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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因果 ...

  •   南海之内 ,黑水青水之间,有木名曰若木。原是神母妙空仙子悟道之处。
      此树枝叶繁盛,每逢世间有天灾人祸,妖魔祸乱人间之事,必有修仙道人诚心叩拜在树前,以求神力平乱,化予树枝供修仙道人下凡平乱。
      至今已有三十七支。
      若木树下生有神女,枝叶生有蝡蛇,每日需得灌溉无妄海水来消解世间罪孽。
      一日,清宁真人从白玉京领命前往若水河畔,偶遇灵盈真人从人间归来。
      二人说说笑笑行至雾山停灵台,坐于石边高谈阔论,自妙空悟道顺应指引开辟一方世外洞天谈到白玉京内仙班之事,未曾注意蝡蛇盘旋而上,钻进玉瓶吞吃了若木枝,将葫芦瓶咬出小口。
      二人谈起神母与神树,不得由衷赞服,稍歇片刻灵盈真人便谈及妙空重塑的人间美事。
      “才说罢这天庭之事,你是不知那人间的美好。”灵盈笑着与清宁细数她驻守人间数千年的见闻。
      除了最初的玄朝,她只两句话带过,其余便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悉数这数万年里让人是忘怀之事到有那么几件。”
      “从前玄人旧址丹桂山那儿,东西两边各有座瓦房搭的庙,东面是个尼姑庵西边是个和尚庙,一日那庙里的小尼姑正替东坊的董小姐翻找佛经,岂料后院竟闹腾起春事。”
      清宁一听乜她一眼,“好个鬼精灵,平日里人模人样的,说起这番荤话来也不害臊!”
      “且听我说完”,灵盈不恼反温声再讲:“这几个人物儿才有得说,这尼姑生来口中便含着一枚赤色的宝珠,而那董小姐原也不是董老爷的亲生女儿,是为朝中选家人子特从乡下庄子上寻来的。”
      “而那狂徒原是人定亲的夫婿,二人情事一场便逃了,……,只可怜那方宝地被人毁个干净,那小尼姑生死不知,山上的玄都观里仙者的金身也被毁坏了干净,自不必说观下那些风流孽鬼。”
      说罢一番,天已然黑下来,她忽萌生出一股倦意,“且与你说这些朝代国家,一番盛世而起必因内败而终,可叹世事无常,繁华时竟无一人去想将来的落败。”
      说至兴头,灵盈便说起一件修仙秘闻:“自白玉京掌事后,这三界内分理清晰,人与妖也分割清楚,不知是何年何月,人间出了一宗血珠案,传说能化人骨为神骨,有点化通天之术。”
      清宁笑道:“可有这番混账话,若有这番造化我们又岂会因神树而得此失彼……,有了如今的造化。”
      “正是呢,可巧不巧这事不过月余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若非卷宗记载我也当是糊涂了都梦话。”
      清宁好笑道:“听你说这番话,若是真的凡人早心驰神往,这白玉京里倒成人间,一番颠倒好不笑话?”
      “若是当年有此血珠,仙家众人又何必得此失彼?”
      灵盈笑骂:“你这蠢物可见是为消尽凡尘欲念才能说出这番话来,世间事哪有两全,自是得到又失去的。”
      灵盈喟叹:“你是不知,我自受命监管人世以来,见过太多阴谋算计,是非因果……。”
      “仙家历劫,不过是再经一遭情感困牢,伤尽了悟,正如西天佛家所说:“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神树不正是因此而存在的么?”
      她未说完,腰间的葫芦突突跳动,惊醒一般从石上跳起,一番动作惊得清宁心跳不已。
      “这半日功夫,竟忘了要紧事!”
      清宁也记起白玉京的旨令。
      二人不由匆匆离去,且行且谈。
      “才忘了问,你从人间打哪去?可是要紧事?”
      只听灵盈道:“我奉仙上之名,替尊者寻其早亡困于世间的族人,带去若木之下,由尊者亲自引渡。”
      不等灵盈问及,清宁了悟便道:“是了,这番相遇自有一番道理,你既是为尊者寻亲而归,我当是为归还若木枝而来。”
      灵盈瞧见他腰间的玉瓶,笑道:“自是不单为此事罢?”
      “还有归还若木枝,带作乱的蠢物一并投入无妄海。”
      见灵盈不解,他又补充道:“此事原是一桩冥府旧案,可大可小,”说着他从怀中取出状子:“是下界一桩冤案,牵连甚广,上至南海与白玉京,下至妖族与冥间。”

      “原是修行之人恶意拘捕神兽,教人还来倒也罢了,谁曾想归还之期已到,这神兽反而被扒去神骨,只剩下皮毛。今上闻此事,勃然大怒,责令众仙,原是瞒的密不透风谁知有人作乱闹到南海去,今上不得已遣我归还若木枝,将这些作乱的蠢物一并收押与南海交割干净,以平尊者之怒。”

      “也难怪尊者震怒,神兽缘何生?”不等他答灵盈便续上:“神兽因尊者而生,个个秉持着天地灵气心尖尖上宝贝,自修者宗门林立,凡间可还剩几个?”
      “若我是尊者,岂会轻易饶过!”
      行至若水河畔,周遭仙灵法术尽失,只得乘舟而去,摇舟人是玄族旧人,名唤守白,他生的黝黑,手腕处系着血色的珠串,见人便是露出一口白牙朴实地笑。
      “真人登上仙岛后可否替我向尊者问声安好?”守白摇着船,水底沉着黑色的身影,“也替他问尊者是否安好。”
      清宁与灵盈见怪不怪,应声称好,水底的黑影便游于船下推着船。
      清宁与灵盈还在谈论那事,守白听着有趣儿,不由讲起若木树来:“大约是百年前,我曾遥遥见过尊者一面,彼时她身边站着一个小娃娃,”,守白露牙笑着说,小舟却陡然颠簸不止,这才止住令人遐思的话头,又补充着:“那娃娃竟是若木树分化的树枝的化形 。”
      清宁与灵盈皆闭口不言,守白叹惋:“如今她成了神,与我这些往日的同族哪还有什么情谊。”
      灵盈不由宽慰:“侍立在仙岛已是莫大的福气了,日日受灵脉滋养,可比下界舒坦。”
      水下的黑影似略有不满,尾鳍卷着水淋了守白一身,他这才止住话头:“哈哈,是啊,待着这神树下可是莫、大、的、福、气啊……。”
      还未说尽,仙岛上空凝聚着暗紫色的雷云,“轰隆”一声劈下数十道,遥见天边乍现一抹光亮,清宁脸色煞白:“坏了坏了!”
      灵盈不解问询清宁:“可是有什么说法?”
      清宁不应,急着问守白:“可否在快些?”
      水底的黑影闻声露出水面,银白的发丝挂着水珠,耳鳍翕动,银白的尾巴不满地拍打水面。
      “她走了。”银鲛自说自话,语气颇为气愤,看着天光暗淡下来才拍着尾巴离去。
      守白悻悻然:“你们来晚了,她走了,若要交割事项只能去寻那小娃娃了。”

      若木树下,黄袍小儿跪坐树下,清宁与灵盈一并跪坐树下。
      黄袍小儿才说:“若木枝失窃,放走恶灵,可知何罪?”
      二人讶然,这才忙着看腰间的玉瓶与葫芦,瓶中只有饱腹餍足的蝡蛇。
      二人叩拜神树诚心认罪,“是小仙误职,愿受惩戒。”
      黄袍小儿垂眸回想前几日妙空的异常,祂应该更早发现才对。
      妙空自被神树指引新开天地后,历经多劫,却始终不能得道圆满,黄袍小儿沉思着,又听天雷滚滚劈向海面,海水里聚集的玄族冤魂竟一同流向海底的结界。
      祂一手拿着若木枝,一面凝神追踪那些冤魂,一抹银白色的身影随着冤魂抵达结界,他身后跟着的……竟是守白?
      守白的视线越过银鲛,张口大笑,脖颈上的玄族烙印若隐若现,黄袍小儿这才反应过来。
      竟是他!他没死?他是怎么躲过妙空的清洗的?
      一时间祂想不明白,只能拿若木枝去赌,枝叶生长着攀爬凝结出一道翠绿的结界,守白笑的更癫狂了,他从怀里取出一把刀,缓缓滑动流出鲜血涂抹在枝叶上。
      密密麻麻的虫张大口器咬断了若木枝。
      守白挑衅一笑:“祝你从自己身上想起我。”
      祂愕然抬手看见纤细的手臂,是妙空的手!
      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若要修正,必得重来。

       黄袍小儿抬头望树,繁杂的枝叶遮蔽天空,颓败地叹气:“……此事是尊者命中劫数,非我等凡胎□□所能阻碍。”

      *前尘事.风雪难息
      冰原上少女结伴而行。
      妙空遥望远方,北风呼啸迷乱她的眼睛,怀里是昏厥的妹妹,兽皮阻拦的温度不足以暖醒妙青,她就一直捂住,双手捧着她的手哈气为她取暖。
      她们已与族人失联五天了,在极端的天气里,她们的生命弱小可怜。
      不知在多久后,妙空的脚被冻的没了知觉,睫毛结着冰晶,她沉沉睡去。
      妙青却从她怀里醒来,扒去她身上的兽皮往身上套:“姐姐,别怪我。”
      “我们是走不出雪原的,等冬天结束,我会带族人埋葬你的。”
      “你知道的,生命不会死亡只是暂停,你将去往神树下,由神指引重返人间。”
      这是若木树的传说,玄族人信奉生死轮回的说法,他们是神女媂的后人,一生都在寻找若木的踪迹,他们会在若木的指引下与神女前往极乐净土。
      妙青借着妙空寻来的线索一路北上。
      看着远去的背影,妙空哆嗦地站起身,与她背道而行。
      风雪很大,大到两个人走失一个都不会发现,大到埋没设计好的陷阱。

      妙空睁开眼,黄袍小儿围在她身边:“您醒了,可是个好梦么?”
      “还好。”妙空眼睫颤动,声音温和道,“只是记起旧人旧事罢了。”
      黄袍小儿点点头,替她理理衣摆,从袖中取出一卷画卷,“天帝今早遣人来了,说是,找到您的族人了。”
      妙空轻抬眼睫,画卷里是玄族迁徙的图画,由她亲手绘制。
      卷首是玄族少年高举骨刃,心狠残杀外出归来的族长,卷尾是雪原里看着妹妹坠落深渊的姐姐。
      “知常,你看这画”,妙空指着画,“这画里的姐姐,故意给了妹妹错误的道路,作为背叛的惩罚,用命来抵消背叛。”
      “你说是不是很恶毒?”
      知常目光坚毅,仅仅看了两眼就回她:“神说是善。”
      妙空嗤笑,抬头看了眼粗壮的若木树,“知常,神说是善就是真的善么?”
      “是神说善所以它是善,还是因为它本身就是善?”
      知常摇摇头,“我听不懂这些,我只知道,神不会错。”
      妙空抿嘴不再搭话,她站起身,朝树走去,若木树的树皮沟壑纵横,她一手摸着树皮,阖上眼,耳边是沙沙的树叶声响,偶然传来回荡起的鲛人歌谣。
      妹妹狰狞的惨相在眼底一片黑中浮现出来,还有由她的冤孽——血珠引起的人命官司。
      “我心困顿,囚己于心于牢。”
      让她如跗骨之蛆吞噬自己的感情力量,为祸世间。
      “我种下的因,自当由我去偿还。”

      妙空放下手,转身对知常说:“将来我需去一处很远的地方,请照看好神树,待我历完最后一劫……。”妙空凭空化出法器,“这是时空轮,未来需你引渡,带“我”重拾记忆。”
      妙空拍了拍知常的肩膀,她剩余的灵力一同附在动作里传给祂。
      在她消亡的瞬间,时空轮便跟着一起粉碎,刹那间天崩地裂,无妄海中凝出一处漩涡倒吸尽海水,若木树极速枯萎,风雪飘摇落满天地。
      雪原上出过一支队伍,领头的正是玄族族长——媂。
      知常想起画卷,踮脚遥望,还未看清画中的姊妹,双脚便化为树根,双手化为枝叶,伫立在青水与黑水之间。
      若是开头就错,需得从头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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