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枝暖》月华丶

2、道是无晴却有晴

　　李棠枝每场都展露了不同的应对技巧，场下观赛弟子也愈发折服。
　　外门第一美人的外号，也逐渐变成了外门第一美人高手。
　　“这起的什么怪绰号，还愈发长了……”
　　李棠枝看着巧紫云在跟她讲完自己的事后，便笑得前仰后合，也无奈地笑了出来。
　　两人各自领了头名，已然敲定了进入内门的资格，接下来就要进入终选，看是否能够被长老选为亲传弟子了。

　　众弟子刚知道自己名次的时候，殿内长老早已得了复选的情况。
　　“这位叫李棠枝的弟子倒是出色，水系单灵根，复选还得了第一名。”
　　新任门主发话，殿中有几人面色有了变化。
　　他们听到名字先是一惊，而后听到灵根时又变为了疑惑。
　　当李棠枝踏入熟悉的大殿中时，她的目光越过众人，第一时间便看到了楚横直。
　　师兄他，果然还在。
　　李棠枝想过无数次二人会面的场景，但没想到会是在外门大会的终选上。
　　过去了这么多年，他容貌依旧如记忆中那般清雅俊朗，让她不想移开视线。
　　而楚横直也似心有灵犀一般，在她的视线投过来的一刻也看向了她，认出了她正是那日在灵泉边偶遇之人。
　　门主念到李棠枝的名字，她站出来那一刻时，楚横直眼瞳一缩。
　　李棠枝简单地自我介绍完之后，几位长老早耐不住性子，纷纷说明自己有收徒之意。
　　楚横直瞧着众位长老，思索片刻后，也开口要收李棠枝为弟子。

　　见太上长老最年轻有为的大弟子要出言收徒，几位长老纷纷怯场，不敢再多话。
　　无论是背景还是实力，他们和楚横直相比都差着一截。
　　门主简单介绍了一下几位长老的情况，就等李棠枝做出选择。
　　可李棠枝早被楚横直一番惊人发言吓得呆愣在原地。
　　什么？
　　师兄要收我当弟子？！
　　李棠枝刚刚还沉浸在与师兄重逢的喜悦中，这下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做了师兄的徒弟固然好，时时刻刻都能与他同处，可就成了彻底没可能的师徒了。
　　可要是拜了别的长老，且不说这几位还比不上师兄，以后再要跟师兄见面更是难了。
　　李棠枝心中天人交战的时刻，一抬头看见楚横直温柔看向自己的眼神。
　　过去很多年，他们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悉数涌入脑海。
　　刚刚想的那么多顾虑，便一下全都抛到了脑后。
　　她直直地走到楚横直面前。
　　“你可愿拜入我门下？”
　　见李棠枝走了过来，楚横直面上扬起一抹温柔的微笑，将手中代表收徒的玉牌递到她面前。
　　“我愿意！”
　　李棠枝想也没想地便应了，接下了这代表自己未来身份的玉牌。
　　拜了师后，李棠枝便站在了楚横直身侧，继续看剩下的弟子遴选。
　　但她还是忍不住偷瞄楚横直。
　　不真实的感觉慢慢消退，她渐渐意识到自己做下了一个无比重要的决定。
　　可看着身旁的楚横直，她又有了无限的勇气。

　　今年弟子各项能力都很出色，不少长老都收了好几个徒弟。
　　可楚横直自她之后，却没再收第二个徒弟。
　　巧紫云也顺利拜入宗门八品炼丹师何乾元门下，这会儿正对着她疯狂眨眼，示意她一会儿结束了说说话。
　　李棠枝微微一笑回应了过去。
　　趁着终选结束后的一点时间，巧紫云摸了过来。
　　“好姐妹，以后记得经常来看我啊！”
　　巧紫云飞扑过来将她抱住，脸上满是中选的喜悦和即将和朋友分别的惆怅。
　　“好好好，一定记得。”
　　李棠枝欣然一笑，摸了摸巧紫云的脑袋，然后各自跟着自家师父离开了大殿，前往洞府。
　　楚横直带着她来到崖边心念一动，随身佩剑便已经飞入空中变大。
　　李棠枝在一旁瞧着，却发现他似乎并没有用以前那把“兰佩”。
　　他飞身上去，一回头却瞧见她傻愣愣地看着他，只思索片刻后便恍然一笑，伸出了手。
　　“你若是怕，可以握住我的手。”
　　大概是误打误撞被认为胆子小了吧……李棠枝内心哭笑不得。
　　但澄清也没必要，她伸出手搭在他掌心，楚横直便将她带到了剑上。
　　她原以为等她站稳后，楚横直会松开，但是他却并没有放手。
　　李棠枝看着被他握住的手，半是甜蜜半是纠结，最后还是选择就这样被他牵着。
　　就算被认为胆子小她也认了。

　　作为元婴期修士，楚横直已然有了开辟空间作为自己一方洞府的能力。
　　而且如无他的准许，一般比他修为高不了多少的人都是进不来的。
　　从前李棠枝和楚横直都还未结丹时便聊过，未来若是有结婴的一天，要开辟一个什么样的洞府。
　　她还记得自己说过，要造一个山水风景为主的洞府，挖个池塘养金鲤。
　　然后在旁边种上她最喜欢的结云树，再盖一座种满了灵草铺满了鲜花的主殿。
　　毕竟她是水木双灵根，天生就爱这些花草树木，山山水水。
　　楚横直听她讲了好久好久的未来。
　　可惜到最后，他被师父叫了去帮忙，她也就没有听他说，他想要的洞府是什么样子。
　　“你是水属性单灵根，住在浣云池附近的屋子是最有益于修炼的，”
　　楚横直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回忆，她这才发觉，他们二人已经进入了洞府。
　　眼前景色焕然一新，李棠枝忍不住四处打量，楚横直方才话中所说的正是不远处一个显眼的池子。
　　“不过你要是喜欢其他住处也可以，毕竟如今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居住，随你喜欢。”
　　只……只有我们两个人？！
　　李棠枝听到这话，人还在他身后，心中的旖念却早已一路狂奔。
　　得亏他现在看不到她的表情。

　　渐渐清晰的视线里，此处洞府内，高山流水好不雅致。
　　而最高的山上，坐落着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主殿外是随处可见的翠竹，也是他从前就喜欢的，比起她偏爱的那种花团锦簇，楚横直的洞府显得更加清雅简洁。
　　“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师父了。”
　　楚横直一句话，突然让李棠枝从遐思中清醒了过来。
　　“有什么修炼的问题都可来问我，平日里每隔一天上一次早课，我教你的东西你要好好记下。”
　　如今的确是离得近了，可却是真做了师徒。
　　若是贸然把那心思暴露出来，只怕翌日就要被赶下山去。
　　原本也是多活一世了，能够时时瞧着他已是幸事，若是再贪心冒进，只怕连师徒也没得做。
　　李棠枝乖巧地点点头。
　　因听了楚横直说的话，李棠枝也好奇那浣云池边的风景，楚横直索性领了她来到这边。
　　转过阁楼拐角，映入眼帘的便是碧色的池塘，以及里面游得欢快的各式仙鲤。
　　而后她看到池边那一颗颗枝繁叶茂的结云树时，一愣神，脚步却停了下来。
　　过去的记忆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

　　那天，楚横直又在结云树底下找到了正在修炼的她，回程的路上，他问了她一个问题。
　　“师妹虽是水木双灵根，但为何每次都爱在结云树下修炼呢？”
　　“你猜呢？”
　　“师妹说笑了，我又没有那读心的本领，怎能猜到？”
　　“那以后再告诉你。”
　　可惜李棠枝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其实她那么喜欢结云树，是因为他们俩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一颗结云树的底下。
　　白色的结云花开满枝头，少年一身青色衣衫站在树下朝她招手，轻唤了她一声师妹。
　　李棠枝心神恍惚。
　　楚横直一向喜欢的是竹子，瞧他主殿便可知道，可为何在这里种的却是结云树呢？
　　李棠枝瞧着身边的楚横直，他面上仍是那副温柔但疏离的浅笑。
　　她到底还是没有开口问他。
　　——
　　楚横直既然任由她选，她就选了这浣云池边。
　　平日里除了修炼，还能逗一逗池里的仙鲤。
　　水属性灵根碰上这得天独厚的条件，修炼速度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眼瞧着搬到这里不过半月，她就已经进入了炼气期八层。
　　而楚横直的早课也确实循规蹈矩，明明白白地拿她做徒弟看待。
　　李棠枝一时没了旖思，倒也真投入地修炼起来。
　　不过她还是抽空去请了个假，并顺带求他帮个小忙。
　　“你要出门不必来向我汇报，你已经持有我洞府的玉牌，自己想出去便出去就行。”
　　“师父，不是弟子故意叨扰，只是之前便和朋友约好，可您洞府建在这高悬之处……”
　　不必李棠枝言明，楚横直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毕竟御剑术是需要筑基期修士才可习得的术法，李棠枝就算再怎么天资卓绝，也不可能如此越级行事。
　　“好吧，我且带你一程。”楚横直起身，“你若访友结束，将灵力注入玉牌中便可，到时我自然回来接你。”
　　楚横直人也太好了点吧？
　　李棠枝心中感叹。
　　虽说是第一位徒弟，但也只是徒弟罢了，居然真的能答应接送自己。
　　瞧着佩剑已经准备好，李棠枝正要上去，却见楚横直又朝她伸出手来。
　　在告诉他其实她可以自己上去，和抓住他的手之间挣扎了一会儿，李棠枝还是选择了后者。
　　哎，就算只是偶尔牵个手也好，就一会儿，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棠枝的手被他轻柔而坚定地握在掌中。
　　楚横直木系单灵根的灵气波动，就如同他本人的气质一般温暖而和煦。
　　这感觉顺着他的掌心一丝丝传到她的手中，让她的水系灵气愈发活跃起来。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她全身都感觉到愉悦，直到到了地方还有点依依不舍。
　　楚横直倒是送她到了乾元峰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棠枝跟本峰弟子略略打听了一下就知道了巧紫云的住处，弟子们知道她的身份后也是毫无阻拦的。
　　巧紫云被她师父安排待在了书房日日苦读药理，听得李棠枝来见自己，不过半刻便迎了出来。
　　一见李棠枝便双眼发亮地扑了上来，拉着她就要往殿内走。
　　可李棠枝却在就要进殿时瞧见了一位故人。
　　她的小师妹，程雪。

　　程雪比她晚一年拜入张显辰门下，从前也是经常一起修炼的。
　　如今她也结丹，做了客卿长老了。
　　可李棠枝没想到，这再世的初次见面，却并不愉快。
　　“我当是谁，原来是那入了我师兄门下的新徒弟。”
　　程雪缓步走上前，面上虽带着笑意，但她右手却停在了自己腰间的佩剑上。
　　李棠枝知道，这是自己小师妹内心并不愉快的表现。
　　“也不知道师兄瞧上了你哪点……”
　　程雪走近，微微倾身，一只手轻握住李棠枝的下巴强让她抬起了脸。
　　“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再唤作这个名字……”
　　她双指突然用力，李棠枝吃痛，本能地甩开了她。
　　巧紫云跟在一旁吓得不敢作声。
　　程长老是本峰的客卿长老，她就是再天才，作为一届新入门的弟子也不敢多置喙。
　　李棠枝瞧着程雪，心中却满是震惊。
　　从来未曾想到，她的性子变得如此之多，甚至有些阴郁，从前的她可并非如此。
　　可程雪为何会提到师兄？李棠枝心中疑惑顿生。
　　“我的名字？这个名字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李棠枝面上装作不知，试图套话。
　　“一个故人的名字罢了。”
　　程雪忽地放下手，脸上也不再坦露更多的表情，也没再责难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二人不敢妄动，直到程雪离开二人视野，巧紫云才扯着李棠枝的袖子示意她跟着她离开。
　　到了书房，巧紫云拉着李棠枝来到书房里面坐下，方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程长老说你的名字和她的故人一样……可我瞧着她之前的表情，这故人似乎不太妙啊？”
　　巧紫云坐下一琢磨，感觉不对劲。
　　“呵呵，无妄之灾罢了……你别放心上。”
　　李棠枝也不可能告诉巧紫云她们俩前世的关系，只能稍作安慰叫她放宽心。
　　可她却也认同巧紫云所说。
　　对程雪而言，自己这个名字确实有着不同的意义，而且和师兄有关系……
　　可细细回忆前世，程雪的所作所为却让李棠枝无法理解她如今变化的真相。
　　然而仔细思考后，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却缓缓浮现了出来。
　　莫非……程雪她也喜欢着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