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爱禁止法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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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溯被盯得心里发毛，不过这到底只是个小孩子，他倒也不至于吓得大叫出来。
于是他定了定心神，才朝男孩发问，声音中仍带着点不自知的颤抖。
“你是谁家的孩子？是不是走丢了，怎么会到这儿来？”
他这栋楼上下都是要刷卡的，没刷卡下不去。或许是这小孩跟着哪个住客上了电梯无意到了他的楼层，又下不去，碰巧他这次没把门关好，所以才进来了。
这个解释很牵强，迟溯也清晰地记得自己出门时已经把门锁好了。但他宁可相信这种巧合的解释，因为他不希望细想这个男孩是怎么进到他家的，也不希望把小偷的名头安在一个孩子身上。
可惜任凭迟溯对这待这个孩子再怎么温柔，男孩却依旧无动于衷，只是用那双漆黑无光的眼珠子呆呆地看他。
迟溯被男孩看了这么久，也适应了很多，见男孩对他的问话没有反应，随即又想到一种可能性。
不会是什么恶作剧吧？
这个理由倒是说服力强，迟溯一下子就松了绷紧的腰板。他疲惫地伸出手，打算把这小孩提溜去派出所挂个走失儿童，让孩子家长自己教育教育。
碰上个好人就算了，万一碰上个坏的呢？
手即将握上男孩臂膀时，男孩的姿势仍一成不变，迟溯倒是有点佩服了。
为了一个恶作剧，还挺能忍。
他这么想着，终于握上了男孩的臂膀。可是手下的触感异常奇怪，哪怕肌肉绷得再紧，至少也会有皮肉的弹性。
但他现在摸的是什么？又硬又实，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抓的是男孩臂膀，他或许还以为自己在抓着一个打磨过的圆木筒。
迟溯皱起眉，低头看向自己抓住男孩的手。在他的手背边，男孩的关节处，俨然是木偶人才会有的球关节。
迟溯……
迟溯那一刻差点没吓死。
就在他真的要说脏话时，厅灯啪嗒地一下被人打开了，整个房子亮堂起来，迟溯缩了手猛地抬起头。
咔嚓两声，他的颈椎差点废了。
那个打开灯的女人穿着家居服，睡眼惺忪地将目光落在迟溯身上，平淡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妈？”
迟溯不可置信地对那个女人喊了一声，随即又看了一眼男孩。
男孩撑着地板坐起来，动作流畅，行动正常，所谓的球关节就像是昏暗光线下迟溯花眼的错觉。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迟溯揉着脑门有些头疼地问她，“这小孩又是谁？”
一贯和煦温柔的母亲这次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露出一个他这个问话很白痴的嫌弃表情。
像是在说，这小孩是谁你还不知道吗？
迟溯此刻心中真有点崩溃了，他是真不知道，也回想不起到底是哪个亲戚有这个岁数的男孩。
“既然哥哥回来了，你去拿画吧，”母亲对男孩说完，男孩也就应声起来去拿画了。
随后母亲才对他道：“弟弟说那幅画一定要先给你看，都念叨一天了，你就看看吧。”
迟溯舔了下干燥的嘴唇，想说他今天已经很累了，但看见那小孩已经把画从桌上拿过来了，也就无奈默许了。
他把画接过来，一开始还疑惑为什么男孩要把画背着给他，想着是不是要保留什么神秘感。而后把画翻过来时，却是差点手抖把画扔出去。
这哪是张画，这小小的A4纸上无方无圆，全是密密麻麻血色文字。这些文字蚂蚁大小，拥挤无序，扭曲变形。根本不像是写出来，反倒像是死人棺里的活人一样，用指甲一道道抓挠出来，锋利得要划破纸张，将那不断重复的四字深扎进看画人的心里。
迟溯看得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整个人眩晕起来。仿佛看见那些字真的冲破了纸的限制，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朝他拢来。他逐渐望不清其他的东西，满脑子只有那纸上的四字。
“我喜——”
无意识念出两字，一阵刺痛却先在心里跳跃起来，随着呼吸愈演愈烈。
他的脑海里猛然响起了一句话。
“迟溯，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犹如敲向古寺铜钟的铁锤，灰尘徐徐落下的同时，那锈迹斑斑的过往也浮现眼前，像是在警示着他道出那四个字的后果。
双眸中的深色郁结成黑，迟溯从画上抬起眼来，看见男孩的嘴角咧到耳边，笑容中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迟溯眯起眼，在男孩的视线下捏紧了画。
那明显是对这幅画反感的表情，看上去很快就要忍不住对男孩训斥。
而男孩看到迟溯的反应，也知道自己“恶作剧”的后果，却还是得瑟地看着迟溯，像是笃定迟溯不敢打他，又像是期待一些别的东西。
只是没想到迟溯把那幅画卷起来，反手就给了他脑袋一下。
虽说是纸卷起的筒，再用力也不会打得人多疼。但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男孩看着也是被惯大的性格，挨上那么一下，竟是连眼神都清澈了不少。
“妈，”迟溯喊了母亲一声，他并没错过男孩眼中迅速转变的怨毒，却一反男孩的设想，对母亲温和笑道，“画得是挺不错，你也来看看？”
母亲被迟溯的话吸引过来，刚想接过瞧瞧，却被男孩夺了回去。
迟溯见男孩死死将画背在身后，像只河豚一样提防着他，迟溯差点乐出声来。
还真是个小孩，性格幼稚招式老套，想找骂好哭闹一番？他幼儿园就不那么干了。
想来之前的什么木偶关节就是他看错了。
迟溯摇摇头，感觉自己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休息，不然感觉真要犯病了。
他进房间拿了干净的衣服和毛巾，打算洗个热水澡就睡下，刚好去浴室路过石榴的食盆，却发现出门前加的猫粮和水一点没少。
迟溯感到有些奇怪，在客厅看了一圈，又弯腰看了一下沙发底。
母亲原本喝了点水准备回房间，见迟溯这番动作，就问他：“找什么呢？”
“石榴，”迟溯想起母亲以前不知道为什么总叫不对他家猫的名字，就顺口补充，“就是那只狸花猫，不知道跑哪去了，饭也没吃。真奇怪，平时我一回来它就会过来的。”
“我将它洗了，”母亲道。
迟溯闻言看向浴室，有几分无奈地抱怨道：“你怎么也不告诉我，我前两天才给它洗了一回。猫咪洗太频繁会对皮肤不好，洗完后有记得给它吹干吧？”
迟溯家的浴室不算大，墙壁贴了白色的大理石瓷砖，洗浴是最常规的玻璃门间隔干湿。整个浴室中，最特别的莫过于只有巴掌高度的窗，和镜子旁边多架的一个壁挂折叠镜。这种折叠镜多是酒店的配置，家居安装较少。
迟溯的这面，是他解离好转时医生让他安上的，作为渐进性暴露计划，医生希望能够用镜子辅助他整合自我认知。
正当迟溯边说边扫视浴室时，那个镜子由于折叠的角度恰好，将他背后的母亲也一并照了进来。
那道原本纤细苗条的身影此刻鼓鼓囊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皮肉下窜动着。迟溯看见好像有什么黑色的液体挤破皮肉从母亲的手臂冒出来，又在下一刻被她毫不在意地用食指按了回去。
酒红长甲就那么扎进皮肉中，搅动起令人寒战的咯吱声，像是咀嚼着生鱼肉片的滑腻感。母亲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温温柔柔地就像是黏着蜜的蛞蝓一样爬进迟溯的耳道里，舔舐着他脆弱的耳膜。
“你没看见吗，”她轻声道，“可我明明将它挂在了你的房间窗户上晾干，让你一回来就能看见它。”
“妈，”迟溯的声音发着抖，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现在是发病了还是目睹了现实，但他清楚自己不能再失去石榴了。
“石榴是猫，怎么可能晾在窗户上呢？你在开玩笑是不是？”
迟溯尝试欺骗自己，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正常一些，却没想到镜子虚空自抬，竟让他一下就和母亲对上了视线。
那双极其正常的眼，无波无澜，此刻却显得尤为可怖。
迟溯脸都僵了，却还是从喉咙中挤着音又唤了她一声：“妈？”
母亲这才转开脸，看向他的房间：“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迟溯短促地呼吸了一下，他把衣服毛巾扔到洗手台上，几乎是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在那窗台之上，并没有猫的痕迹，只是多了个小小的挂钩。
迟溯之前没有注意，现在才看到那个挂钩上竟沾满了血，窗台粘稠一片。
这时哪怕是呼吸都成为了奢望，迟溯喘不过气来，却逼迫着自己探身向下看去。
“唔！”
尖叫声被人堵了回去。
那只手及时捂住了他的嘴，温热还带着泥沙，扎得迟溯的脸有些刺疼。
“怎么？这次没中箭，反倒要主动跳楼了？”
哪怕刻意压低了音量，哪怕话里还有几分气喘，都拦不住这道声音里的肆意张扬。
景雾泽里面穿一件黑色背心，外面套着件校服外套。撑起身翻进来时，腹部收紧，肌肉尽显。虽然脸蛋要比迟溯印象中的稚嫩些，却还是帅得没边。
有些人天生就该站在聚光灯下。
“怎么还没想起来？到底行不行啊迟溯？”
景雾泽胆大包天，竟趁着迟溯呆愣之际捏起了他的脸颊。
“哟，原来你高中这会长这么嫩，身高也比我矮上些，”景雾泽比对着，迟溯的身高在上大学后长了一些，这时却是比景雾泽矮上小半个头，“看来你上大学时确实吃得很好。”
【来了来了，这次的直播画面怎么看着有点怪？不过我最爱的cp居然没有拆伙，真是感谢上苍！】
【还真是，我以为就算景哥不提，溯溯也会另找一个cp搭档呢】
【我就说迟溯欲拒还迎吧？有大腿怎么可能不抱？】
【上局迟哥也表现得很好好吧？你管他什么原因再绑定一局，能磕就行】
【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景哥的话，他说吃得好，是伙食吃得很好？还是别的吃得很好~】
【还是姐妹会品，单纯的我一开始还真以为说的是吃饭，但配着景浪浪的表情又感觉不对，原来如此】
迟溯没有关注随着开播疯狂刷新的弹幕，他在看见景雾泽那一刻起。之前在部落的记忆便翻山倒海般回想起来，冲击得他有些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忘掉这些，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离开恋综后还会回来。
只是没等他处理好思绪，一道慷慨激昂的声音就先闯了进来。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世纪情缘’，我是本次的恋爱顾问三四五。在游戏开始前，将由我为你们介绍本场游戏规则。”
迟溯走到窗边，看向窗外，一个锈迹斑斑的绿色铁喇叭抖着身上的灰，像是许久没被用过，却要被迫工作一般。不情不愿地传达使用者的声音，疲惫得失了准调。
与之相反的是广播里的声音，虽掺杂着硬件限制的沙沙杂音，但相比起迟溯见到的第一个恋爱顾问洞八，要专业很多。
不仅字词清晰，还情感充沛，就像一名真正的主持人在节目当中一样。
“这是一个‘理性至上’的世界，许多人认为，多余与不稳定的感情只会降低生产，拖慢社会的进步。在机器解决了繁衍问题后，爱情更是感情之中最无用的，因此直接被纳入法规禁止。你们作为真心相爱的地下恋人，一直在寻求离开这个地方的办法。”
“请掩护好你们的恋情，不要被当地居民发现，并获取同类的认可。本次拍摄无时间限制，找到离开方法即为闯关成功。”
“不过恋爱怎么能少得了约会呢，”迟溯听得到那道声音狂热道，“现在，请抽取你们的约会地点吧！”
什么？
迟溯还没反应过来，景雾泽便在浮现出的双层大转盘虚空划了一下。
这种不管不顾，无所顾忌的随意态度让迟溯回想起红果林时的糟糕记忆。可此刻阻拦已经来不及了，迟溯只能皱着眉等待转盘停下。
“地点墓地，事件……洗头？”
迟溯将转盘指针指到的选项念了出来。
本来去墓地约会就已经是一件很离谱的事情，现在不仅要去墓地，还要在墓地洗头？以这个恋综的尿性……
迟溯都不用细想，就猜测得到这难度会有多高。
景雾泽这只臭手！
迟溯暗骂道。
随着广播里“‘世纪情缘’爱禁止法规第七百五十二镜，Action”的打板结束，迟溯谨慎地把房间门锁上后，看向了景雾泽。
迟溯看着景雾泽，眼里有不知名的难过，与显而易见的疲惫。
他想问景雾泽为什么他们还会继续绑定，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偏偏景雾泽与他对视着，明明知道他想问的，要问的。却突然像被人毒哑了一样，也没有说话。
两人相顾无言，一时静默下来，直至警报声响起。
一道男声高呼：“前方发现一队情侣，现进行抓捕！”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爱禁止法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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