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印》淮凌

4、开学日

　　这个酒会不知道他们一群人喝到了几点，齐冉也是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回到了家里，还是躺在自己的床上。

　　她看了看周围，就好像昨晚发生的那些事就是做了一个梦。

　　齐冉准备下床去洗漱，脚尖刚沾地，就听到了楼下门口外面传来的对话声。

　　对于那个声音，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简直条件反射般的跑到阳台，然后探出去一个脑袋，看着站在楼下的两个人。

　　苍池岚系着围裙，看见了刚晨跑回来的江邪，又忍不住跟他唠嗑了几句。

　　“小九今天又起那么早啊？”

　　江邪精神好像很好，声音听着轻轻的：“嗯，岚姨刚回来？”

　　“是啊。”苍池岚好像想起了什么，“昨晚冉冉没给你添麻烦吧？”

　　听到这里，齐冉心里涌起一股心虚的感觉。

　　江邪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苍池岚又说：“这孩子，才几天不到的时间，就学会偷偷跑出去夜不归宿了。”

　　她说完，江邪倒是垂头低笑了一声，说：“岚姨，这也不能怪她，毕竟还是一个没有成熟的小屁孩，不懂事也很正常。”

　　苍池岚点了点头：“我只是担心她，我理解这孩子，对于刚来到一个新的环境会不适应，我也怕她乱跑。”

　　江邪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竟然对着苍池岚信誓旦旦的开口：“岚姨，有我呢，七哥和老大还挺喜欢她的，你放心就好了。”

　　齐冉还没听完就重新坐回了床上，后面两人聊了什么她也没听到。

　　深秋。

　　明明天气已经入秋了，可是却还是一股的燥热。太阳强烈的光照射在地面上，脚趾踩的发烫。

　　九月已经过去，十月已经来临。

　　十月的秋风带着暖意吹向虞城五中的大门口，齐冉一个人站在校门口外面，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路过也会看她一眼。

　　秋天的暖风拂过小姑娘的脸庞，黑色的发丝拍打在她的脸颊上。

　　“小四。”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齐冉转身回过头去，仅仅一瞬就撞上了江邪的视线。

　　寂玄的声音好像融不进她的耳朵里，眼睛一直直勾勾的盯着寂玄身后那位双手插兜的少年。

　　少年的身形高大挺拔，他像是不爱穿校服，只是随意的套了一件白色的卫衣和一条黑色的长裤。

　　他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沾染着困倦。

　　再加上他的身上有一种让人生人勿近的感觉。

　　一股风拂面而来，江邪身上的烟草味瞬间扑鼻而来，显得有些刺鼻。

　　寂玄在她面前蹲下，抬手在齐冉的眼前晃了晃，小姑娘眨了眨眼，回过神来。

　　他笑着问：“小四，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齐冉觉得有点尴尬，话里含着一点不好意思：“没看什么，你们怎么来了？”

　　“开学了我们不返校，还能去哪？”

　　“……”

　　齐冉抬眼看向那个居高临下的人，说：“噢，我忘了你们和我一个学校的。”

　　江邪：“呵呵。”

　　齐冉：“……”

　　这个笑怎么听着有点嘲讽的意思。

　　景麟看着这阵势，可能下一秒会打起来，他赶紧开口说：“得了得了，站在门口干什么，进去说吧。”

　　说着，几个人迈开脚刚要进校门，身后突然传来江邪的声音：“你们先进去吧，我抽根烟。”

　　三人：“……”

　　话音一落，江邪就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然后从烟盒里抽了一根出来。

　　他把烟咬在嘴里，又从口袋摸索着打火机。

　　齐冉听见他又要抽烟，心里虽然觉得抽烟对身体不好，但是她也不好开口教育一个比自己大的人。

　　但要是不说，心里又过意不去。

　　最终，她还是怯怯的开口：“九哥，抽烟对身体不好，少抽点。”

　　“……”

　　江邪刚准备点燃那根烟，听见小姑娘的话，握着打火机的手一顿，他垂下眸子，眼神漆黑，扭头看向她。

　　两个人一上一下的对视，面面相觑。

　　半响过后，三人听见江邪散漫道：“行。”

　　寂玄两人也感到不可思议，以前他俩天天劝江邪少抽烟，可是每次也没见他听过。

　　今天这个小姑娘一开口，他俩人傻了。

　　这会不会就是所谓的区别对待？

　　场面僵持了几秒，景麟有点绷不住了，随即嗤笑一声：“小九，你几个意思？”

　　江邪扬眉，他又继续说：“以前我和老七天天让你戒烟戒烟，你特娘就没听过。这小四一说话，你就要少抽了？”

　　齐冉愣住：“……”

　　景麟一说完，江邪眼里的那点温和随即暗了下来，变了脸。

　　“行。”他点点头，又朝齐冉挑了挑眉，“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小姑娘不知所措，又重复了刚刚的话：“……我说抽烟对身体不好，少抽点。”

　　江邪啧了一声，说：“老子抽不抽烟，小屁孩少管。”

　　景麟：“……”

　　齐冉：“……”

　　寂玄有点想笑，这小九的脸简直翻的比翻书还要快。

　　他抬手搭上江邪的肩膀，忍着笑，可话里的笑意没有半点遮掩：“小九，你怎么跟小孩说话的？”

　　江邪蒙了：“？”

　　齐冉一下没忍住，跟寂玄告了个状：“就是，七哥你看他，还凶我。”

　　寂玄听见她这么喊自己，眉宇间轻颤了下，像是被这个称呼软到了心里，整个人瞬间觉得自家小九不香了。

　　某位已经傻眼的小江爷：“……”

　　景麟却双手环胸，以多欺少的语气说：“小四别怕，等会放学回去跟岚姨好好说，小九今天不挨顿骂我都不舒服。”

　　他说完，江邪已经气不打一处来。

　　九哥炸了：“能不能滚？搁这欺负谁呢。”

　　“笑死我了。”寂玄的笑忍不住了，“我还是第一次干欺负小九这事。”

　　景麟：“可以上个论坛了。”

　　“学校论坛吗？”齐冉问，“那要取个什么话题好呢？”

　　江邪：“……”

　　寂玄左思右想，思索了一会儿，说：“要不就叫‘开学第一天三人组对欺负小九这件事’？”

　　景麟：“可以，等会回宿舍就发。”

　　齐冉眉眼弯弯的，像是在笑：“我去捧场。”

　　江邪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低声骂道：“你们谁敢发一个试试？不揍你们一顿就都飘了是吧？”

　　“校园欺凌！九哥不能干那种校园暴力的事情！”齐冉说。

　　寂玄两个人都要笑疯了，这还是第一次觉得这么好笑。

　　寂玄双手突然搭上齐冉的小肩膀，半蹲下身说：“算了小四，咱们就不欺负小九了，他想抽烟就抽，哪天死了都不关咱们的事。”

　　景麟附议：“就是，走，我们回教室。”

　　齐冉：“好。”

　　江邪觉得无“语”伦比：“……”

　　齐冉回到宿舍后，其余的室友看见她，一下子前仆后继的凑过来，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特别可爱的新室友。

　　小姑娘拖着行李箱站在宿舍门口，双眼像星星一样亮晶晶的。

　　她抬头看着室友们，一时间宿舍里鸦雀无声，八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不是齐冉觉得她们比自己高大，比自己好看。就是她们觉得面前这个小朋友比自己还要可爱。

　　寂静了一瞬，突然站在最中间的那个声音开了口：“这个小可爱不会就是新来的齐冉小朋友吧？”

　　“啊？”齐冉怔了一秒，反应过来，“对呀，你们好呀。”

　　她说完，几个人一愣，宿舍里又是一声静谧。

　　阳台外面的风透过落地窗门吹进来，佛过几个少女的背上，轻轻凉凉的。

　　静谧了几分钟，有个女生尖叫了起来：“啊啊啊啊！这声音怎么这么软啊！现在声音这么好听，长得又那么可爱，以后长大了是不是更漂亮啊？！”

　　小姑娘听到这种赞美，略微一愣。

　　她感到无地自容又有些不好意思，唇角弯了弯，说：“没有那么夸张啦。”

　　“小可爱，谦虚才不是仙女的作风，我们要有自信。”

　　“……”

　　是吗？

　　虽然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夸自己，但还是有一点不自在。

　　开学第一天，齐冉刚来到宿舍就被室友夸赞了几句，不过也在那天里和室友们打好了关系。

　　来到班上的时候，一进门就听到班级里乱哄哄的，像是没老师管。

　　她站在教室前门的门口，班上的人在看到齐冉的瞬间静了声。

　　初一八班里最狂的一个男生刚要开口，下一秒就看到班主任走进了教室，站上了讲台。

　　班主任叫闻简，大家都叫他老“蚊”。

　　就连这个班上的学生从小学升初第一天开始，就已经把班主任查了个底。

　　闻简把书本放在讲台上，双手撑在讲台的两侧，他推了推眼镜，说：“今天我们班来了个新生。”

　　他刚说完这句话，全班同学讷讷的将目光投向门口的女孩。

　　老“蚊”也看向门口的人：“齐冉同学，进来做个自我介绍吧。”

　　齐冉闻言，迈开腿走进了教室，上了讲台。

　　她双手抓着书包的袋子抓的紧紧的，面对全班四十多个人，特别的紧张。

　　齐冉抿了下唇，张嘴开口道：“你们好，我叫齐冉。我刚来这座城市，所以对这个地方有很多的不熟悉——”

　　班上每一个人的目光盯着她，她的声音仿佛夏天的蝉鸣声，动听无比。

　　“我和你们会在这个班里相处三年，要是往后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也还请各位同学多多关照。谢谢。”

　　她低头，弯下腰朝他们鞠了个弓。

　　全班同学听完了齐冉的描述的情况，纷纷鼓了个掌，大胆的人还喊了声好。

　　这让齐冉一下子就想到了在桥镇的时候，也有这样的一个大胆的男生对她百般呵护。

　　特别是将她从安静内向的性格里拉了出来，让她变得极为活泼开朗的一个。

　　老“蚊”也听完了这个自我介绍点了点头，让齐冉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闻简说：“嗯，就像齐冉同学刚刚说的，我呢也会和同学们待在一起三年，所以以后同学们要好好学习，积极向上。我们还有大好的时光可以玩耍，所以同学们要好好相处，不要到处惹是生非。”

　　老“蚊”说着，有几个特别猖狂的学生在下面叽叽喳喳。

　　他又说：“这个座位就先这样坐着吧，以后需要调动的我会根据你们的喜好去调。好了，下课吧。”

　　老“蚊”拿上自己的课本就出了教室。

　　下课后，齐冉是单人坐的，她一个人单手撑着脑袋，看着窗外发呆。

　　毕竟在这个班没有一个是最熟悉也玩的最好的人，所以她只能侧耳听着别人笑嘻嘻的声音。

　　自己则看着窗户外面的景色发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一个女生走了过来，她歪头看着齐冉说：“那个，新同学，老蚊让我带你去教务处拿课本和校服。”

　　齐冉闻声抬起了眼，她的眼睛像是沾染了宇宙里的星光，又像是染上了冰川上的冷气，显得格外冰冷。

　　那个女生看着小姑娘的眼睛，觉得特别的好看。

　　是和平常人不一样的，更是美不胜收。

　　小姑娘跟着她走了出去，一路上都是那个女生在找话题和她聊天。

　　女生叫许洅，刚刚就有个问题很想问了，她看着齐冉的侧脸问：“冉冉，我感觉你的脾气真好。”

　　“嗯？什么？”

　　齐冉就跟分神似的，没听清。

　　许洅说：“我说你的脾气很好，又内向，跟九哥比起来差距太大。”

　　齐冉立即反问道：“你刚刚喊了什么？”

　　一听到这个名字，其实也算不上名字，只不过是常人眼里的小名。

　　认识了这么久，齐冉连这个少年叫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对他的小名一向熟悉。

　　许洅愣了下，好像并不知道一听到这个名字的齐冉，反应会那么大，还是来自本能的反应。

　　“啊？我喊九哥啊，怎么啦？”

　　“噢。”齐冉又低下头应了一声，“你也认识他吗？”

　　许洅：“那肯定啊，我和他可熟了。”

　　“哦。”

　　许洅不解，还是问了句：“冉冉，怎么啦？为什么突然问起九哥呀？”

　　齐冉看着她，话里含着点笑意：“没事啦。”

　　就是有点好奇他而已。

　　对于隔壁家的大哥哥，齐冉确实很好奇。

　　只是许洅有一点不明白，齐冉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为什么要加个“也”？

　　两个人走着，一路上又变得沉默，不再有人开口说话。

　　快到教务处门口的时候，许洅突然发声：“对了冉冉，下个月要军训啦，防晒霜记得准备好哦。”

　　听到这句带着嘘寒问暖的话，齐冉的内心有了动容。

　　因为来到这个城市之前，除了陈子阳和简素他们，根本不会有人这样关心她。

　　只是觉得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听完，忽然歪头朝她笑了一下，小姑娘眉眼弯弯的：“好，知道啦。”

　　说完，两个人就推开门走进了教务处的办公室。

　　齐冉和许洅在挑书本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付主任破口大骂的声音。

　　对于这个事情，许洅没觉得有什么。

　　毕竟这种事她又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从认识江邪他们起，回回来教务处都能听到付主任或者其他老师暴跳如雷的声音。

　　却偏偏唯独这个新来的齐冉对这里一无所知，但又怀着好奇的心。

　　小姑娘挑书的动作顿住，她侧看着许洅，问：“隔壁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许洅答道：“肯定又是那几个高中部的人打架了呗，估计又要周一讲检讨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呀？”

　　许洅切了一声，好像对这所学校的事情知道的游刃有余：“这些事以前我们班也经常发生，以后你也会见到的。”

　　齐冉点点头，哦哦了几声，表示了解了。

　　许洅挑好书本，清点了一下数量，觉得够了之后对齐冉说：“好了，我们回教室吧。”

　　“嗯！”

　　两个女生抱着书路过了隔壁办公室的门口，齐冉的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身影早上才见过，刚看到的时候就好像时隔多年才见到一次。

　　所以是九哥他们打架了吗？齐冉心想。

　　被教育了几个钟头的三个少年从教务处的办公室里走出来。

　　刚刚才被付主任训完话，这个寂玄就开始飘了起来：“哎，小九，我刚刚好像看到小四了。”

　　“对啊，”景麟说，“我也看到了，我特么还以为我眼花了，看错人了。”

　　江邪丝毫不在意，岔开了话题：“五百字检讨，你俩还有心思搁这讨论别人。”

　　寂玄听见这句话，嫌弃的白了他一眼，说出来的话特别直白：“你他妈这架怎么打的没点数？还搁这说我俩。”

　　高中部的江邪打架无数，甚至是传闻了整个五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更是没人敢惹的小恶少。

　　毕竟虞城的人都快被江邪这嘴甜的要高兴坏了。

　　江邪在虞城怎么出名的全靠他的甜言蜜语。他总是好词好句多的一批，夸的那些叔叔阿姨无地自容。

　　所以江邪打架的事也是积少成多，不是被那些人三言两语给说的忍无可忍，然后大打出手。

　　还闹的进过很多次警局，所以他在警局里都是常客了。

　　警察叔叔见了他都得喊一声祖宗。

　　显而易见，这次打架也是因为别人对他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然后听不下去了就跟人动了手。

　　主要就是高中部的人嘴多，江邪刚走进班里的时候就听见一个特别难听的声音。

　　那个人就是拿景麟以前的事情说事，所以就说到了江邪，拿他俩来斗斗嘴。

　　江邪这辈子也最讨厌别人对他评头论足。

　　一气之下没忍住，把那人打了。

　　原因就是那人讨论他，然后说的那些话又不好听，他不喜欢听就把人揍了。

　　球场上的风吹过石阶上，江邪垂头吹了会儿冷风，他突然淡淡开口：“行了，别提了，叫那小屁孩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