回去了,母亲在等我汇报工作。"

      走出几步后,尔利突然回头。
      夕阳在她金发上镀了一层暖光,说出的话却让安娜如坠冰窟:"明天要下雨,记得带伞。母亲不喜欢雨水打湿她的地毯。"

      安娜怔怔看着尔利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去。
      墙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枚用露水画出的逆十字,正在夕阳下闪着诡异的光。
      她衣领上别着那枚鸢尾花发卡,花瓣上沾着一点蜂蜜般的黏液——和佩乐斯眼中渗出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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