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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狱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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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最罪恶的所在,这里是人间地狱,或者对某些人来说,这里就是地狱。
监狱,这里永永远远也见不到光明的地方,有严刑,有饥饿,有痛苦,有鲜血,有死亡。惟独没有光。似乎人世间最丑恶的东西都聚集于此。阴冷潮湿的空气中,似乎还飘荡着亡魂。
苏国防城地下狱室,审讯室。
“凌寂涯……”狱卒嘴里小声叨念着,似乎发现了什么绝世珍宝一般,兴奋地向审查人禀告,“他是彦国的大将凌寂涯!”
“哦?”监狱审查官长着一副臭嘴脸,笑起来皮肤出现了褶皱,像是一块烂桌布,“在下这倒是有幸了,竟能亲自审查凌将军。”
自从几日前被俘到此,被狱卒认出了身份,他便受尽了折磨。他们最开始逼迫他投降,因为他是彦国武官之首,而他却不肯从命,甚至全身被绑还与狱卒扭打起来,便从最轻的棍打,逐渐加刑,直到后来的绞肉。绞肉之时,他被绑在一个巨大的轮轴上,当狱卒转动它时,人也跟着转动,在下面放满了刑具,人随着转了一圈,可转到下面时被刑具划上。受刑前还是健康的人,转动一圈后便是血肉模糊。
再后来直接将他的痉绞出来,却又不至死,他的身体变得柔软无比。
只是他宁死不屈,审查官知晓他骨子硬气,这一点是早已闻名,便要挟他交出“江山社稷图”。
“我呸!”凌寂涯倒在地上狠狠地咒骂着,战甲早已被脱下,露出了结实的肌肉,只是肉有些溃烂,竟看不到一块完整的地方,鲜血早已浑浊了皮肤,“不如杀死我,免得生事儿。”
“嘿哟!不愧是凌大将军,还嘴硬呐!?”审查官阴阳怪掉地说着,满脸堆笑,“来人——”
两个个狱卒将他的手套在了监狱顶端固定的手铐上,于是凌寂涯被悬吊了起来,恰好又套在手腕关节处,使不上力。
“喂,你们几个,打就是了。”审查官手一挥,那两个狱卒拿出了鞭子。这鞭子粗细恰恰合适,打在人的身上最疼,而每次拷打前他们都会在鞭子上沾上盐,而更狠的是,他们在鞭子里固定好了细长的银针,在刑罚犯人的时候,这些针能将被划破的皮肤受到更加巨大的伤害,若是没有固定好的针打在皮肤上会扎进肉里,剧痛无比。身体不好的人,还未挨几下鞭子便会痛死过去。
“啪——啪——”两条鞭子轮流挥去,你打累了让我来打,两个狱卒有歇息的时间,可犯人永远也没有歇息的时间。
凌寂涯只是紧咬着牙关,没有发出痛哼的声音,这让狱卒感到非常不快活。虐待犯人的时候,最令狱卒快乐的声音便是犯人痛苦的尖叫声。可是他却忍住,于是这两个狱卒加大了下手的力度。
已有几根银针扎进了他的肉里,伤口再次裂开,更多的血顺着他的身体流了下来,从脚尖处一滴一滴地落到了地上,听不到任何声响,而那两条鞭子上也沾满了鲜血,变成了可怖的红色,发出血腥的气味。
“你说不说!?”审查官终于有些动怒了,失去了耐心,眼见两个抡打的人都精疲力竭了,他仍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江山社稷图’,究竟藏于何处?”
“江山社稷图”是历代君王统治天下的重要地图,它画出了整块君王统治地的地形,无论是运输粮食丝帛,或是作战,“江山社稷图”无疑是最重要的地图。而每个王朝知道“江山社稷图”存放位置的,除了皇帝,便只有文官之首与武官之首。而凌寂涯,便是武官之首。
“我不说——”他的声音已十分虚弱,他不知在这个地下监狱呆了多久了,直到此刻连水也未喝一口,想咽咽唾液也没有。他的嘴唇早已干裂,嘴角流出了殷殷的鲜血。
“罢了罢了。想必也从你那得不出什么消息。”审查官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向狱卒挥了挥手,“给他喂下去。”
两个狱卒走了出去,一会儿又回来了,只是手里端了一个大盆子,里面装满了炭块,还带着微微的红色,老远就能感到它的炙热,想必是炙烤后的炭块。
那一名狱卒用钳子夹起了最小的一块炭粒,走到凌寂涯跟前,双手捏住他的嘴,嘴巴向上大大的张开,将那枚炭粒丢进了嘴里,恰巧丢到了咽喉处。
炙热之气顿时袭来,直逼全身,从咽喉处,直直到了食道、胃,他想叫出声,可是声带却由于炙烤遭到了严重损坏,声音嘶哑,越是想叫出声越是痛苦,嘴巴想合拢也合不上,痛苦万分。他开始全身颤抖,手指成抓,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无奈却使不上力。脸已开始涨得通红,双眼布满了血丝,连瞳孔也收缩了起来,然后双眼变得呆滞、无力,又合上了眼,全身一松,脑袋垂了下去。
审查官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挥手,示意他们把凌寂涯带下去。
他们架着他到一间牢房,随手一扔,就像扔一件垃圾一般。不过,他确实像一件废弃物,全身瘫软,就像失去了骨头那样,失去支架。
他躺在一堆干草上,牢狱腐臭阴寒之气扑面而来,甚至有几只老鼠从他身上跑过,可他仍处于昏死状态,嘴唇翕动,似乎在叨念着什么。
突然,站在监狱前的两名狱卒似乎受到了袭击,两把明晃晃的飞刀闪过,两名狱卒应身到底。远远的,走来一名蓝衫女子,面戴白色轻纱,遮住了她的脸庞,只是从外表上看,气质非凡,她的到来似乎给监狱带来了一丝光明。她来到牢狱前,指尖一合、一弹,牢房的锁便落下。
她看到了倒在干草上几乎不成人样的凌寂涯,惊呼一声,蓝光一闪,她掠了过去。
她轻柔地扶起他,看着他全身溃烂的肉,还有嘴角早已风干的血丝,头发凌乱而不成形,她的眼角流出了一行泪,嘴里喃喃道:“寂涯,几月不见,你怎地成这般模样了?”
她似乎认了出来,这是“天人五衰”的迹象。所谓天人五衰,衣服垢秽、头上华萎、腋下流汗、身体臭秽、不乐本座。天人五衰,那是重入六道轮回前的迹象。此刻,她仍在流泪。只为他流泪。
那行泪,直直低落到他的脸上,他的脸稍微动了动,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几经挣扎,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到了为他落泪的她,不由地又喜又惊,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嘴唇在动,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然而,或许是心有灵犀的缘故,她竟明白他唇语表达的意思,他方才只想吐出两个字:“漓尘”。
原来,她就是叶漓尘,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女子。她知道他受尽了磨难,她的右手轻轻一挥,一道蓝蓝的光闪过,飘在了他的咽喉处。她只能竭尽所能去帮助他。她的右手轻轻一点,又出现了一碗清水,见他咕咕地喝下去,不由欣慰地一笑。
喉咙舒服了很多,他刚想张嘴说话,却发现声音嘶哑难听,不堪入耳。他只剩下如此的声线了,原本属于他的声音,不复存在了。
如果要他失去了一切,他也不愿失去她。然而此刻,他只有了她,只因她早已是他的人了。
“你别说话!”她柔声地对他说,“我救你出去。”
“别!”他紧紧抓住他的手,发出嘶哑的声音,“即使你武功再高,你也敌……咳咳……敌不过他们的。”
“可是我会术法!”她似乎在给他信心,“他们不会术法,对付不了我的。”
“那也不行!”他皱了皱眉,“他们人数太多,若你滥用术法,会耗竭你的灵力,那时你不仅救不了我,反倒把你自己也载进去了。”
“那我该怎么办?”似乎在他面前,叶漓尘永远是一个更需要保护的人。即使现在要保护的人是他。而她亦有了太多的苦衷,她更不敢告诉他,彦国军最后战败,彦国最终还是被灭国了!
“现在……咳咳……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这。”他狠了狠心,还是说,“别回来了!你本就不该卷进战争!”
“不!”她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一定要救你!我找我的师傅。”
话到这里,外边似乎来了行人,她赶紧轻声地对他说:“我先走一步。我一定会回来。”
说罢,蓝光一闪,她消失了踪影,连带那两名狱卒的尸体。
来者是一行守卫,他们以为这里并没有狱卒守着,于是没有多问他什么,只是道:“审查大人下令,后日当街问斩,凌将军,做好准备吧。”
说罢,那一行守卫离开。他听见了,可心情却很平静,死了……也就死了吧。然而唯一令他牵挂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