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医生亲亲我》红杨

3、第 3 章

　　头疼的厉害。

　　嗓子痒且干。

　　林恒星是被渴醒的，醒来就下意识的找水喝，喝完了床边书桌上的矿泉水，她拧紧瓶盖，坐下后才开始思考床上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睡得很沉，雪白的被子露出藕段似的胳膊，白嫩且修长。

　　她卷着被子，蜷缩在床最边上的位置，衣服规规整整像个孩子乖巧安静，轻微的呼吸声证明她只是睡着了，不是睡死了。

　　等待的过程，林恒星点了个早餐，喝点水，最后打开阳台门。

　　窗外天黑色的像墨水，雨还在下，滴滴答答落在栏杆上，林恒星想起第一次见贺文嘉也是在雨天。

　　初三开学第一天，她从乡下学校转到三中，趁着课间操的时候找教务处拿课本。

　　教务处在新楼，她按着指示牌走。

　　先是大路，走到深处蔓延出许多条小路，条条都差不多。

　　路上没有人，选那条都不太对的样子。

　　她越走越偏，路两边是郁郁葱葱的大树，雨下的大，撑着把破烂的伞。

　　伞骨架坏，总有几片伞衣被风垂落，单单剩个架子，她伸手去拉，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

　　雨打在身上，风一吹，凉的人直打抖，林恒星丝毫没得到伞的庇护。

　　鞋湿了，白色裙子也湿了，裙子是大姐的，她穿起来格外大，

　　她提着裙摆，闯进一栋旧楼避雨。

　　烟雾缭绕。

　　鼻子比眼睛先明白情况，她屏住呼吸，憋红了脸，抬头瞧见一群人坐在楼梯上，围绕着梯坎第一格往上，人越坐越少，最高处坐个女生低着头，唇上咬着烟，手里玩着笔。

　　笔在指尖飞快的旋转，纤细修长。

　　“艹！”
　　“吓死老子，还以为是老张检查，你谁啊，课间操不做乱跑啥。”

　　林恒星眼睛望着那个女生，女生穿了件蓝色的卫衣，帽子扣在头上，遮住大半张脸，低着头没有看她，指尖掐着烟嘴。

　　“ 你哑巴了吗？”站在最前面的瘦子说。

　　他眼睛很小，染头黄毛，嘴里叼着半根烟，斜着眼睛看林恒星，显得他眼睛更小。

　　林恒星不怕，她只是扯着被打湿的裙子站到边上，什么话也没有说，望着门外的雨，心想要等雨小一点再走。

　　一群人见黄毛吃了瘪，有几个人笑出声音说：“黄毛看见没，人都不愿意搭理你，哈哈哈哈。”

　　这年纪的孩子都爱面子，黄毛有点火气，他伸长胳膊推了把林恒星：“跟你说话呢？听不见吗？”

　　林恒星退后一步，脸无表情，没说话。

　　黄毛眼睛一横，把嘴里的烟扔到地面，直接上手抓住了林恒星的胳膊，另外一只手上去就是一巴掌。

　　没打着。

　　林恒星握住了他的手，一双冷清的眼睛盯着他，就像是毒蛇一样恶狠狠的看着他。

　　黄毛伸出左脚，迎头就想要撞林恒星肚子，碰到边上放着破烂椅子，劈里啪啦往下掉，那一脚速度极快。

　　众人都以为林恒星完蛋了，要知道黄毛从小就打架，出手没轻重，小女生那里经得住他这样一踢。

　　坐在最高处的女生也抬起了头，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皱着眉头望着她俩。

　　啪——

　　林恒星另外一只手挡住了黄毛的腿，一只腿去踢黄毛剩下站着的小腿，黄毛一个没有站稳，脸朝着地板啪的一声摔下去。

　　“我去。”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弱小的姑娘居然把黄毛放到了，眼睛一个个瞪得比牛还大。

　　黄毛躺在地面上，不知道是不是面子过不起，一直没站起来，嘴里不知道在骂些什么。

　　又有个人站了起来，眼神不像是带着善意，林恒星以为他是要帮黄毛报仇，双眼冷冷的看着他，却半步也没有退。

　　“坐着。”最高处的女生斜眼看过去，男生立马坐下，不敢说半个不。

　　林恒星仰着头看女生站起来，才发现她个子很高，楼梯两边坐着的小弟赶紧给她让出了条道，她顺着阶梯一步步走下来。

　　她长腿迈了几步，蹲下身体，伸出胳膊一把扯起黄毛的脖子，黄毛低下头不愿意让她看，她掐住黄毛的脸，仔细看了看确认没有事，扭过头问：“脾气挺大，叫什么？”

　　“嗯？刚来学校是吧。”

　　林恒星依旧不说话，她以为女生和这群人一样想要戏弄她，便一句话也不说，冷淡看着她，背挺得笔直，没有退后半步。

　　女生从上到下扫视一遍林恒星，最后把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没说恶言，没有动手，反而望着她的眼睛说：“赶紧走吧，雨小了。”

　　黄毛叫道：“老大！”

　　贺文嘉回头，一手搭在黄毛肩膀上，轻轻扯过来说：“你有什么意见吗？”

　　黄毛不敢说话。

　　这是林恒星第一次见贺文嘉，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反正就是觉得很怪。

　　当天她还是没有能拿到课本。

　　学校老师说资料处的管事没上班，让她明天再来。

　　她背着空书包回了家。

　　准确来说，那里算不得她的家，林恒星在家里排行老三，父亲想要儿子，却一连生了两个女儿。

　　不甘心啊。

　　于是又生第三胎，偷摸花钱在小诊所拍了片子，确定是个男孩才生的。

　　没想到出生又是个姑娘。

　　林恒星是林父决心要得，林母不愿意，俩人差点没有因为这个离婚，结果生下来又是个女孩。

　　女孩，女孩，还是女孩。

　　林父那里甘心，正好不远处有对夫妻生不出孩子，她生下来没多久就给送出去了。

　　那对夫妻刚把林恒星抱过来的时候，如珠如宝疼过一段时间，谁知道后头，女方怀上自己的孩子。

　　计划生育查得严，林恒星多余了。

　　她像是烫手山芋一样被扔回给林父，林父不想要，扔给了老家的妈妈。

　　奶奶接手的时候，林恒星已经到读书的年纪，还没有上户口，没户口读不了书。

　　奶奶只好把她户口挂在自己名下，林恒星这才有学上。

　　上学那天，奶奶牵着她的手，跟她说：“恒星要好好读书，将来才能出人头地，奶奶年纪大了，养不你多少年。”

　　别的小孩都在哭，林恒星没有，她只是望着奶奶认真说：“奶奶，等我出人头地养你。”

　　奶奶笑开了花，心被烫得服服帖帖，连声说恒星乖。

　　出人头地那有那么快。

　　奶奶是在林恒星初二去世的，葬礼办的风风光光，老人家一辈子生了7个儿女，七十多岁的年纪住在乡下老宅里，和十几岁的孙女一块过日子的时候，一年到头不见几次儿女回家，这一死全成了孝子。

　　葬礼大办了七天，天天流水席，林恒星被姨娘抓住，在背上绑了白布，头上也包了白缎子，跪在堂屋守夜。

　　奶奶下葬后，林恒星背着大书包跟着父亲的面包车摇回了家。

　　林恒星心里不是没有过期待，真回到家才发现远不如在奶奶家。

　　林家房子小，60平方的小房子隔成三个房间，爸妈一个，大姐二姐一个，四弟一个。

　　睡觉的地方都没有，每天在全家睡了之后，林恒星才能在客厅打卧铺。

　　要不是林父几次起夜差点被绊倒，林父绝想不起给三女儿买个架子床放客厅。

　　林父也没有打算让她读书，说家里孩子多，林恒星又是个女孩，读不读都无所谓，不如在家带弟弟。

　　弟弟正好读幼儿班的年纪，林父挑了个离家近的学校，几百米的距离，说近也近。

　　两个大人左思右想不放心他，那么小的年纪万一被拐卖了呢？缺个人接送。

　　林父主张林恒星留家里。

　　林恒星不同意，她记得奶奶说过的话，心里清楚她只有读书这一条路。

　　“如果你不给我上学，我就告你。”林恒星说。

　　“他妈的，什么东西，我是你老子，你去告一个试试看。”林父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双手像是钳子一样握住林恒星的胳膊，四处看棍子在哪里。

　　大姐和二姐都不敢说话，躲在房间里没有出来，弟弟躲在妈妈怀里，比被打的林恒星还要害怕。

　　林恒星脸被打的紫红，不哭，也不叫，她就用那双眼睛冷冷看着父亲，趁父亲找棍子的时候，打开门就跑。

　　她真就告了林父。

　　警察局的人把林恒星送回来，护着她跟林父讲道理：“娃儿要读书，你就让她读嘛，将来她出息了，也才有钱养你们撒。”

　　林父冷笑，看着站在背后的林恒星说：“她养我，我怕是这辈子都没有的指望。”

　　“9年义务教育，好歹让人家读完初三，再说学费也是免费的，不上白不上，你家弟娃读书学校那么近，走几步路就到屋头，何必要人接。”警察好言相劝，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事情她们也不好说绝。

　　说到底，孩子还小，警察不可能看护一辈子，终归林恒星还是要林父养。

　　“就让她上吧。”

　　警察好话说尽。

　　林母拉了拉林父胳膊，指了指屋外头围在听戏的邻居，林父狠狠的瞪了林恒星一眼：“老子说了不让你读吗？读，看你能读出个什么名堂。”

　　就此，林恒星才有机会读书。

　　林父看她是越来越不顺眼，只要是她在家，火气就没有下来过，生起气来，动手打人也不是没有的事。

　　说来真奇怪，父女不像父女，反倒更像是仇人。

　　林恒星遇见贺文嘉那天晚上，她回到家，餐桌上什么也没有剩下，厨房里堆积着还没有洗的碗筷。

　　大姐正在晾晒衣服，二姐躲在卧室里，门紧紧关着。

　　母亲抱着四弟在玩小汽车，父亲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她，吩咐道。

　　“快去把厨房的碗洗了。”

　　十几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她饿的胃疼，进了厨房撩起衣袖洗干净碗筷，又收拾好灶台，将墙壁上的油擦拭干净，才想着打开柜子，煮个面条吃。

　　她刚把水煮上，准备面条，听见林父嘲讽道：“吃老子的，穿老子的，还要告老子，真那么有本事就不要吃。”

　　真奇怪，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

　　林恒星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