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纵欲》江松寒

6、喂食

　　早读结束以后是35分钟的早餐时间。
　　高中嘛，向来是谨遵人生教条：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虽然有检察人员在路上扣分，但真的抵挡不住大家吃饭的热忱，打冲锋的速度，也是在体侧的时候绝对不会出现的拼搏与努力。
　　学校是有一点点错时吃饭的，每个年级相隔五分钟，所以基本上的人都是选择铃响了就去，省得到时候一批接一批的，毕竟好吃的东西真的是先到先得。
　　早饭呢，许纵他们俩也是选择到食堂吃的。然后两个人也是跟着人流就去了。
　　X中的食堂总共有三个，但不是分散的，是一块儿连起来的三座。
　　许纵对吃倒是向来没那么讲究，只是得了厌食之后对吃真的提不上来劲儿，就是只是把吃饭当做一种任务罢了，要是没人看着，许纵可能也就不来了，或者去学校超市随便买点儿什么，顺带把中饭的也糊弄过去了。
　　但现在，不行了，有个弟弟在这严加看管的许纵真是为自己以后的吃饭问题感到担忧。
　　懒得拐弯，许纵直接走进了正对着的三号食堂。
　　大大小小的窗口里，队伍已经站了不少。
　　“想吃什么，电子屏上有，你自己挑挑看。”
　　许纵拉着人随便站了个队伍，问道。
　　“都行。”
　　“对了，你还没饭卡，待会儿去学校食堂办公室给你办一张。”
　　“不用，就吃一餐，卡多了麻烦。”
　　“也行，那咱俩用一张。”
　　而后两人又随便聊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主要是许纵在讲，温厌薄听着，碰到有趣的点，温厌薄也会勾着唇角笑，但这种笑，基本上也只有在他哥面前能看到了。
　　当然，窃窃私语的声音也不少，都是些女生，看着队伍中的两人，都在说些悄悄话。
　　许纵也习以为常，并不在意，自己说自己的，没一会儿也就轮到了。
　　“吃什么。”
　　食堂阿姨敲着盘子问道。
　　“一个炸包，一碗白米粥，两个鸡蛋。”
　　许纵说着，阿姨夹着，
　　“可以了。”
　　饭卡在餐机上滴了一下，刷去了四块钱。许纵接过盘子，把卡递给了身后的人。
　　温厌薄接过，然后许纵转身往队伍外走。
　　“我去后面等你，这里人太多。”
　　温厌薄点了下头。

　　这才刚走出队伍，温厌薄就跟了上来，
　　“这么快。”
　　然后顺眼瞟了下对面人的餐盘。
　　“啧，怎么吃这么少，这正长身体呢。”
　　“按你的点的。”
　　温厌薄语调有些泛冷地说。
　　确实，两个人点的，一模一样，真一点差别都没有。
　　“我那是，哎呀，你知道的，我真吃不下。”
　　“慢慢恢复，不急，我陪着。”
　　“温厌薄，你这是在威胁我。”
　　“有用就行。”
　　两个人边走边聊，找了个空的桌子坐了下来。
　　许纵看了下对面的人，大眼瞪小眼，其实，这些他都有点难解决······
　　算了，为了他弟，拼了。
　　许纵开始进食，但真的就有点，味同嚼蜡。
　　X中的伙食在W市算是出了名的好，也向来是为别的学校的学生所羡慕的，但是，再好吃的东西，到了厌食症患者的嘴里，真的，只剩下了食之无味。
　　正吃着呢，来了几个人坐到了旁边。
　　“又吃这么点儿，许纵。”
　　来的都是之前一个寝室的，许纵脾气好，又会照顾人，之前在寝室也是寝室长，所以大家都跟许纵玩得好，许纵的情况，也是哥几个儿实在放心不下，汇报给老师的，他们本是想自个人一起开导开导许纵，聊聊天啊什么的，但是每次许纵又看上去一副没事人儿的样儿，他们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怎么你弟也只吃这么点，你们家族传统啊。”
　　都是几个大男生的，不拘小节，盘子也是放得哐哐响，温厌薄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
　　“没有。”许纵无奈回答。
　　“我们什么都点了点，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随便拿。”
　　“就是，就是”
　　一个人说着，几个人附和着。
　　“来，弟别客气，你就当自家哥哥，一样的。”
　　为首的那个很是热情说到，伸手拍拍温厌薄的肩，整只手臂都放了上去。
　　温厌薄的脸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
　　许纵内心偷笑。
　　“行了行了，我俩吃得差不多了，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吃。”
　　说着便抬起盘子要走，冲温厌薄挑了挑眉。温厌薄跟着站了起来。
　　“行，那你们先去吧。”
　　“走了。”
　　两人放了餐盘，出了餐厅，许纵陪着人去了学校超市。
　　“你吃那么点儿肯定不够，离中饭还好一会，买点吃的垫垫。”
　　温厌薄反正一切他哥说了算。

　　回了教室，也便是平平无奇的高中校园生活，没那么多狗血，只是平淡的快乐，与高考的紧迫。

　　早上一共五节课，每节课四十分钟，反正临近高考了，也没什么主次课之分，都是用来“保命”的。因而大家都挺认真的。
　　温厌薄虽然算是个例外，但又好像没什么可例外的，该做的作业，他也都是要交的。
　　十一班的成绩向来也是令人引以为傲的，大家该玩的时候玩，该学的时候也是一点都不马虎。下课基本上没什么人特别吵闹，都是坐在位置上写作业或者趴着休息。

　　第一节上的数学，有张综合的练习卷，明天中午之前交。
　　许纵做数学作业喜欢从后面大题开始做。拿着本草稿本在那里演算。
　　第一道三角函数，第二道立体几何，第三道数列，第四道解析几何，第五道导数。
　　明明都是熟悉的配方，相似的套路，但就是能让你为之“神魂颠倒”。
　　前面两道许纵稍微看了眼，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看了下数列，第二小题又是道证明题，有一说一，许纵还是有点怕的，每次总是证得“半死不活”，怪难受的。
　　“你看下数列第二小题。”
　　许纵头枕着手臂，趴在课桌上，歪躺着对温厌薄说。
　　温厌薄听话地翻了卷子。
　　许纵拿笔在草稿本上写着。
　　“你打算哪种方法做。”
　　温厌薄问着。
　　“就放缩直接证吧。每次数学归纳法，我都写不完整。”
　　“放个三次能证。”
　　许纵听着把头靠了过去，两个脑袋稍微挤在一起，听温厌薄给他讲题。
　　四五分钟，轻轻松松，你妹妹的，怎么到他手里就这么好做。
　　许纵心里默念。
　　讲完题，许纵给人比了个赞，然后自己开始重新做一遍。
　　还没做完，上课铃就响了，两个人收拾了下东西，拿出了周末的英语作业。
　　······

　　中饭由温厌薄到学校门口去取，许纵去一楼空着的教室等。两个人在一楼吃。
　　坐在空位上，许纵拿着个英语小卡在那看笔记。
　　从教学楼去大门的路还真不算短，结果温厌薄也没一会就来了，手里拿着两个三层的保温桶。
　　许纵直接震惊。
　　“婶这做的也太多了，这根本吃不完。”
　　“看着吃，我晚上跟婶说。”
　　许纵趴在桌子上灵魂出窍，呆呆地看着温厌薄一样一样地把东西摆好。
　　色泽鲜艳，香味浓郁，考虑到许纵的情况，素菜为主，而且都不油腻。
　　但是·······
　　吃了小半碗都不到，温厌薄就看着他哥一脸讨好样儿地把碗筷放下。
　　温厌薄抬眸盯着他，也不说话，把碗筷也放下了。
　　“你别来这套啊，温厌薄，没用的，你自己爱吃不吃，我真吃不下了。”
　　“你这样，婶都白做了。”
　　许纵有些愧疚地低下头。
　　“我，我真吃不下了。”
　　许纵气自己，眼眶有些发涩，怎么一个大男人的，什么时候变这么矫情了。
　　温厌薄坐在对面叹了口气。
　　把他哥碗里的饭往自己的拨了一半，然后和了些菜进去，拿起了勺子，搬了条椅子坐到了他哥身边。
　　“最后把这点吃了，剩下的我吃，实在吃不完，我就倒了，晚上的我让刘婶少做点，嗯？”
　　温厌薄好声好气地哄着，他哥其实很好哄的，也很听话，只是这次，真的难为他了。
　　“嗯。”
　　许纵垂眸点了点头。伸手想要把碗接过。
　　“我喂你。”
　　许纵听着有点破涕而笑的意思。
　　“我都多大了，谁要你喂。”
　　“你以前不是也喂过我。”
　　“那都多少年以前了。”
　　“有什么不一样的，张嘴。”
　　温厌薄把勺子递到了他嘴边，许纵就着吃了下去。
　　一个吃，一个喂。倒也和谐。

　　晚上的量确实少了不少，许纵也很努力地尽量自己解决完，实在不行了，还得求助温厌薄。
　　晚上回去，温厌薄帮忙收拾问过他哥要带的书，拉好了拉链在一旁等他 。
　　许纵合了书，站起身，温厌薄单手帮忙移了下凳子，许纵出了来。
　　温厌薄把走读证递了过去。
　　“给我看看你的。”
　　许纵抢过人手上走读证，证件照上是少年锋利的脸庞，轮廓清晰，就是面无表情。
　　“证件照也不笑一下。”
　　出了校门，许纵去文具店买了点笔芯，温厌薄背着书包付了钱。
　　回了家，许纵脱了鞋，就自顾自地扑倒在了床上。
　　“洗不洗澡，我给你烧水。”
　　许纵摆了摆手。
　　“明天吧。”
　　调整了下，许纵坐到了书桌前，开始复习。
　　温厌薄在旁边陪着。充电刷着手机。
　　半个小时以后，许纵身子一歪，把脑袋枕在了人肩上。
　　“怎么了。”
　　“脖子疼。”
　　温厌薄放下手机，给人捏着。
　　“上面还是下面点。”
　　“都可以。”
　　几分钟以后，许纵直起了身，继续投入进去。
　　温厌薄起身给人兑了水，从柜子里拿了药。
　　许纵没什么情绪地吃下。

　　“差不多了哥，别搞那么晚，十一点多了。”
　　“嗯，我去洗漱。”
　　温厌薄又帮忙把人的书给收拾好，然后把被子铺好。
　　许纵从卫生间里出来，脱了衣服就躺了进去。
　　温厌薄关了灯，过去给他哥掖了掖被角。
　　“你跟照顾小孩儿似的。”
　　“本来就没长大。”
　　“我比你还大三岁啊，温厌薄。”
　　许纵伸手摸了摸半伏在自己身上的人的头发。
　　窗户里还漏了点对面那栋楼的光进来，并不全黑。
　　两双眼睛在微光里对视
　　那一刻，许纵内心一动。有些慌乱地躲开了。
　　“困了困了。明天别忘了叫我。”
　　“嗯。”
　　你妹妹的，什么鬼······
　　许纵压抑着内心那一丝异样的情感，闭上了眼。
　　神经兮兮的，算了算了，睡一觉，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