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一鸣惊人东来女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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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家庄的情况比苏宓想象得还要差上许多。她在路上时便听了不少关于庄内的传闻了，也做了相应的心理准备。可是当一行人真的来到马家庄时，她还是被深深的震撼住了。
整个马家庄就像座巨大的牢房。庄内的居民全被当成罪犯般的监禁起来。马家庄通向外界的出口都被士兵把守着，他们拿着森冷的武器，木讷着表情，似乎全然感受不到那铁门背后的苦疾。
苏宓一行人刚进庄，就被一群灾民围住，整个车厢被撞击得摇晃起来。林镖头和四个守门的士兵拿着长枪正与与灾民纠缠着。苏宓紧紧捉住一个木栓，身子却还是坐不稳。一侧的李信微微挪了位子，好让少女依住身子。
苏宓从飘开的帘子向外看去，人群莫若20人，男女老少都有。其中大部分是患病人群，脸上和手臂上都有天花的疮痍，模样甚是恐怖。他们争先恐后地扑向车厢，想将药物夺下。林镖头和士兵刺伤了三人，不少人还是因为踩踏而受伤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混乱的场面。一张张长着牛痘的脸孔，猩红的眼，和绝望的神情。苏宓感到心底无限难过。
“住手！不要伤人。”她挣扎着朝外喊去。
林镖头回头看了她一眼，但是却不听，依旧拿着长枪像赶苍蝇似地扫向混乱的人群。
苏宓心中恼火，她一把扯开帘子，也不管能不能站稳，就跳下马车。
“小心。”李信有些吃惊地看着苏宓冲动的举动。他也跳下马车，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用双臂护住了摔在地上的少女。
苏宓站起来，身上已沾了许多尘土。
“大家都住手。药物所有病患都可以分到。我们是来救人的，请你们相信我们。”她的表情无比严肃，说出的话竟带着一种让人不容置疑的气场。
趁人群稍稍冷静，苏宓走出李信的保护，站在了所有灾民的面前。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和卷曲的长发，似是一个林间的精灵来到了疾苦的凡间。她弯下腰，扶起了一个受伤的妇女，继续扬声道：“我们已经找到了救治的方法，带了足够的药物。抢药物，打伤大夫，只会让情况继续恶化。今天我们四人来到此处，便是和大家站在同一个阵线。有任何的困难我们都一起面对。相信我们，好吗？”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自从天花在马家庄蔓延后，无论是患病还是没患病，他们都像怪物般被隔离起来。从来没有人会像那个姑娘般说出温和安抚的话语，从来没有人会像那个姑娘般让他们相信她，从来没有人会像那个姑娘般毫无避忌地扶起患者并和他们走得那么近。那些士兵们对付他们时都是隔得远远的，拿着长枪攻击。大夫们只能给富有的人医治，药物从来都用不到他们这些绝望的群众里。
苏宓的出现，像是一道曙光，打破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彷徨。
“我相信你。”
“大夫救救我们。。。”
“我相信你。。。
“我也相信你。”
。。。 。。。
片刻的沉寂后，群众开始回应。他们激烈地反映着自己的求生欲望，将对苏宓的信任和期待表现出来。
同行的士兵和林镖头都愣住了，看少女的眼神很是惊异。对于这样一个承诺，不是谁也能说的。她有足够的把握吗？大家都将信将疑，最后选择赌上一把。
林镖头放下了长枪，表示了服从。他忽然很想看看这个小丫头能用有什么能耐。
在人群的应和声里，苏宓提起的心终于放下，她轻轻的呼了口气。一回眸，对上了李信打量的眼。那双漂亮的凤眸黑而沉静，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在心头浮现。苏宓心竟跳漏了一拍。
苏宓一行人总算是在马家庄落了脚，大家精神上和身体上都很疲惫。本以为晚上总算能在官府提供的院子稍作休息了，却还是被人群的哄闹声给惊醒。
原本黑漆漆荒凉的街道被火把照亮。人群比早上见到的还要多。其中一群人带着诡异的面具，排列成整齐的队伍走在大街上。他们抬了一顶精美的红轿子，吹着唢呐，像是婚嫁的场景。不少人围观者喝彩着，望向那支古怪的面具队伍。
苏宓和李信疑惑地相视一眼，然后走到人群中。
“这是迎亲队伍吗？”苏宓道。可是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而且马家庄大难未过怎还有心思弄这么盛大的婚礼？看那壮观的围观景象，像是所有人都出来观看了。
“是祭祀。”李信淡淡道。
“祭祀？”苏宓奇怪地看着那群面具人，注意力放在了那顶精美的红轿上。李信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顺着夜风吹到了苏宓耳边，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为了赶走厄运，有些村落会举行活人的火祭，将祭品献给山神。”李信低眸看着少女的脸，似乎生怕她做出些过大的举动来。祭祀不同于今日早上的争执，如果鲁莽地破坏祭祀，他们就会被视为激怒山神的罪人，而被集体攻击。
红色的轿帘被夜风吹起，隐约能看到轿内一抹红艳的小身影。依体型看莫若七八岁的光景。小身影在起哄的人群里微微颤抖，那么无助和无辜。
“这是迷信！哪有这样的道理？我看见了，那还只是个孩子。不行，我们不能让他们这样下去。”苏宓试图挤开拥挤的人群，冲到祭祀队伍中去。身子才刚动，手臂就被李信拉住。
“你阻止不了，别做傻事。”他答应过苏黄逸会保护她，所以，他不能让她受伤。李信眼神很是坚决，不顾苏宓的反抗，将她拉到少人的角落里。
“难道就要眼睁睁地看着这可笑的祭祀举行？这样根本解决不了天花，只是又牺牲一个无辜的生命罢了。”苏宓有些恼怒了。她还以为李信会和她一样愤怒地去阻止那场祭祀。眼见祭祀的队伍越走越远，苏宓恨恨地看了李信一眼，甩开了他的手。
李信望着自己的手，有些恍然若失。他是为了保护她，她为何还这么生气？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值得她如此愤怒吗？他实在想不明这个女人。毕竟，在李信心目中，人命这种东西，多一个少一个，不足怜惜。唯一值得他珍惜的，只有苏黄逸，那个和他命运紧紧相连的孩子。
“他们不会听你那些想法的。不管有没有用，祭祀开始了就停止不了。”就算居民们明知祭祀并无什么用处，却还是希望能将灾祸转嫁到祭品身上，从而减少自己的痛苦和不甘。人就是真么丑类的。李信一半的脸埋没在黑暗之中，露出冷冷的笑意。
苏宓沉默半响，抬起了明亮的眸子直视李信。
“不管如何，我要试一试。”她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坚定那么无畏。似乎前路再多困难也阻止不了她的行动。“我不想让自己后悔。”
李信微微一怔，双眉蹙了起来。他忽然觉得苏宓不仅古怪，性子更是固执得像头蛮牛。
“试一试？失败了，会影响救治的工作，你懂吗？”他继续劝阻道。
苏宓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好主意般，对李信神秘一笑。
“我有办法，你跟我来。”
她拉着李信回到了落脚的院子。她从放药的仓库里翻弄很久，最后掏出一包‘月粉’，一种本来用于清洁用的粉末。这种粉末含磷极高，平时都是放在阴冷处保存，若是让它受热接触空气，极易自燃。
苏宓用包裹装好小小包的月粉。
李信有些好奇地看着她，刚想询问，苏宓却道：“咱们出发。”
她将月粉分给李信，让他在人群里洒下。她则在靠近祭祀台的地方行动。
祭祀的地点是在马家庄的马家岭前。黑夜里的马家岭有股神秘的紫气，远远看去特别森人。
那座精致的红轿放在人工搭建的木架台上。整座木架台约有一米高，台底镂空，放了许多薪柴。
每个围观者手里都举着一个火把，看着木架台，脸上有着雀雀欲试的神情。似乎只有点上一把火，那个可怕的疾病便能远离自己。
苏宓和李信两人来到的时候，主持祭祀的马庄主正在对山神祈福。他脸上也是长满了天花的痘疮，连眼睛嘴巴都泛着血红的颜色。他还发着低烧，但是却依旧很肃穆庄严的站在高台上，振振有词的念着祈文。
“。。。。山神啊！为我们驱赶厄运吧！天花的肆虐，已经让马家庄变得惨如死坟。我马天翔为了表示敬意，特地为您献上了年轻的女孩儿作为祭品。请接收这份礼物吧。”他说罢，忽然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马庄主泛红的眼中流出了两滴泪水。他站起来，身形有些踉跄，整个人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他回眸望了那顶红轿一眼，里面的小女孩也正望着他。小小的女孩儿才刚满八岁，一张小脸恐慌到惨白。马庄主回过神来，深深地吸了口气，扬声道：“点火。”
带面具的队伍开始轮流拿着火把点火，才上到第三个人，人群中忽然发生了骚乱。
“啊！鬼火。有鬼火！”火光下的人们忽然大叫起来，看着周围的树林。树林里忽然冒出了许多蓝色的幽光，接着木架台周围散出了更多的蓝光。
人群越来越恐慌，点火的人也停了动作，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一边主持的马庄主也慌了神，却依旧大喊着镇定。
李信有些好笑地看着身边窃喜的苏宓。少女见成功引起慌乱，便扯着嗓子大喊“山神愤怒了！山神愤怒了！”
这样一个声音，让人群更加惶恐。面具队伍全都放下了火把，跪下来不断的以额磕地。
马庄主脸色死灰，一遍一遍的在嘴里念着话，诚惶诚恐的样子。
“快点熄火，若是火势蔓延到树林，山神会降罪于我们的。”李信忽然喊道，然后与苏宓相视一笑。两人似乎瞬间有了默契般，知道了如何让这群迷信的群众放弃火祭。
苏宓率先起身，奔到木架上试图将小女孩救出。李信则将面具队伍的人格在台下，为苏宓争取时间。
夜风下，火势又烧旺了些，苏宓必须赶快将她救下，要不是就自身难保。
小女孩被麻绳绑在轿内，脸上蒙了层红纱，只露出一双惊慌的小鹿眼望着苏宓。
那根拇指般粗的麻绳似乎就是要跟人作对般，任苏宓怎么拉扯，怎么绕都没有松动的趋势。但是她不能放弃，都走到这一步了。火势已经蔓延到台上了，围观的人群有几个拿了水桶试图扑火，但是更多的人只是恐慌的看着一切。他们惧怕神灵的力量，但也惧怕那血色的火光。
苏宓还是没有扯下绳子，轿内的小女孩摇了摇头，示意苏宓赶紧离开。
“很快就救你出去。咳。。。别怕啊。”
苏宓干脆用牙去咬结子，嘴角磨出了血迹。就在苏宓奋力咬绳时，身后出现了一个身影。而她并未发现，而是继续专注地咬着绳子。
台下的李信有些焦急了，他看着眼前越来越旺盛的火势，无由来的心慌。木架台已经开始崩塌，火焰和烟尘让他看不清苏宓的情况。十几个面具人继续与他纠缠着，他眼神一暗，手中伸出一片银刀，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面具的膝盖都受了一刀，难以站稳。再想纠缠李信时，那个少年已经冲进了火海。
“苏宓！苏宓！你在哪？”他用袖子掩着鼻，困难地在浓烟中寻找少女的身影。可是无论他怎么喊，怎么找，都见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木架台崩塌的更厉害了，发出了吱嗝吱嗝的碎裂声。他连连咳嗽，眼睛被烟熏得难受。随着越来越旺的火势，他心底忽然有股无力感，脚底每走一步便沉重一分。
“李信。。。”微弱的声音从烟雾里飘来。苏宓背着一个穿着嫁衣的小女孩踉跄地走到李信身边。
她的嘴巴已经磨破，原本漂亮的头发被烧焦了几缕，脸上是浓烟熏出的黑灰。
李信眼前忽然一亮，疾步走前，将摇摇欲坠的少女抱在怀中。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忘了自己的角色，嘴角露出难得的真挚笑容。
红衣小女孩眼睛空洞茫然，她紧紧地躲在苏宓身侧。
李信将小女孩背起，横抱起昏倒的苏宓，从火台中一跃而起。刚一跳离，那座火台便崩溃了。所幸，伤亡并不严重。群众们都慌乱的散开了，面具队伍也逃得远远的。
似乎所有的悲剧和信仰都随着华丽盛大的火焰而消散。混乱中，根本没人注意到那个曾经一脸虔诚主持祭祀的马庄主。这场荒唐的火祭总算是告一段落。火焰会熄灭，天依旧会升起太阳，什么都没有改变。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一鸣惊人东来女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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