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了雪》予南

11、第 11 章

　　吵架这事儿说来话长，照说以向狸这个不怎么爱说话的性子应该很难跟人吵起来才对，但耐不住梁嘉文太欠揍，这一点梁羽书深有感触。

　　向狸的工作室开在国外，回国也就是看着梁嘉文自从回国后就不断发消息轰炸他，最后被烦的没办法，带了几件衣服就拖着行李箱回国。

　　他才回来半个月，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在国内转转，顺便带着梁嘉文一块儿，刚开始的确是这么想的，直到他回国那天去公司找梁嘉文，发现梁氏大楼最显眼的那块显示屏放着他和梁嘉文的贴脸照。

　　他呼吸一窒，不敢想这张照片已经挂在这儿多久了，说实话他现在想起来依旧觉得冷战都轻了。

　　见面的时候就该揍他一顿。

　　向狸言简意赅，梁羽书咬着吸管听的直笑，最后看向他哥:“真欠啊你。”

　　向狸一看就不是喜欢张扬的人，更别说就这么把亲密照公之于众。

　　要是带入一下他自己，他和郁然的亲密照被挂在显示屏上……

　　等会儿。

　　怎么又想到他了？？

　　向狸在气头上，梁嘉文面对亲弟的嘲讽，罕见的没吭声，在桌子底下不知道第几次勾住向狸的手指。

　　向狸冷淡的抽出手，问梁羽书:“听你爸说你回来旅游的，准备待多久？”

　　“不知道，看情况吧。”梁羽书回来这一段时间其实也没怎么玩，脑子里都被某个人搅的一团乱，哪有心思去想别的。

　　梁羽书的手握着冰美式的杯子，雾气在他的手心中散开，化掉。他的手暴露在向狸眼前，向狸皱了下眉:“你手怎么了？”

　　他一早就知道梁羽书是个小艺术家，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才回来多久就伤了？

　　梁嘉文听到这一声也看过来，和向狸的表情一样:“你怎么弄的？这才回来几天就把手弄成这样？你也就仗着爸妈不在边上骂不着你是吧？”

　　梁羽书不太习惯被人盯着伤口看，况且伤口已经结疤了，就快要恢复了。他把袖子往下扯了扯:“不小心把碗打碎了。”

　　编的到挺是那么回事儿。

　　“你平常进过厨房？说谎不打草稿。”梁嘉文戳穿他，“你那房子里设施都是新的，碗都没来得及买，你骗鬼呢。”

　　梁羽书:“哦，前两天买的。”

　　梁嘉文:“你买来做什么？”

　　梁羽书面不改色:“做饭。”

　　梁嘉文听笑了:“等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野猪都会上树了。”

　　梁羽书:“……”

　　“自己说实话。”梁嘉文拿出手机来给梁羽书的手来了个高清特写，“不然发给爸妈。”

　　他爸妈知道了免不了一通嘘寒问暖，估计要从天南聊到海北，逐字逐句的给他爸妈解释。

　　“哎，你幼不幼稚啊。”梁羽书眼睫动了动，他其实不太想把郁然扯进来，所以尽量把事情说的含糊，“就摔碎了个花瓶，不小心弄到的。”

　　花瓶……

　　梁嘉文突然想到了什么:“就你之前说的，郁然的那个花瓶？”

　　梁羽书脊背一僵，差点忘了这茬，他好像之前让他哥往郁然公司的账上打钱来着。

　　“那都多久的事儿了？你现在才说？”

　　梁羽书解释道:“本来就没多严重。”

　　梁嘉文靠着椅背，在桌子底下找到向狸的手腕握住，懒洋洋的看着对面的梁羽书:“你跟郁然挺熟啊。”

　　对面的人面色明显一僵，迟钝的抬眼看过来。

　　梁嘉文继续道:“赔他钱他不要就算了，还原封不动的打回来了，顺便又送了十万回来。”

　　梁羽书:“？”

　　郁然不仅没收，还打了十万过来？

　　梁嘉文:“还有今天早上，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怎么在他那儿？”

　　梁羽书不知道怎么解释，犹豫了半天，说了句毫无逻辑的话:“他不知道我家在哪儿。”

　　“所以带你去他家？平常路上碰见乞丐他是不是也带回家啊？”梁嘉文笑道。

　　“你乱说什么？！”梁羽书瞪他一眼。

　　“前因后果说了没，他为什么带你回他家？”

　　梁羽书又磕巴了，这解释起来难免又要被梁嘉文调笑，真丢面子。

　　梁羽书靠回椅背，觉得嘴里苦涩的冰美式的味道还没散尽:“昨天喝醉了，他刚好在旁边，就顺便送我了……”

　　可信度依旧很低的一句话。

　　郁然为人低调冷淡，没见跟谁走的近过，就算是在酒吧看到有人醉死在身边估计也只会冷眼旁观吧，怎么会说送回去就送回去？还送回自己家去了？

　　“自己笑了没？他会送不熟的人回去？”梁嘉文皱了下眉，“熟就熟，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你跟他有仇啊，关系好还不能说？”

　　梁羽书坚持道:“不熟……”

　　向狸听着这一来一回的对话，从梁羽书听到某个名字后开始不断回避的语气和躲避的神情来看，似乎能琢磨点什么出来。

　　只是有些没想到。

　　刚刚他俩对话的主人公，那个名字向狸好像也听过几次，对象毕竟是做生意的，带着他也看了不少圈子里的红人，那个人便是其中之一。

　　他在报纸上见过几次，长得帅又事业有成的男人不多了，那个人两样都占了。

　　脸倒是挑不出毛病来，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张脸不笑的时候压迫感十足，冷淡快要从眼里溢出来。

　　向狸倒是有些好奇这种人温柔起来会是什么样子，会为了梁羽书敛去眼里的冷淡吗。

　　“你俩去看电影吧，我在这儿坐着。”梁羽书想堵住梁嘉文的嘴，给了他个台阶。

　　向狸现在可不想跟梁嘉文单独出去，干脆邀请起了梁羽书:“要不，我跟你去看？”

　　梁嘉文:“？”

　　梁羽书挑了挑眉，心说这可不是我给你制造机会，嫂子自己不想饶过你。

　　向狸开口的事，梁羽书很少会拒绝，他点点头:“行啊，我看看最近上了什么电影。”

　　说是搜电影，其实偷偷给他哥发消息嘲讽。

　　羽毛:你真是罪大恶极，这可怪不得别人了。

　　刚发完一条，手机电量告急，没几秒就关机了。

　　梁羽书一怔，抬起头:“要不你随便买吧，我看什么都行。”

　　梁嘉文转头看向狸，有点哀怨的样子:“你怎么不问我想看什么？”

　　“你爱看看，不看滚一边去。”向狸不耐烦道，转头把手机推到梁羽书面前，轻声道，“你看看想看什么。”

　　梁羽书属实是憋的有点难受，一只手攥拳抵在唇上，生怕对面的人看出什么端倪。

　　本意也不是出来看电影的，他随意的翻了翻，都是新人演员，没几个听过名字的，看哪个都一样，索性随便指了一个:“这个吧。”

　　向狸拿过手机一看，挑了挑眉。

　　爱情片，尺度还有点大。

　　行吧，现在的小年轻喜欢看也不奇怪。

　　向狸面不改色的在梁嘉文的注视下买了票，梁嘉文终于忍不住了，握住他的手腕晃了晃，语气又低又有点委屈:“你真不带我去啊？”

　　梁羽书在对面懒洋洋的坐着，好一副看戏的悠闲模样。

　　向狸不自在的暼他一眼，说:“……买了三张。”

　　梁羽书看见梁嘉文像川剧变脸，眼里那点委屈和失落顿时荡然无存。

　　梁羽书咽下那口冰美式:“……”

　　嘚瑟个屁。
　　就你有对象啊。

　　……

　　电影过程无聊至极，属于看个开头就能猜中结尾的类型，配上男女主略微尴尬的演技，简直成了梁羽书快速进入睡眠的催化剂。

　　旁边坐了对情侣，梁羽书并不想打扰他们俩，任由自己睡了过去。

　　睡着的那一个小时里，旁边的二位干了什么，说了什么话，他都不得而知。

　　他用脚都能猜到个大概，无非是他哥不要脸的去跟人动手动脚，他嫂子再不耐烦的甩开，重复循环个几次，向狸大概就烦了，然后任由他去。

　　“啧。”梁嘉文拍了拍梁羽书的肩膀，“走了，你还睡上了。”

　　梁羽书茫然的睁开眼，看了眼屏幕，已经开始滚动起导演组的名字，他揉了下眼睛，低声骂了句:“什么破电影。”

　　“拍这么无聊，不就是给人睡觉用的吗。”

　　“什么歪理。”梁嘉文笑了声，说，“走了。”

　　梁羽书眉眼里的睡意还没散去，带着不耐烦，跟在两个哥哥身后走了。

　　到达商场楼下时，外面已经下起细细密密的小雨，梁羽书看了眼，眉头皱的更明显了，上学那会儿他就讨厌下雨。

　　三个人都没带伞，好在雨不大，梁嘉文让两人等着，他去把车开过来。

　　梁羽书靠在柱子上等，脑袋在石柱上轻轻磕了几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等他再次睁开眼，梁嘉文的车已经停在了不远处，向狸握了下他的手腕，说:“走了。”

　　“噢，好。”梁羽书说。

　　后背离开石柱，他揉了揉脸，随意往周围一瞥。

　　然后彻底清醒过来。

　　他步子顿了几秒，停在原地怔住了，看着站在蒙蒙细雨里的郁然，突然有些懵。

　　他怎么来了？
　　路过吗？
　　这么巧？

　　向狸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梁羽书在原地愣神，以为是还没睡醒，走过去拽了下他的手腕:“发什么呆？”

　　“没，我们走吧。”梁羽书回过神，强迫自己忽视不远处的人，快步跟上向狸。

　　向狸顺着他刚刚的目光看过去，同样顿了下，然后慢悠悠的挑起眉。

　　看来不止是熟的关系了。

　　他猜梁羽书不一定会跟他们回去了。

　　向狸坐副驾，梁羽书坐上车，关上门，感觉自己的心跳跳的比之前快。

　　前面的梁嘉文在等待他们上车的途中接了他爸的电话，此时正敷衍的回应:“……是啊，接到了，都在，您别担心了……是是是，都挺好的。”

　　梁羽书脑袋靠在车窗上，这场雨突然变大，豆大的雨滴砸在车窗上，落在梁羽书的耳边。

　　梁羽书忍不住的往窗外看，发现那个身影还没有走，依旧立在雨中，和雨幕融在一起。

　　傻子吗，这人？

　　梁羽书皱起眉，盯着窗外那个模糊的人影看了一会儿，听到前面的人还在打电话。

　　可能就是路过。

　　他也不一定看到自己了，自己刚刚走那么快。

　　怕淋湿的话，去商场买把伞不就行了。

　　梁羽书下意识往车子里扫了一圈，在副驾驶后的袋子中找到了一把伞。

　　用的着你的吗？你就拿？

　　郁然都多大了？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进去买伞了，还稀罕你那破伞？

　　梁羽书木着脸想了一会儿。

　　“听到了，活的好好的呢，看着比在国外更水灵，吃的？吃的也不错吧，不清楚。”梁嘉文一手扶着方向盘，说，“行了啊，我要开车了，你跟妈早点睡。”

　　说完电话被挂断，梁嘉文启动车子的声音有点刺耳，车子开动的前一刻，梁嘉文听见后面沉默很久的人开了口。

　　“那什么，我不跟你们一块儿回去了。”梁羽书说，“我等会儿自己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