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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前尘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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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玉珏在月光下泛出尸蜡般的惨白,舒亦仙指腹的血珠滴在"昭明"二字上,整条青冥河突然静止。澜默的剑还插在船板裂缝里,剑身映出的却不是船舱景象——鎏金宫灯在镜面般的剑身上次第亮起,映出百年前的重檐飞角。
"这是前尘镜。"舒亦仙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玉珏在她掌心烫出焦痕,"执念太深的东西,会自己记住..."
话音未落,镜中传来琉璃碎裂的脆响。十二扇云母屏风轰然倒地,绣着金凤的嫁衣铺展在血泊里。执剑人的玄铁靴碾过珍珠璎珞,剑锋挑起新娘下颌的瞬间,舒亦仙与澜默同时屏息——那凤冠下惨白的面容,竟与澜默额间渗血的朱砂痣如出一辙。
"昭明长公主..."舒亦仙的银铃突然发出悲鸣,她看到镜中新娘胸口绽开的血莲,与此刻自己心口跳动的红光完美重叠。百年前的执剑人在这时转身,清玄宗长老服上的流云纹刺得她眼眶生疼。
澜默突然扣住她手腕。镜中画面如投入石子的水面漾开波纹,他看见十五岁的舒亦仙跪在寒玉床上,胸口插着三根锁魂钉。清玄宗掌门将血魄珠按进她心口时,窗棂外闪过一抹银色云雷纹——那是天阙阁高阶暗卫独有的标记。
"你们清玄宗,百年前就在与天阙阁勾结。"澜默的剑气震碎前尘镜幻象,却发现碎裂的镜片中映出更多秘密:昨夜摆渡人接过的灵石袋上,分明烙着天阙阁刑堂的朱砂印。
舒亦仙的白发缠住玉珏,发梢突然燃起幽蓝火焰。她看着火光中浮现的密信残页,轻声念出令两人血液凝固的文字:"...昭明历二百一十九年,清玄、天阙共诛伪朝余孽于凤梧台..."
河面炸开冲天水柱,九盏引魂灯从漩涡中升起。澜默揽住舒亦仙的腰疾退,原先立足的木船已被磷火烧成骨架。他认出这是天阙阁最阴毒的九幽焚魂阵,但阵眼处飘着的,却是清玄宗执律长老的紫绶玉冠。
"真是热闹。"舒亦仙咳出血沫,指尖在澜默后背画传送符,"你的同门和我的师叔,看来都想要这对鸳鸯的命。"
七道剑光刺破浓雾,澜默挥剑格挡时嗅到熟悉的沉水香——这是他亲手调教出的北斗七星阵。最末位的天权位却在此刻偏移半寸,露出足以让阵眼反噬的死角。
"进阵眼!"舒亦仙突然拽着红鸾契纵身跃入剑阵,白发在剑气中寸寸断裂。澜默听到她骨骼碎裂的脆响,命契传来的剧痛让他险些握不住剑。但当少女染血的后背撞进他怀里时,北斗七星阵突然调转剑锋,将追来的清玄宗修士绞成血雾。
最后一颗头颅落地时,舒亦仙指尖还捏着半枚凤凰玉珏。她望着天权位少年暗卫收剑时的小指颤动,突然笑出声:"你教的剑阵,留了这么漂亮的暗门?"
澜默抹去溅在睫毛上的血珠,发现九幽焚魂阵的磷火正在他们脚下聚拢。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封印,在舒亦仙骤缩的瞳孔中并指如刀:"红鸾契最致命的不是同生共死,而是..."
咒印撕裂皮肉的声音淹没在火海中。舒亦仙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命契涌入灵台,等她看清澜默胸口浮现的双生莲印记时,天地忽然倒转。月华如银纱披在两人身上,红鸾契不知何时已化作透明锁链,她心口的阴蚀之气正如毒蛇般顺着锁链啃噬澜默的魂魄。
九幽焚魂阵的磷火突然调转方向,将清玄宗执律长老的元神烧出焦臭。舒亦仙在剧痛中看清真相——澜默竟用双生莲将命契改造成噬魂蛊,此刻所有攻击他们的术法,都在通过红鸾契反噬施术者。
"疯子..."她咬破舌尖保持清醒,腕间银铃结成最后一道护体阵。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最后一缕磷火在澜默剑尖熄灭。少年杀手心口的双生莲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与舒亦仙相同的阴蚀黑气。
倒在焦土中的凤凰玉珏突然浮空,昭明公主的虚影在晨曦中轻抚两人眉心。舒亦仙听到魂飞魄散前最后的耳语,那带着血锈味的真相让她浑身发冷——百年前剖开长公主心口的剑,此刻正悬在澜默后心。
清玄宗的云纹剑撞上双生莲的残影,气浪掀飞三丈内的碎石。舒亦仙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澜默,突然发现他束发的银环碎裂后,落下的发丝间藏着和自己如出一辙的霜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