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青提成为一个动词》周舟渡

14、第十四章 烟花

　　六月，高考在潮湿中度过。但却和高一关系不大，在高考假玩得酣畅淋漓，又回到课室备考期末似乎才是头等大事。

　　七月，香港的太阳晃眼。麦果跑到香港和表姐厮混，爬过七座山。

　　八月，暑气盛。但云贵的空气清凉，晚上不开空调也能睡得舒服。麦果在洱海边一坐半个月。

　　九月，开学。

　　叮铃郎当的桌椅碰撞声敲在一块，麦果踩着声进课室，看见大家齐心协力，把假期被学校用来开会，坏了阵型的桌椅重新归位。麦果在楼梯上还在思考，上学期自己的座位在哪。踏进课室后，才发现自己忘记也无妨。谢峥挺拔站在窗旁，安静复原着桌椅。麦果一路顺手帮忙推左边的桌子，拉右边的箱子，从课室的门口跋涉到窗边。谢峥已经摆好了桌椅，按着湿巾擦着椅子。麦果眉眼弯弯笑着说：“好久不见，谢峥。”

　　谢峥看着麦果，笑着回：“好久不见，麦果。”

　　麦果屈指轻轻蹭桌面，意料之外，指节上还是干干净净，半点没蹭到灰尘。谢峥看见，说：“刚擦过灰尘，别担心。”麦果心里又窝回熟悉的感动，好像被凿开了一个小口子，发现心里有一个暖暖的温泉咕咚。把手上的帆布袋和身上的橘色书包卸下，麦果从袋子里找出蓝绿色封皮的手工布书，递给谢峥，诚心诚意道：“谢峥，这是我给你带的礼物，开学快乐！”

　　谢峥的眼睛有一瞬间愣神，麦果双手递过布书，谢峥身侧的手虚虚握住又松开，少见地不知所措起来。

　　麦果弯腿靠上椅子，笑眯眯地把布书放到座位中间介绍，“这是我假期捡到的贝壳，我挑了最好看的那些做了一本贝壳图鉴。我最喜欢这个绿色的！很像绿宝石。然后我在每一页都放了小彩蛋，你可以找找看——”谢峥的视线贴近麦果的指尖，紧张得呼吸错拍，怕心跳声从喉咙里冒出来。

　　麦果不卖关子，接着碎碎念：“没错，就是我手上捏着的这根绳子，我做了一个小魔术，这一页，拉动贝壳后面的草绳子，贝壳就会转动，然后——BOOM！后面有烟花效果。”麦果挑眉。

　　谢峥伸手触碰烟花的彩色毛边，指尖的不可名状的触觉传达大脑。道谢是谢峥对麦果说过那么多次的语词，此时此刻，谢峥却第一次有冲动想说些其它的。惯性被打破的感受很鲜明，像是小时候亲眼看见的眼前破裂的泡泡。

　　谢峥的视线抓住烟花：“贝壳和烟花好漂亮，谢谢你麦果。”

　　可能空气里就是有烟花吧，麦果莫名被击中，失语了几秒，闪躲地收回落在谢峥上的视线，又若无其事看向黑板上挂着的圆钟。我该说什么好啦？麦果不知道。

　　——“嗯！你喜欢就好啦！”

　　麦果故作镇定，将手工书递给谢峥，交换时指尖擦过彼此。难道空气不是气体吗？麦果的指尖流过蜂蜜的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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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课室被收拾整齐，一切有条不紊进行，开学一天后，熟悉感统统回笼，仿佛已经在学校待足一个月。早上迷迷蒙蒙听见闹钟，又扯过被子掩耳朵，眯眼一分钟，睁眼发现二十分钟过去，鲤鱼打挺起身收拾自己。踩点进课室，看阳光正好洒在窗台，嘴巴像金鱼咕嘟咕嘟，混进早读书声。早读课间，撕开咖啡液泡牛奶。某天突发奇想，把咖啡混进谢峥帮忙捎的豆浆里，微甜微涩，独特的口感。强烈推荐谢峥第二天也要尝试一遍，谢峥说味道很好。几年后大学复习周，谢峥每次带咖啡只带一份，自己喝茶饮，麦果才知道他不耐受咖啡。又过好几年，麦果和谢峥到潮汕探访朋友，路过豆浆咖啡，店里有个小孩哇哇大哭喊疼，家长大声痛斥老板用隔夜豆浆害小孩吃坏肚子，老板苦哈哈说小孩咖啡不耐受，赶紧陪着去医院检查了。麦果才知道他那次喝完后肠胃被搅了一整个白天。

　　早读早饭早课，好奇怪，空气里有催眠因子，老师的声音是催化剂，迷迷糊糊斜前方的念念同学眼睛就要被胶水黏上。麦果不动声色和谢峥对视，笑眯眯在草稿纸上画一颗困晕的黄豆：zzZZZ。谢峥从桌子里拿出一盒葡萄薄荷糖，摁开盖子。麦果自动自觉凑近摊手，倒出两颗椭圆的淡紫色糖果。麦果捏起一颗，将手心的另一颗晃到谢峥眼下，谢峥示意麦果吃，麦果用眼睛传话说：一起吃呀。谢峥无奈捏起麦果手心的另一颗，指尖和掌心轻微触碰的瞬间，如同摸花瓣时刻蝴蝶振翅掠过。

　　嘴巴含着清凉的葡萄薄荷糖，眼睛看着南老师在黑板上不用直角尺，照样利利落落画出标准的立体几何。两道大题还没讲完，已经敲响下课铃。下课铃声摁下南老师的加速按钮，既不用喘气，还不用思考，第二道大题的讲解像瀑布一样哗得撞进你脑袋。麦果放弃记录步骤，只努力跟上语速。最后一个字停落，上课铃声响起，南老师笑眯眯和小俞老师交班，底下的小鱼们游去打水上厕所。

　　小俞老师点开《百家讲坛》放秦始皇，底下的小鱼们高声呼：“老师等等再放，我装个水就回来了！”

　　麦果站起身抻腰，看见元不时发卷子，自然地过去帮忙接过半捧。不时个很高，贴近麦果的耳廓，小声嘀咕：“我刚在办公室听见小俞说，我们的高考又可能要考体育了。”麦果猛地转身：“真的吗！不可能欸！”

　　陈湘怀从后方袭击，扑过来问：“什么不可能，你们怎么背着我有小秘密！”

　　常念念耳朵灵，从座位里弹起身：“什么秘密！谁的秘密！”

　　此时，秦正宇拎着1L装的大水杯从后门进入课室，警铃大作：“你们在讲什么秘密！不会趁我上厕所偷偷讲我吧！是谁！哪个叛徒背叛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俞老师刚送南老师回办公室，在后门被秦正宇堵着，拍了拍他的背，秦正宇浑身一激灵，转头看见小俞老师和蔼的微笑。

　　小俞老师继续微笑：“你有什么秘密，喊这么大声，整层楼都知道了，不如下午来我办公室喝杯茶，跟我也讲讲。”

　　麦果发完卷子，蹑足回到座位，边乐边压低声音和谢峥交头接耳：“太搞笑了——刚刚不时告诉我可能高考要考体育，结果传成了秦正宇的秘密。”

　　谢峥看着麦果笑得弯弯的眼：“原来是这样。”

　　麦果嘀咕：“秦正宇是干什么亏心事了，这么心虚的？”

　　谢峥凑近小声说：“昨天宿管收了他一台MP3。”

　　麦果不解：“宿管怎么收MP3了？”

　　谢峥的声音里有笑意：“因为他晚上用MP3听足球比赛，自己不知道耳机线没插上。”

　　麦果差点笑岔气。

　　第二节语文课安心下课，早间大课间开始。阳光和煦普照，像素小人在太阳下蹦蹦跳跳做操。年级体育老师在升旗台用麦克风提醒：“做操不要聊天，做操不要拿书，做操只要专心。”麦果身边热热闹闹聊得火热，听闻广播马上传达：“聊天的时候不要转头哇，头不要动，嘴巴动。”做完操踩踩影子，空手逗逗池塘的傻鱼，急匆匆回课室吹凉风，然后安稳坐两小时，又到午饭。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还没感觉过，千军万马过饭堂绝对不夸张。

　　这才短短半天，时间怎么又快又慢。午饭后，麦果慢悠悠晃回课室，翻出数学练习册，到课室后方的柜子上站着消食做题。阳光映在普蓝色的窗帘，转眼人影成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