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脑逼我搞事业》燕九月

11、我不知道

　　因为金村小学的存在，接送孩子的爷爷奶奶会顺便挑着菜到学校旁边摆摊，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个小集市，于是村委会干脆在学校附近划出一块地充当临时菜市场，渐渐的人越来越多，乡政府直接建起金村大菜市场。

　　金村大菜市场和别处不同，上学和放学前后开市，寒暑假没有人。那些爷爷奶奶把家里吃不完的蔬菜瓜果拿出来卖，新鲜又健康。

　　买完菜接上魏霄滢回家，沈楠径直走进厨房拎着水桶到压水泵接水。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这栋破旧的老宅。

　　忽然想起第一次看魏霄滢做饭。

　　沈楠进到厨房，映入眼帘的是黑漆漆的土灶台。沈楠颤抖着手指指向灶台，问正在洗菜的魏霄滢:“我们……要用这个做饭？”

　　魏霄滢的回答十分坦然:“我不会用土灶，你会吗？”

　　“我只会用这个。”说着，魏霄滢从碗柜里拿出一台电磁炉跟不锈钢锅。

　　沈楠往魏霄滢身边挤:“今天晚上吃什么？”

　　“面条。”魏霄滢在家有厨师，在学校有食堂，到农村一年半，早午餐全在村委会解决，她只会煮面。

　　“你去堂屋提桶矿泉水过来。”魏霄滢每天跟村民打交道，习惯了方言的叫法。

　　沈楠模仿着魏霄滢带发音问:“堂屋是哪里？”

　　“客厅，进大门就是，水在门后角落里。”魏霄滢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当地水质不好，这栋老宅还没有接通自来水，魏霄滢会准备几大桶矿泉水用来煮面烧水。

　　现在的沈楠已经不需要魏霄滢提醒，拎来的大桶矿泉水倒进锅里，魏霄滢把洗干净撕碎的包菜和面条一起丢进去，盖上锅盖。

　　水开后捞出盛到碗里，两人的晚餐就完成了。

　　“怎么，有心事？”

　　沈楠轻“嗯”一声，垂头拨弄碗里的面条，“你知道金村小学的老师会体罚吗？”

　　“知道，金村的父母也会打孩子，有时甚至会引得村里妇联出面阻拦。”魏霄滢露出迷茫的神情。。

　　沈楠急切的说:“可是体罚是违法的啊！而且那些孩子才那么小，就算是亲生父母也不能……”

　　“别想太多，你一个人改变不了什么。”魏霄滢提醒道。

　　“我没受过体罚，哥哥姐姐也没有，”沈楠抬起头问:“你挨过打吗魏霄滢？”

　　魏霄滢摇了摇头，这大概是生在亲缘淡薄的家庭里唯一的好处。

　　“这里的孩子每个都挨过打，家长见到老师的第一句话往往都是‘老师，我们家孩子可以打，你狠狠打’，老师们也的确是这样做的，每个老师的办公桌上都放了一把戒尺，。

　　难道打骂是唯一的方式吗？我们没有挨过打也也没有长成多么罪大恶极的人啊！”

　　魏霄滢手指掐进手心，克制着激动，惋惜的说，“这里的人嘛，诶……”

　　“魏霄滢，我今天被一年级的学生骗了。他特别真诚的看着我说他没有偷东西，我想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撒谎呢？”沈楠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呼吸变得粗重，理智逐渐崩盘。

　　“可真相是——他骗我。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偷东西呢？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别人的杯子比他的好。”

　　魏霄滢敛下眼眸，“有的人大概生性顽劣，没发现不是你的错。”

　　“你知道最后问题怎么解决的吗？张老师打到他许诺以后再也不偷东西。”沈楠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事实好像在告诉她体罚是唯一可行的教育方式。

　　魏霄滢环抱沈楠，轻拍她的后背，“没关系，回去好好睡一觉，你会得到答案的。”

　　好好睡吧，还有更多的惊喜在等着你呢。

　　第二天沈楠顶着红肿的双眼到校，她抱着课本走上讲台，突然一个背着书包的女孩从她身后窜过。

　　金村没有幼儿园，学生缺少规则意识，张老师花费一周时间才让全部学生能在上课时间端正坐在教室里，但还会有课上到一半学生坐不住偷溜去操场或者试图翻墙逃出学校的情况发生。

　　此时已经是上午第二节课，通常金村小学的孩子只会早到才是。沈楠怕她是逃课不成折返回来，当即发信息给张老师。

　　耐心等学生放好书包她才问:“郭春燕，为什么迟到？”

　　郭春燕手指紧扣课桌，指节泛白，细声细气的说:“我妈妈跟张老师请过假了。”

　　一年级上册内容太多，学生基础薄弱，沈楠每天上课都像打仗似的，既然请过假，她便直接让郭春燕坐下开始上课。

　　学生对新老师的热情消退，上课时低头在课桌抽屉里做小动作、交头接耳，有的学生不住的朝王春燕看，时而露出鄙夷的神色，沈楠隐隐察觉气氛不对，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又该怎么办。

　　沈楠学张老师的样子板起脸，“把头抬起来！”

　　学生已经被张老师训出了条件反射，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立刻消失，一个个背挺得笔直，双手平放在桌上，眼睛盯着黑板。

　　课上学生专注听讲，沈楠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下课铃响，郭春燕拉拉沈楠衣角，对她说:“沈老师，你能不能陪我去找张老师。”

　　“怎么了？”沈楠半蹲下身问。

　　郭春燕说:“张老师让我到学校之后去他办公室，我不敢……”

　　沈楠心下了然，张老师肯定是想问清楚郭春燕迟到的原因，只是平日积威甚重，郭春燕不敢独自去找他。

　　张老师在学校老师们面前是个和善又逗趣的老头，整日没个正形，潘校长他也照样开涮，在学生面前却是不折不扣的黑面阎王，陈老师调侃他被学生戏称张老虎。他大笑道:“以前有桂老师，现在你当班主任，马上不也要变成陈妖婆了吗！”

　　郭春燕小步挪进张老师办公室，张老师放下红笔，把老花镜架到头顶，“过来！我问你，早上怎么搞迟到的？”

　　小孩低着头说:“我妈骑车路上玩手机，把我搞忘记了……”

　　“什么？”沈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妈看信息把我搞忘的，她讲已经迟到就算了。”

　　张老师的嗤笑声吓得小女孩一激灵，“行，我晓得，你回去跟同学讲下节课我到班上来随堂检测，让他们准备好个。”

　　郭春燕像每个进到办公室的学生一样，得到张老师允许后拔腿就跑。

　　学生离开，张老师立马跟沈楠说:“小沈老师最近多注意点郭春燕，她情况特殊，别让她在学校里受欺负。”说完便抄起课本去上课了。

　　村里人的消息口口相传，沈楠这个外地人还不清楚出了什么事情。

　　中午趴在办公桌上浅眠的沈楠接到了苏老师的电话:“沈老师，你们班有学生打架，快来操场！”

　　苏老师是教育局派遣的英语老师，年龄和沈楠差不多大，刚来学校没几天的她只跟校长和沈楠交换了联系方式，中午老师们都在休息，发现一年级学生在打架，她的第一反应便是联系沈楠。

　　沈楠匆匆忙忙赶到操场时，学生们正围成一圈看热闹，被围在中间的苏老师拿着拇指粗的竹棍驱赶学生:“别围在这边，都回去！”

　　“苏老师！”

　　苏老师看救星一样看着沈楠，“沈老师，就是这几个孩子。”

　　沈楠走近才看见苏老师身边站着三个满脸不服气的小男孩，脸上是被指甲挠出的红色痕迹，其中就有赵伟，一旁郭静护在郭春燕身前。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还在午休，沈楠把几人带到空一间置的教室，“怎么回事？”

　　赵伟上前一步说:“老师，我们在聊天，郭春燕冲过来要打我们！”

　　吃过一次亏的沈楠不会再轻易相信赵伟，她看向咬牙切齿瞪着赵伟的郭静，“郭静你说，怎么回事？”

　　“沈老师，是他们先骂我妹妹的。”

　　另一个男孩急得跳出来说:“我说的都是实话！她妈是个骚货，他爸爸在外面犯事，现在警察要抓她爸爸，她马上就要变成孤儿了，我哥哥都不让我跟她玩！”

　　赵伟委屈的说:“老师，是真的，我哥哥也是这样跟我说的，我们不是骂人。”

　　苏老师离开前把竹棍给了沈楠，这话一听便是孩子从大人嘴里听见学来的，最令人生气的是他们隐瞒、狡辩，知道这种行为是“错误”才会想要隐瞒，才会想要狡辩。

　　沈楠怒火中烧，恨不得一棍子抽下去，“谁允许你说这种话的！”

　　竹棍在距离手心一厘处堪堪停下，男孩眼泪汹涌，嘴上却更过分:“你给她讲话，你也是贱人！”

　　沈楠气得发抖，但还是忍住继续打人的冲动，如果再打，那她只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而不是为教育学生。

　　“你们信誓旦旦说是真的，谁亲眼看见了？”沈楠问赵伟:“你看见了？”

　　“没有，”赵伟眨着无辜的眼睛看向沈楠，“老师我们知道错了。”

　　沈楠被深深的无力感侵袭，赵伟这副表情，跟第一次骗她时一模一样，他非常擅长用这种表情骗取别人的信任。

　　“给郭春燕同学道歉！”沈楠冷脸道。

　　三个男孩鞠躬道歉，“郭春燕同学，对不起。”

　　躬下的脊背不因悔意，是为掩饰偷笑的嘴脸，勾起的嘴角遮都遮不住，他们正为沈楠的“好骗”窃喜。

　　沈楠怒目圆睁，“道歉！否则我在家长群告诉你们爸爸妈妈。”

　　三人总算生出点微末歉意，“郭春燕，对不起！我们不该说你是孤儿！”

　　“没……没……我原谅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