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暖欣欣》待风吹过花落尽

5、第 5 章

　　中央基地对和平基地的紧急支援需要至少两个小时才能到达。
　　异能者集结在前线阻挡丧尸，和平基地现有的热武器被全部分发下去。
　　普通人在后方负责接送伤员，治愈系异能者来回奔走恨不能自己多长两双手脚。
　　杜暖欣端着一盆热水赶到床边，林彻借着蜡烛给手术刀简易消毒，皱着眉小心挑出伤员大腿和腰腹的树枝，包扎完再急匆匆的往下一位伤员处走。
　　“还有没有空着手的治愈系异能者。”徐平带着人抬着几位伤员走近，“这几位伤员情况不太好，先来看一下。”
　　异能的微光亮起，林彻给伤口无异物的伤员先做了治愈，松手时脸色更白了几分，重心不稳往旁边微微倾倒，被旁边的助手眼疾手快扶住。
　　治愈系异能本就稀缺，面对越来越多的伤员他们根本忙不过来，异能也即将消耗殆尽。
　　林彻摇了摇头，不顾助手的劝阻强撑着去救治另一位伤员，释放异能的时候手都开始发抖。
　　杜暖欣在打下手时时不时的看向前线，心中祈祷着楚月曦她们千万不要有事。
　　耳边不断有炮火声传来，后方人员在全力抢救的间隙里注意着无线电里中央基地传来的支援信息进度。
　　一分一秒都仿佛被拉长，终于无线电里的传播女声从预计还有多长时间抵达变成了已抵达指定位置。
　　和平基地开始向异能者下达撤退指令，一架架战斗机飞行至战线上空，火焰随着投下的炮弹照亮苍穹。
　　几架直升机在基地内降落，医护人员携带着器具加入治疗，给和平基地的治疗人员喘息休息的时间。
　　一直跑来跑去的杜暖欣看着前线战士归来的方向站定，深深呼出一口气，才终于发现肌肉早已酸痛着发出抗议，这一放松下来差点没站稳。
　　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偏僻不起眼的地方有一个人影晃了晃，走近却并没有看到人，回身时颈间忽然传来一阵疼痛，身体失去重心倾倒时杜暖欣看见清了那人的脸。‘封…七。’
　　“终于醒啦，我可等你很久了。”实验室前的男人转过身来，侧脸带着血，张开手臂似乎想要给杜暖欣一个大大的拥抱。
　　“在前线的大家都筋疲力竭的时候，你却还有力气带我来实验室。”杜暖欣睁开眼睛，一手捂着晕眩的脑袋一手撑着墙壁起身四下看了看，将视线定格在封七的脸上，皱了皱眉头。“你想做什么？”
　　“你…真的不认识我吗？”封七抬手斩开实验室大门，流水凝结而成的长刀在他手中熠熠生辉。
　　在刺耳的警报声中，光明黑暗交替之间。封七如被教养很好的贵族一般优雅的转了个圈，朝杜暖欣行了个邀请礼，手心朝上递到杜暖欣身前。
　　“反正你都被我带来了，不如跟我一起进去看看吧，你想知道的答案都在里面哦。”封七的视线里带着像是在怂恿乖孩子犯错一般的兴奋感。
　　杜暖欣看着实验室大门里亮堂堂通路，犹豫几秒之后握紧了拳头，路过封七走了进去。
　　封七看着自己的空荡的手心，优雅起身追上杜暖欣，一抹笑容绽放在唇角，带着不出意料的坦然和玩味。
　　杜暖欣两人一路畅通无阻，或者该说所有的阻拦都被封七一路斩了。
　　站在实验室中心，杜暖欣看着封七捣鼓几下，打开了防护密码。
　　屏幕猛然亮起，一串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实验数据跃然而出，那些数据围绕记录着一个没有名字的少女。
　　杜暖欣瞳孔紧缩，看着画面上身穿白裙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女。如果不是正切实的站在这里，杜暖欣一定会产生错乱感。
　　“她的代号是0，是引起这场末世病毒感染的源头。”封七站在杜暖欣身边，抬头看着少女的眼神中带着奇怪的狂热。“或者应该说她是这病毒的最初感染者。”
　　“我很早就认识她了，在她还像个木偶一样无知无觉的时候。”封七一步步靠近攥紧拳头身体发颤仿佛在克制着什么的少女，脸上的笑容浸染着疯狂。“你还记得她吗？或者你还记得那个叫秦晴的女人吗？”
　　封七回忆起第一次见0的时候，那时他被家族抛弃，为了讨好上层送给孤岛上的实验基地当小白鼠。
　　那一批小白鼠有多少个呢，封七记不清了。像是被私自运输的动物一般蜷缩在一个个伸展不开手脚的笼子里。
　　进入实验基地后，孩子们从一个小笼子换到了干净的，大了不少小房间里。尖利的针头扎进身体，抽走了什么，又注射进了什么。
　　其他孩童的惨叫声在耳边回荡，一个个小小的身体冷掉了僵掉了，被拖出去了。
　　疼，说不出来的疼，疼到一下下的撞笼子有或者抓挠自己的身体直到不留下一块好肉。
　　日子一开始还能靠一个个做着全身防护连眼睛都不漏的人送饭打针的频率预估，后来疼的没精力了，只能蜷缩在角落。
　　不知道熬了多久，直到有一天被带出了小房间。没剩多少的孩童像是被赶鸭子一般赶进一个被围起来类似于斗兽场的地方。
　　高墙之上似乎有人在围观，身边不远处的墙壁下方又打开一扇门，身穿白裙的小女孩被带出来与孩子们站到一起。
　　奇怪的嘶吼声响起，声两只浑身腐烂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怪物从对面高墙下打开的两扇里扑了出来。
　　高墙上围观群众的气氛随着丧尸出场热烈起来，有人高呼着听不懂的语言。
　　不知道是不是被鼓舞了，两个怪物感觉到了孩童的存在，朝着孩童们奔了过去，还在迷茫中的孩子们在怪物靠近后尖叫起来，四散奔逃。
　　被逼到绝路的孩子哀求着怪物不要伤害自己，被一口咬碎了脖颈，鲜血随着啃食声四溅，没入墙壁和泥土。
　　有一个孩子在被逼到墙角时尖叫着抱头蜷缩，金属护盾拔地而出将他护在了下方，尖爪与金属摩擦刺耳声音响起，怪物却没能突破护盾。
　　看客坐于高台之上，看着孩童们被逼到绝路时的爆发，或者为他们被撕碎时的惨叫而兴奋高呼。
　　白裙女孩像个木偶一样被当时还不叫做封七的小男孩拉着跑，高台之上的看客们不满意了。有人一个手势打出，斗兽场里又多了几只怪物。
　　大部分孩童来不及激发异能保护自己就被捕杀，觉醒异能的因为不会运用或异能耗尽再次成为猎物。斗兽场里活着的孩童快速减少，怪物们朝着斗兽场最后的两个孩子包围而去。
　　男孩看着手心凝聚出的水流，心知自己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看着扑面而来的怪物们男孩不再挣扎，放开了拉着白裙女孩的手。
　　藤蔓曳地而生，飞舞着细韧的叶片与怪物们缴缠在一处，锋利如刀的叶片划破怪物的身体流出腥臭浓液。
　　嘶吼声逐渐消失，男孩眼睛里映着白色的裙摆。
　　刺耳的铃声响起，高台上的看客们纷纷退场，一群身穿白大褂的人走进斗兽场。
　　“这次抑制剂的时效又缩短了呀。”领头的中年男人走至女孩身后，伸手抬起白裙女孩的下巴对着身旁另一个拿着本子的白大褂。“看来这孩子已经开始开始产生抗药性了，回去把抑制剂量加大。”
　　男孩身边也围着几个白大褂，透过缝隙看几女孩毫不反抗如木偶一般任人施为，针筒扎进血管抽取血液，有人在旁拿着本子做记录。
　　“啊，有个孩子活下来了，我们又多了一个实验素材。”中年男人走到男孩身前，玩味而不怀好意的笑容挂在他那阴郁的脸上。
　　“可怜的孩子，好好照顾他。”中年男人拍拍身边人的肩膀。“我记得f六号实验体在上次实验中不幸牺牲了，那么他以后就是f7号了。”
　　斗兽场每三个月举行一次，f7号实验体此后在其中陆续见到了其他几位实验体，按字母表从a往后排，当一个字母有还活着的实验体之后就顺延往下启用新的字母，如果一个字母旧实验体死亡，就会让新来的孩子继承那个字母，在字母加上数字，例如f7。
　　白裙女孩在那之后没再参加过斗兽场，封七一开始以为她死了，后来才知道那女孩不在字母实验体之列，她的实验代号是0，是最初的实验体之一。
　　随着年龄增长与参加实验次数的变多，字母实验体们除了在实验室有新实验进度会被当小白鼠之外，出场更多侧重于斗兽场。
　　而斗兽场里的怪物也随着变得千奇百怪与难缠，不止局限于丧尸，偶尔也会有变异动物被投入斗兽场。
　　高台上群情热烈，斗兽场内金发绿眸的少年正与一只变异秃鹰缠斗。战况焦灼之中封七被抓着肩膀飞上半空，在秃鹰撞击空中防护网之前挣扎脱身，被秃鹰扔在了观看席前的空地。
　　隔着防护网被那些带着面具的调笑看客指指点点，封七能从中听到熟悉的语言。
　　现场管理人员拿着麻醉枪与异能抑制剂警惕的靠向封七，恰在此时秃鹰于身后俯冲而来。少年嘴角勾着张扬肆意的弧度，纵身向后一跃而下，抬手间水流凝聚成套索，套在秃鹰身上，少年手握绳索荡身，跳至秃鹰后背。
　　高台上有掌声响起，也有人用听不懂的语言叽里咕噜的像是在咒骂。
　　“这孩子的身体数值调给我看一下。”阴郁的中年男人走近被束缚在椅子上的封七，胸牌写着他的名字，季彦。
　　冰凉的手指在f7的脸上划过，季彦抬起少年的下巴端详一阵。“这张脸确实不错，许多客人都对他很感兴趣。”
　　“我记得这孩子是在斗兽场里被0救下来的，带他去见见她吧。”男人咧着嘴角，疯狂而又神经质。“那孩子最近越来越不愿意动弹了，看看这个孩子会不会有让她在意的地方。”
　　封七设想过会在什么样的场景再次见到零号实验体，也许会在斗兽场里成为你死我活的对手，不知道那时零号实验体还是不是会像小时候一样木木的，又或者是与另几个字母实验体的计划顺利，到时他们会像救世主一般解放这个实验基地里所有的实验体。
　　直到站在实验室玻璃面前，封七从未想过自己会见到这样的零号实验体。少女的双手吊起，垂着头静静跪坐在实验室中央的试验台上。
　　鲜血顺着试验台蜿蜒而下，那纹路刺的人眼睛发疼；下身裙摆被血液浸透，从洁白转为不详的红色；长发披散，器官在被打开的胸腔里一览无余，那颗火红的心脏正微微跳动着，不仔细听都会被忽略的嘭嘭声在看着那颗心脏时敲打在每一个人心头。
　　季彦走到试验台前，伸手抬起少女的脸，脸颊随着陶醉一般的深呼吸带上几分潮红。“多完美的身体，这是我这辈子最伟大的发明。”
　　季彦走到少女身后，抬着少女的脸转向门口，封七身边的几个实验人员忍不住侧过头。封七瞪大了眼睛，垂在身侧的胳膊颤抖着连握拳都做不到。
　　季彦笑了，手指画过少女的脸颊和肩膀。“怕了，可她不会怕。即使被这样剖开胸膛，她都全程像个木偶一样，没给过我丝毫反应。”
　　男人的手探进胸腔，握住那颗心脏开始收紧，一定程度后再松开，全程少女却连动都没动过。
　　“我的女儿啊，你为什么就是这么不配合呢？”季彦无趣的收回手，甩了甩沾到的血。“带F7号试验体回去吧，她的情绪没有丝毫波动，看来当初救下他只是巧合。”
　　回到囚禁自己的房间，封七在监控死角握紧拳头又松开，心里预估着这次异能阻断剂的持续时间，还得等，要耐心。
　　许慧芸带着零号试验体逃跑时，封七带着几个幸存的字母异能者一脚踹开实验室的门，与赶来的季彦撞了个对头。
　　男人脸上带着一种被夺走重要东西的慌乱，歇斯底里的朝封七怒吼，“她呢，你们把她带到哪里去了，还给我！”
　　实验管道在空气中扭曲，将想要冲过来的季彦困在墙上。
　　“你们的异能恢复了，不…不对，有人替换了你们的异能阻断剂。”季彦目眦欲裂，挣扎着似乎想要扑过来咬谁一口。
　　封七抬手，水绳在季彦颈间收紧。“她不是你的，你这种人也不配做她父亲。”
　　咔吧一声，季彦再无声息，封七看一眼空荡荡的实验室，转身离开。
　　那晚火焰烧尽了实验基地的一切，可封七知道没有结束。他们会成为那些背后之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目光扫过身边的六个幸存的字母异能者，封七朝着实验基地行了一个幼时被教导的礼仪，似是在向曾经的过去做着告别仪式。
　　“我离开前翻过零号实验体的资料，资料显示最初实验体并不只有一个，她们是一对双胞胎。”封七看进杜暖欣的眼睛。“姐姐拥有异能，妹妹却没有。”
　　“在她们五岁那年，她们的妈妈秦晴联合几个实验员，带着她们逃出了实验基地，却没能逃出岛屿。”封七笑起来。“最后姐姐被带回实验室，妹妹掉进了大海，尸骨无存。”
　　封七抬起手，水刃刺出贯穿杜暖欣的肩膀，少女闷声一声后退两步，“所以见到我之后，你觉得妹妹没有死在海里，而我就是那个没有异能的实验体妹妹。”
　　血从手指间溢出，杜暖欣看着封七。“你在为她抱不平吗？我觉得她应该…并不需要。”
　　封七抬起刀，脖颈间锋刃靠近皮肤的感觉让杜暖欣身体反射性紧绷。
　　一道风刃将杜暖欣颈肩的刀打开，几道风刃紧随其后击向封七，逼迫他后退。
　　封七抬刀抵挡，看着冲进来将杜暖欣护在身后的楚月曦。“终于来了啊。”
　　咻的一声，封七抬手一道水盾浮现，一只针剂被拦在半空。
　　封七看向打枪的军装女人。“前段时间听说，有人大公无私的给各大基地发送了一份实验资料，其中是针对病毒的一系列研究，甚至包括病毒疫苗的未完成版。”
　　“现在看来中央基地的速度很快嘛，都已经制作出异能阻断剂了。”水面荡起涟漪，封七将那只异能阻断剂反射回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中央基地从来没有派过什么异能者来支援，你是从中央基地就混进下派队伍的。”女人躲开反射回来的针剂，质问封七。
　　有东西自头顶急速坠落，众人急速躲避，楚月曦扑倒杜暖欣将她压在身下。轰鸣声过后，实验室顶墙被炸开一个大洞。
　　震动减缓，杜成渊第一个冲上去，雷系异能附着在手上一拳击向封七。封七侧头避过，一刀砍向杜成渊胸口，被楚泽生用金系异能凝结的护罩挡住。
　　楚月曦手中以风做刀踏风跃起直逼封七面门，被封七抬刀格挡。楚月曦身形一顿，风系异能环绕在周身急速后撤，一枚子弹擦过楚月曦颊边的发丝，地板上一缕轻烟散去，子弹打入地下，留下一个洞。
　　实验室破开的天顶中，一架直升机缓缓下落。打开的舱门内，短发女人架着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下方众人。
　　封七收起异能缓步后退，抬手抓住女人扔下来的绳梯，抬手朝众人晃了晃。“各位，下次见。”
　　直升机缓缓上升，封七忽然抬手，直视杜暖欣比出枪击的手势，口形无声。‘砰’
　　风在楚月曦周身加速，可子弹更快。
　　胸膛被带着异能附魔的子弹穿透，血花从杜暖欣胸膛炸开，溅上楚月曦的脸。
　　楚月曦接住倒下的杜暖欣，颤抖着手去按着杜暖欣的伤口。身后乱成一团，徐平惊慌失措的呼喊着治愈系异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