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处》旌有沐沐

1、初识阳光的你

　　高三开学第一天，暴雨如注。

　　何婷望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操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新课本的扉页。教室里嘈杂一片，暑假归来的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分享着假期的见闻。

　　"安静！"班主任陈老师拍着手走进教室，身后跟着一个陌生的高个子男生，"新学期第一天，我们班来了一位转学生。"

　　何婷抬起头，目光越过前排同学的肩膀，恰好与那个男生的视线相遇。他有一双很特别的眼睛，在教室惨白的灯光下呈现出浅褐色的透明感，像是秋日里被阳光穿透的银杏叶。

　　"我叫许言。"他的声音不大，却意外地清晰，"从B中转来，请多指教。"

　　陈老师环顾教室，目光最终落在何婷旁边的空位上。"许言，你坐何婷旁边吧。她是班长，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她。"

　　何婷看着许言穿过走道向她走来，心跳突然快了一拍。他很高，肩膀已经显露出成年男性的轮廓，但走路时却带着一种刻意的收敛，像是怕撞到什么东西似的。

　　"你好。"许言放下书包，轻声说道。

　　"你好，我是何婷。"她递过去一张班级规则表和课程表，"这是我们班的规矩，还有这学期的课表。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许言接过纸张时，他们的指尖短暂相触，何婷迅速缩回手，感觉那一小块皮肤莫名发烫。

　　第一节是数学课。老师讲解暑假作业时，何婷注意到许言几乎没有看课本，却在老师提问时第一个给出了正确答案。他的解题思路简洁得惊人，几步就跳到了最终答案，连老师都惊讶地挑了挑眉。

　　"你数学真好。"下课后，何婷忍不住说。

　　许言摇摇头："只是以前学过这些内容。我语文很差，特别是作文。"他顿了顿，"听说你是语文课代表？"

　　何婷眼睛一亮："是啊！我特别喜欢文学，尤其是现当代..."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赶紧闭上嘴。大多数同学对她热爱的文学都没什么兴趣。

　　但许言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反而微微前倾身体："你喜欢余华吗？"

　　"你也读余华？"何婷的声音因兴奋而提高了几度，引来前排同学的回头。她压低声音，"《活着》我读了五遍，每遍都哭得不行。"

　　许言嘴角微微上扬："我喜欢他描写痛苦的方式，克制却更有力量。"

　　何婷怔住了。这个转学生刚才说的，正是她一直想表达却找不到合适词语的感受。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得遥远，她仿佛听到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轻轻"咔嗒"一声，像是钥匙终于找到了对的锁孔。

　　放学时分，雨势更大了。何婷站在教学楼门口，望着如注的暴雨发愁。她今天忘带伞了。

　　"你没带伞？"许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何婷回头，看见许言手里拿着一把黑色折叠伞。"嗯，早上出门太急了。"

　　许言把伞递给她："给你用吧，我家离得近。"

　　"那你怎么办？"

　　"跑回去就行。"不等何婷拒绝，许言已经冲进雨里，很快消失在灰蒙蒙的雨幕中。

　　何婷握着还留有许言体温的伞柄，心跳再次加速。她慢慢撑开伞，发现这是把很旧的伞，骨架有一处已经变形，伞面上有几个不明显的小洞，透进细碎的光点。

　　那天晚上，何婷辗转难眠。窗外雨声渐歇，她却总觉得能听到雨滴敲打伞面的声音。凌晨两点，她爬起来，在日记本上写下："开学第一天，遇见一个奇怪的转学生。他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人心。"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许言躺在床上，额头滚烫。冒雨回家的后果是发了高烧，但他盯着手机里偷拍的何婷侧脸照片，嘴角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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