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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防护起源,墨凡提点解决问题的关键 ...

  •   我的思绪被一阵推门声打断,墨霏走了进来。她神色古怪,半天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我。我心里清楚,她肯定是遇上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过了许久,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幽幽说道:“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墨家女性武道那骇人的防护本能是怎么来的。”

      说罢,她将一块令牌放在桌上,“这是墨柳给我的,她让我接任墨家女性武道统领一职。”

      “这倒在情理之中。”我笑了笑,说道,“她的遭遇固然令人同情,可大错已然铸成,确实没有资格再担任武道统领了。选择隐世,或许是她眼下最好的归宿。”

      “可她选的并非隐世,而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墨霏又叹了口气,“她说要用毕生精力去创一套功法,与墨家武道相融,让修炼墨家武道的女子再也不会对男子动心,自然也就不会再上夏天这种人的当。你明白这意思吗?”

      我心头一震,脱口而出:“武道防护?”

      “正是。”墨霏点了点头,“墨柳说,若不是当初被夏天迷惑,根本不会有后来的事;即便动了心,若是有种功法能强行阻止她与夏天交往,也不会闹出这桩让墨家蒙羞、险些连累巨子的丑事。她说要用余生创建一套功法,揉进墨家武道里,阻止女性武者被男子利用——除非那男子肯拿性命去赌,敢赌命的才是真爱,居心不良者自然不会冒这个险。”

      说完,墨霏又叹了口气,“原来元光五年起出现的武道防护,竟是因当年的武道女统领被匈奴细作利用,差点害死墨家巨子的原因。只是这防护本能……”

      她没再往下说,只化作一声绵长的叹息。

      我能理解墨霏的心情。即便到了现代社会,包括她在内的许多墨家姐妹仍在承受同样的煎熬。她也只有在我面前,防护才会失效,换作其他男子,依旧会被那无形的屏障阻隔。

      想到这里,我心念忽然一动,开口说道:“换个角度看,或许这事也不见得全是坏事。”

      “我可不觉得这防护有什么好处。”墨霏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无奈,“防住的不过是身体,却锁不住心,到头来只剩满心煎熬,这怎么能不算坏事?”

      我笑了笑,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你想想,这么多年来,修炼墨家武道的女性,前赴后继地想要破除这防护本能,可大多难以如愿。这就像黑客攻击软件,最多只能破坏部分功能,却没法按自己的心意彻底改写程序。那些偶然间破除了防护本能的武者,就像被黑客攻击过的软件,总会留下一点瑕疵。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墨霏摇了摇头,眼睛里满是疑惑。

      “没法彻底修改软件,是因为没有源代码。”我继续说道,“墨家一直想破除防护本能,却始终找不到构建这一本能的核心机制,就像找不到源代码,自然没法彻底改写。如今墨柳说要创一套功法,与墨家武道相融,这不正是拿到源代码的最好机会吗?”

      墨霏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恍然大悟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墨柳花了五年时间,创作出这种只对女性有效的防护功法。若是能摸清她创建功法的思路和原理,不就相当于掌握了软件的源代码?需要的时候,自然能找到破除防护本能的办法!”

      “正是如此。”我点了点头,说道,“墨柳将要创建的这套防护功法,会在墨家传承两千多年,历史已然无法更改。所以,你得想办法弄清楚她创建这套功法的思路和过程,等回到现代,咱们才有办法解除那防护带来的束缚。这么看,这确实是件好事。”

      “我明白了。”墨霏脸上的沮丧一扫而空,可转瞬又蹙起了眉头,“但墨柳说,过几天她要跟着墨凡回雍城,闭关创建那套功法。我总不能跟着她一同闭关,去了解功法创建的过程啊。咱们还有自己的事要做,还得想办法找到齐珏他们呢。”

      “不用跟着她。”我笑了笑,说道,“要是墨家典籍记载没错,五年后修炼墨家武道的女性才会出现防护本能,到时候咱们根据功法不同也知窥得一二。实在不行,就把真实情况告诉她,让她把创建功法的思路和原理讲给我们听,我想她不会拒绝的。”

      “也只能这样了。”墨霏点头应道。

      呼韩比和墨凡聊了很久,一直到了子时才离开客栈,没来得及向我告别,只托墨凡转告,我所托付的事情,他定会办妥。

      我不知道他们二人究竟聊了些什么,自那以后,便再也没见过呼韩比。没过多久,钟离便传来消息,说中月使内卫三队的队长换成了别人。而呼韩比与呼韩邪之间的关系,始终也无法确认。

      我曾问过墨凡,他和呼韩比到底谈了些什么,他执意不肯说。直到临终前,他才告诉我,当时他向呼韩比强调,汉匈两族本该是兄弟,而非仇敌。这句临终留言,让我更加确信,一百年后向大汉投降的呼韩邪,与呼韩比之间肯定有着某种联系,而呼韩邪选择降汉,也绝非偶然,而是水到渠成的事。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终究无从证实。

      又过了几日,终于到了大汉以后的第四个月圆之夜。因无法修炼血丹,我体内的纯阳戾气再次翻涌起来。再一周后,墨凡与墨柳的伤势已然痊愈,唯有姬霖还需再调养些时日。

      墨柳像是彻底变了个人。从前那个风风火火、嫉恶如仇、脾气火爆的身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面如寒霜、不苟言笑,眼底似藏着万念俱灰的美艳女子。其实众人心里都清楚,对一个女人而言,再没有比深爱之人的背叛更沉重的打击。而这样的伤痛,旁人如何劝慰都无济于事,终究只能靠自己一点点熬过去。

      长子县的一百二十名学子已整装待发,墨凡本想让马朔安排人将他们送往雍城,马朔却决定亲自护送。出发时,马月也在队伍里——她想学纺织技艺,打算学成后在高都城开一家作坊,把粗陋的麻布织成丝帛般轻薄秀丽的衣裳。侄女有这样的想法,马朔自然无法拒绝,征得马轲同意后,便带着她与长子县的一百二十名男女学员,一同动身前往雍城。

      马朔还未到雍城,墨成却从雍城的墨家工坊带来了一样东西:一本用麻纸印刷装订成册的书籍,工艺不算精湛,内容讲的是农耕与农具,显然借鉴了《天工开物》中的思路。纸张虽稍显粗糙,印刷技术也尚不成熟,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在造纸与印刷术上取得如此突破,墨家工坊果然名不虚传。

      我虽不懂造纸和印刷的门道,却也知道书本质量的关键在于纸张。墨凡让我看这件东西,并非炫耀墨家工坊的能耐,而是想听听我的建议。于是我先称赞了一番墨家工坊的过人之处,而后才委婉地指出,纸张的质量仍有不足,还需想办法精进造纸工艺。

      “工坊那边也想到了这一点,已经琢磨出一些解决的办法。”墨凡笑了笑说道,“从前不知道芦苇、麦草、秸秆和麻杆这些东西也能用来造纸,如今摸清了基本法子,工坊正想着如何提高纸张的质量。他们想了几个办法:一是提高温度,加强浸沤的效果;二是把切碎的浸沤原料再用石磨磨成细浆;三是等细浆脱水变成干浆后再进行舂捣,最后才匀水起纸。工坊的人说,加上这些工序,造出的纸张质量肯定能大幅提高。”

      我虽不懂造纸的门道,却也觉得这些法子颇有道理。眼前这本书的纸张质量欠佳,症结多半就在于纸浆的颗粒太粗。但墨凡说的这些改进办法,显然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虽说能提高质量,可纸张成本也会跟着成倍上涨,根本没办法大规模普及。看来,只有借助机械提升效率,才能在保证质量的同时,不至于让成本暴增。

      于是我问墨凡:“工坊能不能照着《天工开物》上的图样,造出水车来?”

      “已经试验成功了。”墨凡笑意更深,“我照着书上的描述画了示意图,让墨成带给工坊,他们已经在渭河岸边造出来一架水车,当真是农业灌溉的利器,若是能推广开来,农业生产的效率定会成倍提高。”

      “水车的用处可不止这一样,还能用来推动石磨研磨纸浆。”说着,我用手指蘸了点水,在桌面上画了个叶轮水车的示意图,继续说道,“流水能推动水里的叶轮转动,水流越快,叶轮的力道就越大。只要用水车轴上的扭力带动石磨……不过,石磨恐怕不行。”我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要把纸浆磨得极细,石磨的损耗也会很大,而且细小的石粉会混进纸浆里,影响纸张质量。不如换个思路,利用水车的力量,设计一套舂捣纸浆的机械。”

      我仔细琢磨了片刻:要是用水车的力量把磨浆改成打浆,效率肯定能成倍提升,只是得把石磨换成一个超大的打浆器才行。

      于是我对墨凡说道:“你稍等,我画张示意图给你。做个打浆器来代替石磨,效率起码能提高十倍,出来的纸浆也会更细更匀。”

      “那可太好了!”墨凡兴奋地点头,“工坊那边也觉得石磨的效率偏低,要是有比石磨更好的物件,自然再好不过。”

      我向客栈掌柜要了几张书写用的树皮,钻进自己的房间画了起来。小时候没练过毛笔,费了好半天功夫,才勉强画出一张旋转式粉碎机的示意图。

      墨凡对着图纸看了半晌,才弄明白这是用一组旋转刀片将沤浸过的原料打碎的东西。不过,要达到预期效果,还得解决两个问题:一是水车轴上的扭力够不够大,二是如何通过齿轮装置将水车轴的扭力转化为极高的转速。好在墨家工坊向来擅长制作精巧机关,这两个难题想必难不倒他们。至于水车轴与粉碎机之间的动力连接,既可以用皮带传动,也能用齿轮连接——要知道,战国时期便已有了齿轮使用的记录。对墨家工坊而言,无论采用皮带还是齿轮传动,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墨凡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把树皮收了起来,“有这张示意图足够。墨家工坊里擅长制作机关的人不少,做出来应该不难。”

      “好。”我点了点头,又说道,“现在就剩最后一个问题:水车能不能产生足够的力量?”

      墨凡颔首道:“不如先让工坊把粉碎机做出来,计算出驱动旋转刀头所需力量的大小,再据此设计配套的水车。”

      我点头表示认可。墨凡看了我一眼,迟疑着说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我有一些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都说人老成精,墨凡做墨家巨子三十多年,也走南闯北三十多年,洞察世事的本事远非寻常人能比。相比之下,我对大汉的了解不过皮毛,稍有不慎就可能把局势搅得一团乱麻,确实需要这样一位熟悉大汉现状的旁观者提点一二。于是我连忙说道:“巨子但说无妨,我正想听听你的看法。”

      “首先要明白,汉匈之间的冲突是必然的,其中既有客观因素,也有历史积怨。自白登山一败,大汉长期处于下风,只能靠和亲换取安宁。经过文景二帝几十年的励精图治,如今大汉国力早已今非昔比,与匈奴的对抗也从全面防守转为互有攻守。有了强大的国力做后盾,大汉皇帝定会将打击匈奴、洗刷前耻视为不世之功。你或许能劝动中行月,甚至通过他影响匈奴单于,却绝无可能说服大汉皇帝。我敢断言,不出十年,汉匈之间必定爆发大规模战争,且持续时间前所未有。”

      墨凡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应该清楚,长期战争之下,匈奴固然会损失惨重,大汉也会被拖入泥潭。若大汉皇帝只重眼前利益,缺乏长远眼光,这场战争终将没有赢家。所以我希望你能看清,决定汉匈关系的并非匈奴,而是大汉。若能助大汉打下长久盛世的根基,才算不枉你此番来大汉一趟。”

      墨凡的提醒确实及时。我此前一心想通过办学提升农业与手工业水平,以此增强大汉国力,却忽略了政治层面的深层需求。史书记载汉武帝将董氏儒术奉为治世思想,可在短短二十余年间,就把文景二帝数十年创下的盛世基业消耗殆尽。虽说军事上取得了胜利,付出的代价却极其惨重——单是人口一项,到了汉武帝末年,户籍人口就比景帝末期少了一半。若非后来忠心耿耿的霍光与汉宣帝刘病已力挽狂澜,大汉恐怕等不到王莽篡汉,就已经走向覆灭。

      纵观华夏历史,朝代更迭多由内乱引发,唯有两宋与后来的大明是被外族所灭。当年的金人与如今的匈奴有几分相似,捞足利益便撤兵而去——即便占领了大宋都城、俘虏了皇帝,也未曾生出问鼎中原的念头,只是带着掠夺到手的财富与俘虏返回漠北。可华夏历史上,为何内乱频发,总要在乱世与治世之间反复轮回?

      面对这个问题,我心里清楚,症结在于汉武帝将董氏儒术推上了治世的前台。可要说服一位刚愎自用的皇帝,让他放弃早已根深蒂固的想法,无异于与虎谋皮,难如登天。

      所以,我能做的,唯有将墨凡的这番提点牢牢地刻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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