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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社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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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林行知脸上,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意识逐渐回笼。预想中醉酒后的头痛欲裂并没有出现,反而感觉神清气爽,只是喉咙有点干。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发现自己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睡衣,躺在卧室柔软的单人床上。
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一点点清晰地浮现出来……
烟花、美酒、欢声笑语的归云庭……然后是他一杯倒下的醺然,接着是……
模糊的视野里,沈攸宁那略带担忧和无奈俊脸近在咫尺,他感觉被人稳稳地背了起来,宽阔的肩背让人安心。他好像……好像还不知死活地搂着人家的脖子,把发烫的脸颊贴在对方颈侧,嘴里嘟囔着……“爸爸?!”
“……!!!”
林行知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脸颊瞬间爆红,一路蔓延到脖子根!他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脸,指尖都在发抖!
他都干了些什么?
他居然……居然抱着沈攸宁!喊他爸爸?!还让他背?
铺天盖地的羞耻感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他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或者原地失忆!不是说喝醉了会断片吗?为什么他的记忆如此清晰,每一处细节,每一句对话,甚至连沈攸宁当时那个无奈又纵容的眼神,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然而这还不是最令人窒息的。
昨晚沈攸宁背着林行知回到明礼苑402门口时,李青禾闻声出来想接手:“沈学长,给林林给我吧,麻烦你了。”
可当他刚伸手碰到林行知,睡梦中的林行知就像是被惊扰了似的,无意识地皱起眉,手臂更加用力地搂紧了沈攸宁的脖子,脑袋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爸爸,别走。”
李青禾:“……”
沈攸宁:“……”
沈攸宁的身体僵了一下,耳根微微泛红,但看到林行知那副全然依赖的模样,心底又是一软。他强作镇定下来,对李青禾低声道:“没事,我背他进去就好。”
他背着林行知熟门熟路地走进来,林行知一沾到柔软的沙发,就自动蜷缩了起来,像只找到窝的猫。
“他喝多了,可能会不舒服。”沈攸宁对李青禾说,目光却一直没离开沙发上的人,“我让管家送点醒酒汤过来。”
李青禾怔怔看着这位平日里矜贵冷傲的大少爷此刻忙前忙后照顾林行知,觉得世界观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只能愣愣地点头。
没过多久醒酒汤就送到了,沈攸宁试了试温度,刚好入口。他坐到沙发边,轻轻拍了拍林行知的脸颊:“林林,醒醒,喝点东西再睡。”
林行知被吵醒,很不高兴地哼哼唧唧,眼睛都睁不开。
“乖,喝了头就不疼了。”沈攸宁的声音里满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和耐心,用勺子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
林行知闻了闻那味道,皱着脸躲开:“苦……不喝……”
“不苦的,我让人特意调了蜂蜜。”沈攸宁像哄小孩一样,又把勺子递过去,“尝尝?就喝一点,好不好?”
他半信半疑地尝了一口,果然是清甜的蜂蜜味带着淡淡的药材香,并不难喝,但他还是耍赖,闭着嘴不肯再喝。
沈攸宁也没生气,就那么举着勺子看着他,语气放得更软:“再喝几口,乖,喝完就不难受了。”
也许是他的语气太温柔,也许是醉后意志力格外薄弱,他最终还是迷迷糊糊地张开口,被沈攸宁一口一口地喂完了整碗醒酒汤。
喝完汤后,林行知觉得身上黏腻腻的不舒服,闹着要洗澡,他挣扎着从沙发上站起来,脚步虚浮地往浴室走。
沈攸宁担心他摔着,下意识地扶住他,脱口而出:“我帮你……”
话一出口,他自己却愣住了。
好在林行知即使醉得厉害,也残存着一丝羞耻心,他猛地推开沈攸宁,脸颊红扑扑的,梗着脖子强调:“不、不用,我自己可以!我是大人了!”
沈攸宁看着他摇摇晃晃却坚持要自己走的背影,又是好笑又是担心,只能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直到浴室门“砰”地一声关上。他也没敢走远,就靠在门外的墙上等着,生怕里面传出什么摔倒的动静。
万幸没出什么岔子,等他穿着睡衣浑身冒着热气,晕乎乎地走出来时,沈攸宁才松了口气。
也许是洗完澡舒服了,也许是醒酒汤开始起作用,林行知的精神稍微回来了一点,但困意也更浓了。他眯着眼睛,循着本能跌跌撞撞走回自己的卧室,走到门口时,他却突然停下,转过身,看向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的沈攸宁。
他眨了眨眼睛,委委屈屈地问道:“……你要走了吗?”
沈攸宁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哪还能说得出半点拒绝的话,他走上前替林行知打开卧室门,放柔了声音道:“不走,我等你睡着。”
他跟着林行知走进卧室,看着他爬上床盖好被子,自己则拉过书桌前的椅子,坐在床边。
林行知侧躺着,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扯着沈攸宁的衣角软绵绵地要求:“要听故事……不然睡不着……”
而沈攸宁居然真的点开光脑,用那低沉悦耳嗓音,给他念着一段又一段幼稚得要命的童话故事,直到他彻底睡熟……
“啊啊啊——!!!”
林行知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发出一连串的无声哀嚎。完了,彻底完了!他的尊严,他的形象,一夜之间崩塌得连渣都不剩!他以后再也没脸见沈攸宁,也没脸见李青禾,让他原地消失吧!
他在床上翻滚扭曲了好几分钟,才勉强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抱着早死晚死都得死的悲壮心情,他磨磨蹭蹭地洗漱完毕,做足了心理建设,才视死如归地推开卧室门,挪进客厅。
客厅里,李青禾正坐在餐桌前吃着早餐,上面摆满了各式精致的早点,远远就闻到了香气。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林行知后立刻热情地招手,“林林你醒了?快来快来,沈学长刚送来的早餐,还热乎着呢。种类超多,快来吃。”
林行知一听到“沈学长”三个字,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一激灵,瞬间僵在原地,眼神警惕地四下张望:“他……他过来了?”
“对啊,刚走没多久。”李青禾咬了一口虾饺,含糊不清地说:“看你还没醒,放下东西交代了两句就走了。”
听说人已经走了,林行知这才松了口气,但心脏还在砰砰狂跳。他慢吞吞地挪到餐桌前,看着那琳琅满目的早餐,却一点胃口都没有,满脑子还是昨晚那些社死画面。
他坐立不安,眼神飘忽,好几次偷偷看向李青禾,张了张嘴,想解释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从何说起。
难道要说“我昨晚是被鬼附身了,那不是我?”
李青禾看他这副欲言又止、坐立难安的模样,愣了几秒,随即恍然大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林林,你该不会是在为昨晚的事不好意思吧?”
林行知的脸瞬间爆红,头埋得更低了。
“哎,这有什么。”李青禾笑得没心没肺,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喝醉了很正常,你都不知道你昨晚那样有多可爱,跟平时完全不一样,没想到你喝醉了这么黏人。”
可爱?黏人?
林行知只觉得眼前一黑。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评价!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一个蟹黄汤包,狠狠地咬了一口,仿佛在咬某个人的肉。
算了,事已至此,尴尬也没用,吃饭要紧。
可惜早餐虽然可以消化,社死的记忆却无法轻易抹去。
虽然理智上知道沈攸宁那晚的照顾是出于好意,李青禾也并没笑话他。但那种在沈攸宁面前形象尽毁的羞耻感,像一层无形的屏障,让他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坦然面对对方。
他开始下意识地躲避沈攸宁。
只要远远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能立刻原地一百八十度转弯,绕道或者躲进旁边的建筑。光脑上沈攸宁发来的消息也变得让他难以面对,以前他虽然不回复还能冷静地看一下,可现在一看到那个名字,就让他脚趾抠地,根本无法正常思考,索性连消息都不予理会了。
不过经过醉酒这件事,林行知对沈攸宁的观感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位高高在上的沈大少爷,居然会有那样耐心甚至温柔的一面。
这份诚意他感受到了。
他暗自在心里盘算着,等这阵羞耻劲过去,就找个机会原谅他,顺势和好算了。毕竟……流光之旅的约定还没兑现呢。
这天下午,林行知和李青禾正在图书馆查找资料。李青禾刷着校园论坛,忽然像是看到了什么劲爆的消息,眼睛一亮,用手肘碰了碰一旁正在啃代码的林行知,压低声音兴奋道:“林林,你看论坛了吗?沈学长他……”
“别!别跟我提他沈攸宁!”林行知正在为复杂的数据流头疼,听到那个名字,瞬间又勾起了那些令人脚趾抠地的回忆,他猛地打断李青禾,生无可恋地哀鸣:“我最近……一点也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求你了,让我忘记那段黑历史吧!
然而他并不知道,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书架间隙里,沈攸宁恰好站在那里,正准备过来找他。
沈攸宁的脚步瞬间止住。
当林行知那句带着明显抗拒和疲惫的话清晰传入耳中时,他感觉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他对自己已经厌烦到了连名字都不想听到的地步。
一股尖锐的疼痛攫住了沈攸宁的心脏,疼得他几乎有些喘不过气。他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阳光透过书架落在他身上,却带不来丝毫暖意,他慢慢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但他并没有让负面情绪失控,而是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他有错在先,林林生气是应该的。
痛苦解决不了问题,他必须继续想办法,更耐心、更真诚地去弥补。
他悄悄从另一侧离开,没有惊动那两人,只是背影显得有些沉重和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