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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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林山脉深邃曲折，没有地图寸步难行，李钰君白天望着太阳，晚上对着星星，终于在第三天见到了女希的第一个哨卡。
李钰君舔舔干裂的嘴唇，右手紧握着玉环，上前道：“我找乌灵骁。”
守关的女希人一看玉环就明白她的身份。
“她是王储殿下的客人。”
李钰君勉强听懂她们所说，听到王储二字，蓦地眼眶濡湿。
她赢了。
女希人请她入关，道：“阁下是要通知殿下来接你，还是直接去兰尔城找她？”
李钰君茫然摇头，“我要见乌灵骁。”
众人面面相觑，又看了看她捏着的玉环，殿下怎会把乌家的少主令给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异族人？
但她手中玉环千真万确出自乌家，对殿下来说，她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守关人只好下令，“快马给殿下传信，另派一大队第三小组护送小姐去兰尔城。”
一路上，李钰君不发一言，她在用她的眼睛思考。
她经过的每座城池都充斥着喜庆，人人脸上喜气洋洋，处处谈论着新出任的王储殿下。有一处小村庄格外热闹，很多人聚在一座张灯结彩的宅子前。
前门挂着乌灵骁的画像——她高举右臂，红绸随风飘扬，另一手护着的宝珠熠熠生辉，千万人仰望着她。
护送她的女希人之一说：“前方是殿下的故乡，我们打算停一停再走。”
李钰君没听懂，看着她们下马的动作明白了，也跟着下马，凑到人群中。
院门大开，不大的院子一览无余，门口有几个女希小吏把守，李钰君挤着人流到最前面。
向阳四五间房，简陋的可以，院子里立了梅花桩，另有两三张石桌。
李钰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里是乌灵骁从前住的地方。
她想像着乌灵骁在院中练剑读书，忍不住勾起唇角，她像所有狂热崇拜着乌灵骁的女希人一样，不放过一处的将小院所有尽收眼底。
从人群中出来，她愈发迫不及待想见她，催着护送的女希人快走，终于在五日后到达兰尔城。
比起前面的城池，兰尔城庆祝氛围更浓，到处是彩绸，到处是鼓乐。
“赶巧了，今日是殿下在娲神娘娘面前受封的日子。”
几人带着李钰君到王宫前的空地，空地上树立一尊远远就能看见的巨大神相，人头攒动。
李钰君仰着头，白玉阶上，有人身着赤红华服，拾级而上。
是乌灵骁。
李钰君头脑轰鸣一声，人声鼎沸再不能入耳，长街上万人之中，她是唯一的颜色。
她愈发努力睁大眼睛，想更清楚地看看她。
乌灵骁向神而跪，广场众人齐齐跪下，气氛肃穆，除了她庄严的誓言之外再无任何声音。
她宣誓：余生为女希国付出一切，为女希国人付出一切。
誓言毕，她弯腰叩首，万人在她身后叩首。
王上亲手将象征着荣耀的冠冕为她戴上，亲自扶她起身，高举她有力的臂膊，向所有女希人昭告：乌灵骁，是名正言顺的王储。
鼓声骤起，礼乐齐天。
乌灵骁忽然一愣，她看向人群中唯一不跪的人，她站得笔直，一双绿眼睛是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
“钰君。”她喃喃道。
李钰君挥了挥手，热泪滚落，濡湿她的覆面。
她抬腿朝她走去，嘈杂人群绝不能阻碍。
乌灵骁疾步下玉阶，人群为她让出一条路。
李钰君快步跑起来，几乎是扑到乌灵骁怀中用力抱她。
“恭喜，乌灵骁。”她说。
乌灵骁紧紧抱住她，说：“你来找我了。”
乌灵骁牵着她的手，奔向玉阶，先对神相，后对众人，“我所钟情，李钰君一人。”
李钰君掌心发汗，却更紧地握住乌灵骁的手。
人群爆发出激烈的欢呼，鼓声更激越，佳音更动人。
她们共同庆祝着这一场盛事、一场喜事。
李钰君是跟着乌灵骁回到乌宅才后知后觉地别扭起来，她吹熄烛火，借口要睡了赶走尚在兴奋的乌灵骁。
直到她躺下才发觉，看这里的陈设，应该是乌灵骁的卧房吧。
双颊飞上红霞，李钰君抱着被子翻身，清幽的气味直往鼻子里钻，扰得她更不得安眠。
她想起从前在郢都发生的种种，那时的她怎么也预料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来女希，还占了乌灵骁的卧房。
忽然院中传来笛声。
乐曲悠扬婉转，似在远方，如在耳边。曲声悠悠，似山间清泉抚平不安与焦躁。曲声喃喃，似谁在耳边轻声诉说爱意……
李钰君再也坐不住，推开门，月亮和她，和她的影子一同闯入视线。
笛声没有停歇，反而更加婉转绵长。
李钰君迈步向她，静静听完一曲才问：“这是什么曲子？”
“我随便吹的。”乌灵骁满脸笑意，“你不是要睡吗？”
李钰君盯着她手中的笛子，“你太吵了。”
“是吗？”乌灵骁说：“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睡？”
“因为我占了你的卧房？”李钰君说。
“不。因为我太想念你了。”
二人一坐一站，乌灵骁仰视着李钰君，将她害羞的神色一览无余，喉间滚动，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
“我笑有人太爱我、太舍不得我，却装作不太爱、不太在乎地赶走我。”
“我什么时候……”
“嗯？”
她红棕色的眼睛在月光下简直像妖怪，李钰君舔了舔嘴唇，终是忍不住，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乌灵骁顺从地仰头，让她的手毫不费力，另一手绕到后背抱住她，把她往下拉。
乌灵骁的吻从来是轻轻的、带着无限怜惜的，一不小心就让人沉沦，再也挣脱不开。
“妖怪。”李钰君喘息着说。
乌灵骁手上一用力，李钰君就坐到了她怀里，她低头说：“亲吻妖怪的凡人就无罪吗？”
鼻尖都是她的气息，李钰君感到自己要窒息了，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连她说什么都听不见了，她盯着她的眼睛，盯着她的唇，只想再一次吻她。
乌灵骁笑了，笑着低头，深深吻她，将长久以来的思念、不安都倾泄在其中。
那一晚，那一间卧房第一次迎来两个主人。
翌日一早，李钰君醒来缓了缓才意识到已经换了地方，她朝身侧摸了摸，一片温热。
说明乌灵骁起来不久。
外间传来水声，李钰君穿上外衣，见乌灵骁正在洗脸，蜷曲的及肩发被一根绳子束在脑后，显得干净利落。
李钰君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暗自比了比，发现长度和她的差不多。
乌灵骁擦了脸，叫人新换了温水，朝她招了招手，“昨日太匆忙来不及置办，你先和我共用，缺什么我今日陪你去买。”
“你不忙吗？”李钰君走到跟前，一边沾湿了帕子洗脸，一边问。
“王上放了我十五天假。”
李钰君洗完脸，下意识坐在梳妆台前，自水镜之后，她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脸，果然比从前粗糙不少。
她伸手摸了摸脸，乌灵骁站在她身后给她梳头发，视线跟着她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细小的伤口上。
“中午奚清来，叫她开一方药，贴两三日就好了。”她轻声说。
李钰君忽然道：“我是不是不漂亮了？”
乌灵骁弯腰抱住她，吻她的眉眼，“公主殿下，你比以前更美。”
李钰君鼻尖一酸，反而蛮横道：“我可是天下第一美人，你要是觉得我不美，就是你没眼光。”
“嗯。”乌灵骁说。
李钰君顿了顿，“你以后别叫我公主了，康平公主已殉国，我现在只是李钰君。”
其中凶险她半字不提，只轻飘飘一句就揭过。
乌灵骁在心底叹息，但她不想将今日早上的氛围变得沉重，她们还有很多个以后。
她捧起她的手亲吻，强硬地不让李钰君躲开，她说：“其中故事，必定使你英勇，我想做第一个听众。不知钰君小姐可否赏脸，让灵骁请你一顿酒？”
“何时？”
“随时。”
她眼中神色太过认真，李钰君怕自己再看会忍不住哭出来，她也不想破坏此时的温情，她推开她，娇声说：“要梳就好好梳。”
“好。”
乌灵骁站直身子慢慢给她梳头，乌发依旧冰凉顺滑，只不过她揪到身前用剑齐齐斩断，再披散到背后就显得有些参差不齐。
李钰君见她拿起剪刀，也不多问，任由她动作。
只是修剪到一半，乌灵骁突然伸手把镜子扣在桌上不让她看，李钰君心一惊，“你真的会？”
“会啊，我小时候想过要做一个剃头匠。”
李钰君想了想她忙碌在小店的画面，忍不住勾唇，随即严肃道：“不行！那你就遇不到我了。”
“也是，还好没成真。”
李钰君伸手去扶镜子，乌灵骁在她背后幽幽说：“钰君是不信任我吗？”
李钰君：……“要不你别剪了。”
“快好了。”
“我变成丑八怪你得负责。”李钰君急道。
乌灵骁闷笑出声，“我当然负责。”
李钰君反应了一会儿，气恼道：“乌灵骁！你是不是故意要让我变丑，好让别人都不看我。”
“好了。”乌灵骁翻开镜子，李钰君看着发梢整齐，比起从前长发丝毫没有折损容貌的短发，先是安心，随即想起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羞愤到脸颊飞速发红。
乌灵骁笑出声，凑到她跟前故意问：“钰君就是这么想我的？可我明明记得，当年在流水桃花别苑，是你对我这么说的。”
“你！纨绔！我不理你了！”
李钰君背过身，乌灵骁趁机从梳妆盒里挑出一串红宝石珠链给她扎上。
“从前我二姐姐生病，不愿意出门见人，都是我给她剪发的。这么多年，我的手艺还没有生疏。”乌灵骁的手在她发间灵巧动作，一边说起有关她的事。
“我有两个姐姐，大姐姐比我大五岁，叫乌灵瑛，在王宫当值。二姐姐大我三岁，叫乌灵溪，两年前辞官专心为我竞选王储做准备。你见了她们，就跟着我叫大姐姐、二姐姐就可以了。”
这种嘱托太过暧昧，李钰君有种新妇进府的错觉。
她点点头，“嗯。”
“我阿妈是生意人，各地都有宅子，所以除了她送信来，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哪儿。每年腊月中她会回来，待到二月就离开。你见了她，跟我一样叫阿妈就行。”
“嗯。”
见她不再说话，李钰君问：“还有吗？”
“再就是林昭、芒戈，你都见过了，其她朋友我慢慢带你认识。”
“还有吗？”
乌灵骁想了想，“没了。”
“你父亲呢？”
“我出生前，我阿妈就和他分开了，我也没见过。”
李钰君愣住，“对不起。”
“嗯？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说对不起？”
“你父亲……”
“那是长辈的决定，和我们没关系。”乌灵骁想到郢国和女希风俗不同，仔细解释道：“在女希，双方分开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我从不为没有父亲而伤心，因为大部分女希孩子和我处境相同，即便她们的母亲和父亲感情很好。”
“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母亲和母亲姐妹们的孩子同属一宗，由这家的长辈共同抚养，长辈包括母亲、姨母和舅舅。舅舅和伴侣生下的孩子也不会带回自己的家，而是留在女方家，由女方的长辈抚养。
我家比较简单，因为我阿妈没有姐妹兄弟，我自然没有姨母和舅舅。”
见她还不是很懂，乌灵骁灵光一现道：“有空了我带你去见林阿妈，想必她说的你能明白。”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见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