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爱［ABO］》照野愚人

6、第 6 章

　　商场里。

　　顾舟已经拒绝很多种面具了，夏青依旧兴致勃勃地帮他挑选。

　　“这个这个！！”
　　她激动地发现了一个黑天鹅面具，造型高贵典雅，鹅毛乌黑发亮，细密的鹅绒随着空气的流走轻轻浮动。

　　“太闷骚了”，他直接拒绝，“不要！”
　　“呦！”
　　夏青饶有趣味地看着他，“我们顾舟教授还知道闷骚这个词呢？”
　　她收回戏谑的语气，一本正经的解释，“这个真的不错，你一个学经济的肯定知道黑天鹅现象吧。”

　　见顾大教授皱着眉没说话，她投去一个鼓励的目光，继续胡扯，“你想想，一个从来不参加任何联谊活动的教授，突然出现，任谁都想不到啊！到时候再给他们来一个爆炸的惊喜！可不就是澳大利亚的黑天鹅么！”

　　顾舟像看小丑一样看夏青托举双手又倏忽落下，模拟炸弹落地的样子，还顶着一脸夸张的表情。

　　他睥睨道：“不懂就别乱举例！”

　　“我说错了吗？”夏青故意反问。

　　见他没有再回话，她便自作主张买了下来。

　　黑天鹅的出现会让不可动摇的信念崩溃，它在意料之外，却颠覆着意料之内的一切。

　　一身名贵的黑西装衬得男人更加冷艳。

　　深墨色的眼睫透着冷漠，青白的指节在袖口抚弄，不经意低头更显出一份矜贵与傲慢。

　　去联谊晚会本来就是自己一时冲动说出来的，现下却被夏青死死盯着，不去也得去了。

　　铆钉皮夹克女生拍了拍他的肩，“很好，就是这样！”
　　夏青肯定的点了点头，“相信我，社会就是人群，迈出这一步，你将不再是归隐深山的小老头，大好的时光在等着你！”
　　“去吧！教授！”

　　“……”

　　某教授内心一个大白眼，冷酷的走了，独留嘻哈少女单指朝门，孤独的凹造型。
　　某少女内心一顿烧香：施主好运，放平心态，姻缘自会从天而来。
　　某教授如果知道某少女内心烧的是姻缘香，肯定第一个踢翻香炉。

　　————————
　　傍晚，蒲公英大厅外。

　　学生会殷切热情地发放手环，七彩斑斓的颜色，每只都写着一个数字。

　　顾舟拿到的是写着29的蓝色手环。

　　彩色水晶灯缓慢旋转，从洁白的地上游走到奶白的蛋糕，然后流入深红的酒，各色面具下是放肆的心和收敛的笑。

　　偶尔有个别几个可以通过身形和声音认出熟人。

　　“林默！”

　　一个熟悉的名字闯入顾舟的耳朵。

　　顾舟循声望去，单一洁白的面具遮住了少年清纯可爱的脸，但透过眼睛还是能看出清澈的涟漪。

　　少年略微抬手向他的方向招手，干净的声音穿过稀疏的人群。

　　“这里！”

　　顾舟有些恍惚，仿佛这声招呼是向他而来。

　　身边擦过一个深蓝色燕尾少年，朝那一身洁白走去。

　　“我找了你好几圈，实在找不到只好喊你名字了，抱歉啊！”

　　蒙面联谊舞会的卖点本来就是神秘，可他却大庭广众叫了名字，自然会觉得抱歉，林默倒是没在乎那么多。

　　林默宽慰他：“没事。”

　　看着不远处热聊的两人，顾舟心中莫名烦闷，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主持人开始了激情澎湃的开场。

　　“今夜是一场青春的盛宴，流光将为你们而驻足，若舞步不能把你带到我面前，神父也会指引方向，别把此刻当成简单的舞会，王子和公主就在你眼前。”

　　主持人夸张而富有诗意地演讲开场，走到旁边的箱子继续道：“缘分会告诉我们踏出第一个音符的数字，那将是今晚最精彩的开场！”

　　全场的蒙面少年像丛林撒欢的动物，欢呼着等待主持人抽取号码牌，顾舟只觉的无聊，站在人潮边缘独自饮酒。

　　“29号！”话筒传来高亢的声音。

　　顾舟放下空杯子，又换了一杯。

　　“29号！”

　　顾舟已经全然忘记自己手环上的数字了，持续的滴滴声从手腕发出，他这才发现是自己进门时候戴的手环。
　　他一边试图取下手环一边转身打算离开这个令人不适的地方，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自己投来。

　　？？？
　　他疑惑地愣在原地。

　　“恭喜这位神秘的29号！”

　　主持人拿着蓝色的号码牌打破僵局，“今夜的开场舞将由你完成，聚光灯会因你而点亮！让所有人踏着你的步调开始今夜的狂欢吧！”

　　全场激情澎湃，顾舟茫然的站在人群中央，周遭一片昏暗，只有一束银光从天而降，撒在他的发梢和肩膀。

　　顾舟眉头紧蹙地看着周围安静的面具，每一张脸都看不清表情，只有疑惑，空洞，埋怨，催促的情绪从各自的眼睛中投射出来。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二十年前自己被记者包围时，那种压抑的无助感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不带任何怜惜。人们在死寂中等待，终于有人开始不耐烦。

　　“喂！愣着干嘛？开始啊！”
　　“干嘛呢？一直站着不动好丢人啊。”
　　“这是谁啊？真尴尬，浪费大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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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数声音像蜘蛛一样爬进他的耳朵，黑压压一片，貌似毫无表情，又好像张牙舞爪，踏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覆盖他的大脑和眼睛，吞噬神志的声音逐渐盖过他自己的呻吟。

　　他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他全身冷汗，手脚冰凉，头皮一阵阵地发麻，不论怎么睁眼，都是只有黑暗。

　　他想走，脚下却像被钉住一般，怎么都走不了。

　　终于，他承受不住，微微屈膝，打算倒下。

　　他的膝盖还没落下，胳膊突然被一只温暖的手扶住，眼前猛然闯入一道白光。

　　不对，那不是白光，是一件白色的西装，胸口别着一支精致小巧的红玫瑰。

　　白色少年声音清朗温柔，他朝主持人说：“我也是29号，只不过是红色手环，反正你提前也没说必须要对应号码牌的颜色，要不就让我和他一起跳吧。”

　　眼看尴尬的局面无法打破，如此天降救兵，主持人当然要顺水推舟。
　　“好！既然这位同学主动提议，我们就开始吧！”

　　音乐缓缓流动，聚光灯下的顾舟终于回过神来。

　　舞台中央不再剩他一人，眼前多了一位笑面如春的少年，戴着纯白的面具，轻轻牵起他的手。
　　“同学，你的手好凉，是不舒服吗？”

　　林默收紧握着对方的手，想让对方放松，“不舒服的话，跳完这支舞就回去休息吧。”

　　看到黑色天鹅面具木然地点了点头，林默回了个温暖的笑。

　　少年的手真的很温暖，掌心传来的温度直抵顾舟的心脏，再由心脏一泵一泵送至全身，他的身体渐渐重新活过来。顾舟抬头盯着眼前白皙的脖子想，淡淡的玫瑰香肯定是从颈处传来，这么浅淡的味道，应该是用隔离贴将腺体挡住了吧。

　　顾舟不由自主地靠近想闻清楚花香。

　　“怎么了？”林默发现他一直都在出神，身子也越来越向前倾。

　　顾舟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魔怔了，冷冷地摇头。

　　“你是担心自己跳的不好吗？”

　　林默微笑着宽慰：“别紧张，只要跟着我的脚步就好。”

　　黑天鹅面具下的人依旧没有说话，只微微点头，然后便认真地盯着他的脚步。

　　林默将对方的手搭在自己腰间，然后抬手优雅地落在他的肩膀，甜甜一笑：“开始吧。”

　　动人的音乐驱散了方才紧张的气氛，少年精瘦的腰好似玫瑰花茎，盈盈一握，带着芬芳，也带着刺。

　　他不敢抱的太近。
　　明明知道对方是自己最讨厌的人，他却还是沉迷在了这温柔的眼神和不急不徐的舞步中。

　　一舞结束，所有的灯霎时熄灭。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主持人又开始了激情的流程推进。

　　“黑暗中，请尽情的寻找！不要收敛汹涌的爱意，这将是上天赐予你的机会，大胆迈出那一步，让缘分告诉你答案，牵起属于彼此的手，然后送上最炙热的吻！”

　　全场被盲吻的环节推入高潮。

　　“现在，所有人，找寻你们的缘分吧！”

　　倒计时：十！

　　九！

　　林默已经松开了黑天鹅的手，他结婚了，对于这种环节，自然是要避开的。

　　黑暗中，林默还来不及转身离开，就被人潮撞入温暖厚实的胸膛，身边来往的人总是不经意撞到他们。
　　林默有些惊慌，不知道该搀扶哪里，对方抬手环住自己的腰，将他稳稳地护在身前。
　　明明周遭一片混乱，心跳声却如此清晰。他听到了身前环抱自己的人同样也有着不容忽视的心跳声。

　　七！
　　六！
　　……

　　倒计时依旧继续。

　　黑暗中环抱林默的人好像有些紧张，死死抱着他的腰，这种混乱中的依靠，带给林默一种莫名的心安。

　　很久没有人这样紧紧抱着自己了，这样的安全感暌违已久。

　　林默有些贪心，好希望倒计时可以拉长，或者时间停下，哪怕只是陌生人，他依旧贪恋这份短促的安全感。

　　五！
　　四！

　　林默正抬手打算回抱，突然被对方推开。他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什么拉扯了一下，悬在半空的手就这么被推开。
　　他的心口瞬间腾空，像失足掉入了悬崖，本来满满当当的心，毫无征兆的被抽干，那一秒，他竟没有反应过来。

　　三！
　　二！

　　林默被主持人高亢的倒计时叫醒，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一！

　　“啪！”的一声，大堂通明。

　　刺眼的白光突然闯入眼睛，他被晃的闭了眼，再睁开，眼前已是成双成对，独留自己还站在舞台中央。

　　那个在黑暗中拥抱他的人，像蒸发了一样，毫无踪影。

　　黑暗中他来想问些什么的，名字或者其他，却因为迷恋忘了说话。现下黄粱一梦，全然是空，唯有心口余留他的温度。
　　他不顾其他人的眼神，慌忙朝门口跑去，希望能从哪里找到刚才拥抱的踪迹。
　　玫瑰香撒了一路，汗水沿着鬓角划入衬衫，门口银白色的垃圾桶上扔着一只写有29的蓝色手环。
　　黑天鹅,蓝色的29号……

　　林默痴痴地站在大厅门外。
　　星星早就铺了漫天，月亮只有一半，却依旧皎洁，没有公主留下的水晶鞋，好在有王子的手环。
　　这场没有对话的拥抱，一个人丢了魂，还有一个失了神。
　　还会再见面吗？林默看着远方。
　　远处的路灯恍惚闪烁了一下，像明亮的眼睛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