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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移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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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仙品”二字的李媒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擦了擦脸上的油汗。那张老爷听见李媒婆这样说,随即眉开眼笑,一锭金子立马就扔在了李媒婆怀中。
张老爷拱手道:“仙婆娘娘,开始吧,犬子还、还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呢。”
“哼。”仙婆冷哼一声,道,“你们这些破事我不问,我还能不知道?那禁娘缠上你儿子也是你儿子活该。我现在只一个要求,除了刚开始你答应给我的那些钱财,我还要这……嗯哈哈,这女娃娃的眼睛!”
短短一句话,让这张老爷的脸色变了又变,他扯着嘴干笑两声,忙道:“是是,诶好好。您说什么都好,只要能把那禁娘的魂彻底灭喽,让我儿子变回原样,你要这丫头身上哪个部位您说了算!都依着您的意思来就是!”
还哪个部位?合着你们根本就是要置我于死地呗……等等!他们刚刚说道“禁娘”?!
果然,那女人和这些人脱不了干系,索性就陪他们玩一玩。
“滚。”灵眇给那所谓仙婆翻了个白眼,“移开你脏手。”
“行了。”那仙婆丝毫不在意,念了个诀撤了轿子的禁咒,对张老爷道,“开始吧,时候不早了。”
接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家丁冲上来在灵眇嘴里强行喂了点什么东西,拉起她就往府里走。
“又是迷药??”灵眇挣扎着,“去你们的,我不喝,给我把手撒开,啊啊啊——”
嘴上这样说,身体却在喝下那碗不知名水后变得异常听话,看来不是迷药,但比迷药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骨子里边像注了铅一样沉重,更要命的是,脑子开始不受控制地接收那些人给自己下达的命令。
“抬脚!”
“跨过门槛!”
“把盖头好好盖着!”
灵眇强行抬手捂住胸口,忍着药效在胸前扣了两下,怀里有一块古镜化形时的残影,亦是古镜,可传声。
这是平日里和月白联系的传音镜。
那两声传音来到冥界,哭脸月白提醒他哥:“哥,有什么声音从人间传过来了。是不是灵眇姐遇到了什么危险?”
笑脸月白:“啊?”
灵眇见一时没反应,于是又扣了两下。
灵眇敲胸口的动作在张老爷看来很是我见犹怜,不免满意地笑着露出一口黄牙。毕竟能寻个乖巧听话的女人,对于他自己接下来的计划来说自然是好上加好。
而轿子里原本当做新娘的女尸自然也无人问津了。
一进到这间府邸就莫名其妙感到一股森然的寒意。灵眇动作虽不听使唤,但眼神还是警惕地看着四周。
来到那位张老爷儿子的院中,即便是身旁那两位壮汉都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灵眇很快便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这里的布局很——
凶。
这院子里四个角,一角植桑树,一角植槐树,一角植桉树,一角植大竹。比起一个院中竟能种齐这四种完全不同类型的树,她更惊诧于这布局的邪气之重。按理,这四种树阴气重,不能种在院中,否则会出祸乱。
这道理,作为大户人家的张府不可能不清楚,风水布局也定是请大师瞧过的,既然如此,那这大凶之意必然是要以阴制阴,取得是凶压凶之意。
那两个家丁推开屋门后,便迅速退了下去,生怕招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她朝屋内看去,这间屋子里的陈设更是让人看了不舒服。
一进门就是一张木床。木床正冲大门,床上躺着的那个嘴唇惨白但仍瞪大着两眼的人……应该就是张公子没错了。
竟然……这床。
俗话说,床不能冲正大门,这是亡逝之人的摆法。
每一样,每一件,都是大凶大邪之道啊!张公子你还好……嘛?!
灵眇看了头疼,扶额之际,身后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回头隔着细窄的门缝看了一眼门外,望见了那个所谓仙婆在叨咕什么咒法。
“我说,你别再装神弄鬼了。你自己听听这好听吗?”刚刚缓过药劲的灵眇被这阵咒念得脑袋疼上加疼,冲门口大喊。
那张冲门的大床上突然传来“吱吱呀呀”的怪声,回头一看,一张布满尸斑和血肿的脸赫然怼在了自己脸前,而张公子此时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准确来说不能说是看。因为他眼里的瞳孔细小成一个芝麻大小,绕着眼白正滴溜溜地转。但他站立的姿势又十分奇怪,浑身软绵绵的,怎样都使不上劲,其间要不是凭门外那仙婆在哼咒,恐怕立马就会倒地不起。
随着张公子的动作,一股子纸钱烧过的味道扑鼻而来,灵眇不禁皱鼻,她闻不惯这种味道。
“大哥,”灵眇伸出食指指尖默默推开了他,“男女授受不亲。”
雄鸡在原处亮了一嗓子,外头见亮的天色正朝屋内扑洒进来。只听得那巫婆在外头也跟着吼了一声,紧接着,屋内原本熄灭的蜡烛登时重新燃了起来,闪着紫黑色的光。一盏又一盏,角落里,床头、床尾、案几上……处处窜起一束束仿佛是来自冥界的阴花,摇曳生姿。
而“张公子”闻声也伸出手钳住了灵眇,真是怪哉,这人身子骨绵软无力,使出的气力倒是不小,看来全是外头“仙婆”的功劳。
灵眇此刻灵力尽失,无法做出反抗,只能任由他狠狠拽着自己的手腕,而他的另一只手也猛地掐向灵眇的脖颈。
灵眇使出浑身解数,眼尾因为逐渐缺氧窒息而泛红,指甲狠狠掐进张公子的手臂中:“你……你、放——”
他渐渐地张开了惨白的嘴唇,皱巴在一块的唇纹此刻倏地张开,鲜血直流,那张嘴张大到正常人无法做到的形状,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他的嘴里逐渐开始爬出一群窸窸窣窣的、细小的长满黑毛的小虫子。
见势不妙,灵眇再度掏出怀中的古镜:“月、月白!你能听见我的话吗?!我这边遇上点事,你快——”
声音戛然而止。
那些虫子从张公子的嘴里迅速爬出来,顺着他掐着灵眇的那只手缓缓攀爬了上来,再沿着灵眇的脖颈处逐渐向上,爬到了她的脸上!
令人不适的酥痒感迅速再脸上炸开!灵眇简直头皮发麻。
马上,那些虫子朝着她的嘴里爬去。
灵眇这时方才恍然大悟,所谓的仙婆不过是一个卖弄巫蛊之术的妖婆,至于这群人神神叨叨地到底在做些什么,答案已经很清晰了。
很明显,这是在“移蛊”。
“移蛊”最常见的一种方式便是设下阴婚,聚齐阴邪之术,靠这样的邪力来倒转巫蛊对象。怪不得张老爷会差李媒婆寻来一具“听话”的尸身做新娘,原来是在找接盘的人。
这张家必定是招了什么毒蛊,而张老爷费尽周折又是接轿,又是请“仙婆”,肯定是冲着张公子身上这毒蛊来的。
但活了上千上万年,什么怪事没见识过的灵眇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世间到底何种巫蛊,竟然只能转移不能破解。
这布蛊之人,未免太过霸蛮了些。
这些长着黑毛的虫子若是吃进腹中,作为不死不灭的灵辩师倒是也不会像这位可怜虫张公子一般,活成那个惨样,只不过难受却是免不了的了。这些都还好说,就是——这谁能不膈应啊!!!
眼见一只遥遥领先的虫子正欲成为史上第一只爬进尊贵的灵辩师肚子里的虫王,灵眇却看见面前的张公子神色不对劲起来,细小的芝麻瞳孔呆滞地停留在眼白中央,像是被另一种神秘的力量控制住了。
而脸上的黑虫全都掉落了下来。
死死钳住自己脖子处的手也松开来,大口大口的新鲜空气顿时灌入嘴里,一时间呛得她咳嗽连连。
动静过大,引起了外头的注意。
张老爷在外头心急如焚:“这……仙婆,这蛊到底移成没有啊?我这都准备这么久了,也全是按您的吩咐办的。什么白绫什么阴婚什么适宜的姑娘,可别失败了!”
一道尖细的苍老女声响起:“你急个屁,急也没用。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怎么回事?!
这边,灵眇刚想回头一探究竟,屋子里的烛火却全都剧烈地晃动起来,天旋地转,上下左右,东西南北一时间通通失了方位。
哦,原来又要晕倒了啊。
是谁在暗算本师?!
“做个……凡人,真的好难啊……”
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间,眼前掠过一尾破烂的衣摆。
灵眇费力挣开猩红的双眼,总觉得这衣服再哪里见过……但想不起来了。
门外的张老爷紧张兮兮地问道,这屋中情况如何,他那不成器的宝贝儿子究竟好了没有。
阖上双眼的最后一刻,灵眇听见那该死的巫婆掐着嗓子道:“可以了可以了,现在把那女娃娃同你们招惹上的那个女人一同焚了即可。”
“诶诶诶,眼睛记得给我留着!”
服啦……
灵眇缓缓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