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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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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后,林恒星翻着手机网页找还有空房间的酒店。
贺文嘉低头拿出保温毯,两手握着白色毯子边缘搭在林恒星头发上说:“ 我知道最近的酒店,不必找了,先擦擦雨。”
毛茸茸的毯子搭在头顶,林恒星觉得耳朵有点痒,发梢上水滴滴在眼帘处,她闭上眼睛说谢谢。
“你左手边有毯子,也擦擦吧。”贺文嘉扭头又对韩伍说。
台风天,温度比往日要低,司机已经将空调调低,身上湿了水,上车可不就是凉的吗?
韩伍没客气 ,拿出毯子罩在头上胡乱擦拭着,耳边听见师姐问他去那,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要回家的,和师姐必然不顺路,怎么听了贺文嘉的话,糊里糊涂的就上了车。
“我回家住,前面打车的地方把我放下来就行。”
“不介意的话,让小林送你回家?”贺文嘉说,随后补充道:“我们去J酒店就在前面路口,耽误不了多久。”
这很难再拒绝,韩伍看向了师姐,她全程没有说话,粉色的指尖握着雪白的毯子,短发略显凌乱,毯子沿着脸颊勾勒出一张比例接近完美的轮廓,玫瑰血色的唇上沾着黑色的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自己说:“让他送你吧。”
雨势大,打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韩伍没有拒绝的理由,感谢一番贺文嘉的好意。
车子开动,空间变得安静起来,沉默的时间格外漫长,韩伍将背包放在胸前,透过后视镜里发现,贺文嘉眼角的余光似乎总落在师姐身上,而且每次雷鸣一响,贺文嘉就看一眼她,好几次被他发现。
贺文嘉似乎察觉了他的目光,锐利的目光与他在后视镜里相撞,她出于涵养笑了笑,韩伍后背一紧,下意识低下头,掩饰性问道:“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林恒星向来话不多,今天格外少,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师弟的话,放在窗户边上的手指收起来,像是想答案。
“有些年头。”贺文嘉回。
话题到这里,聊不下去了。韩伍不敢再看后座,低头玩起手机。
好在去酒店的路程不长。
“你注意安全,到了和我说声。”林恒星下车前说。
韩伍点头照样回敬同样的叮嘱,目送俩人下车,他心里松了口气,转头和司机说家里的地址。
机场周边的五星酒店不多,外加今天暴雨,大批量航班延误,素来安静有序的酒店大堂格外的吵闹,好些人身上还带着雨水在前台排队。
队伍长龙似的。
林恒星走在后面,贺文嘉走在前面,她看着她背影,颈子上的黑白波点绸缎随着风上下浮动,高跟鞋在光滑的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像是鼓点般敲打。
酒店大堂香水味不知道是什么,林恒星谈不上喜欢,往前走了两步,距离贺文嘉近些,谁知道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
来不及刹车,她极力稳住!
没成功。
她鼻尖撞在对方的颈间,还没有等对方反应过来,她就已经站直的腰杆,退后一步抬头直视对方说:“走急了。”
林恒星往后退。
当年俩人的关系外界传的暧昧,认识的人都说俩人是一对,成天出双入对,就连老师都暗暗将俩人叫到办公室,言语间提醒两个孩子高考在即,不能因小失大。
林恒星绝口不提,她向外主张俩人是朋友。
大学同宿舍的老三也有个朋友,后头变成了女朋友,好的时候蜜里调油,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分手都没见面,微信说完就把老三删了。
老三想她,想的厉害,看不见朋友圈,也见不到本人,只能借林恒星的微信号看前女友的动态。
林恒星劝了几回老三放下吧,老三不肯,情到悲处掉着两泡泪说林恒星不懂。
她不说话。情人只能做一时,朋友反倒长久,在一起的时候就该想到这天。老三哭的厉害,她不便于火上浇油。
今年年初,林恒星户籍正式迁到北市,考察大半年房子,把大二开始做兼职赚的钱拿出来,在北市买个小公寓。
平时的工作已经够她忙,外加上其他的学术任务,剩余的时间她只想买个窝睡个好觉。
一想到这些,她很开心,能有个自己的家对她来说是值得高兴的。
....
贺文嘉见林恒星往后退,一副不想靠近自己的模样,眉眼露出几分熟悉的委屈。
她不愿意再说话,目光挪回到电梯金属镜面上,纤细的手指按下电梯按钮。
9楼,行政酒廊,还没有到门口就见到黑色制服的男人站在门口,他用手臂指示,微笑着问候,用含蓄又漂亮的话赞美贺文嘉气色。
贺文嘉习以为常,回过身问林恒星拿身份证。
酒店没有标准房型,林恒星问了,只剩下套房,贺文嘉把身份证递了过去。
“开两间。”林恒星说。
黑色衣服的男人是经理,他全程伺候,脸上带着笑容,快速好的办理入住手续,体贴又细心问贺文嘉有没有其他需要,服务态度和酒店价格相匹配。
不是林恒星付的钱,经理没有提钱这回事,只是拿出夹板上的账单让贺文嘉签字。
字很好看。
林恒星瞧了一眼,没有看到数字,坐着等办理入住手续的功夫,低头掏出手机查了下酒店套房的价格,是她一个月的工资。
心疼,刚毕业的医生工资本来就不高,林恒星节俭惯了,突然那么大笔的支出,她心疼的想咬牙。
钱是该省着的花,可花都花了也没有必要纠结太久。
她翻到微信,从联系人H那栏找到个星星的头像点击进去,聊天栏空白一片,她指尖在转账那栏输了个数字加上三个零。
林恒星转完收起手机,刚好办完入住手续,贺文嘉把身份证和房卡递给她的时候,感觉到包里有震动。
来不及细想就听见林恒星说:“走吧,我房间几楼”
“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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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的越来越大,林恒星洗完澡出来,听见窗户外的雨声雷声混成一片,随手用白色毛巾揉搓着头发,拖着一次性拖鞋走到阳台处。
套房是一室一厅一阳台的格局,阳台还挺大的,有张黑色藤曼圆桌配两把椅子。
林恒星长手握着椅子抽出来,弯腰坐下,嘶,椅子真凉啊!
她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的想,身子却一动未动,眯着眼睛看雨景。
耳边的雨声越来越大,像是要把白天没有下的,一并补齐般,空气中含着水珠,迎面来的风很好闻,她闭着眼睛舌尖有一种苦涩的味道。
嗓子发炎。
这些天吃什么都是苦的。
叮!
谁?
林恒星翻身回头看向门口,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很有礼貌的男声送:“您好,您点的餐到了,请开一下门。”
林恒星当然没有点餐,一来舍不得,二来不想吃。
不过脑子一转,也不难猜到是谁点的。
她开了门。
门外站在一个手持餐车的服务员,以及背后的——
贺文嘉。
她换了件衣服,灰色宽松针织毛线外套,下半穿了条米色长裤,裤脚阔绰落到地面遮住粉色棉拖,手里提着瓶酒脆生生朝她笑,笑容是熟悉的,亲切的。
贺文嘉纤细又白皙的指尖朝林恒星伸过来,轻柔搭在门把手,自自然然的低声笑着说话。
“那么久没有见了,聊聊天?”
没有什么好拒绝的,她们没有仇,林恒星垂眼。
不过是随着年纪长大渐行渐近的两个人而已。
林恒星出神片刻,柔和风从门缝吹进来,带着蜜桃的香味,她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和她已经坐在窗户边上的餐桌上。
桌面上摆着只剩下一半的酒瓶,以及两杯只剩下底的高脚杯,林恒星的嘴里酸涩,嗓子眼一阵一阵的发甜。
对面的人蜷缩在沙发上,半个身子斜斜靠着椅背,那件灰色的毛衣被随手扔在沙发上,露出里面粉色吊带,颜色和眼前的酒相似,粉色透着红。
雪白的胳膊,粉色的衣,卷卷的发,明亮的眼。
一切似乎变成极为优美的线条,让人想要仔细勾勒。
林恒星有些晕,她背靠椅子上,手握住桌面的冰水一点点往前拉,那水并不十分听她话,不往她的方向来。
她刚有些气,对面的人便站起来,俯身将杯子端着走了过来。
林恒星看人有些模糊,瞧见朦胧而熟悉的轮廓朝她靠近,一切都是虚的,唯有那人颈子带着的玛瑙宝石在灯光下格外明显。
那点红。
那人站在她面前,仅仅是站着,她脑中就浮现很多记忆,记忆中破旧的楼道,狭小的巷子,摇晃的公交车,和蓝白色校服裙。
林恒星感到口渴,那人半蹲着喂她水,距离一米左右,低声说慢点喝。
等喝够了。
林恒星也就乖了,她靠在椅背上,软绵绵的靠背上,她闭着眼睛,闻着空气中熟悉的蜜桃味。
不远也不近就在她身边。
她想象过很多次她们重逢,在很多个空隙,大学考试,聚餐,和一群人吹着海风,却没有想过真的会有这样一天。
有人轻声喊她的名字。
“恒星。”
“嗯?”
过了一会,又有人喊她:“恒星。”
“嗯。”
那人说:“好久不见。”
“知道。”
“贺文嘉,好久不见。”
灯光通明,雨声一直下。
下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