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末日纪实》清粥小酒

55、药品

　　“只换药品，最好是退烧药，别的都不换。”声音意外的清澈。打量着望去，摊主也不怕热，戴着厚厚的帽子，乱糟糟的发尾炸开在耳边，一个人窝在椅子上。没开口之前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个不修边幅的男人。

　　女孩显然极为警惕，叶宇的眼神才在她身上停留一会儿，女孩的目光就直直扫了过来。叶宇这才发现她碎发下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药品？现在谁会把药品拿出来换东西？”有人伸出脚，拿着脏兮兮的鞋踢了踢摆放整齐的零食。

　　女孩淡黄色的被单马上染了一团污迹。

　　“你不换就不换，不要拿脚乱碰！”女孩从椅子上窜起来，心疼地用被单擦干净零食上的赃物。

　　谁知那人又伸脚踢了踢摊位上的零食。

　　“我碰一下怎么了？一点儿不顶饱的零食谁要啊，粮食都换不上几斤还想换药？我看你别想着换药了，不如把这袋子零食卖给我，我给你半斤米，买这堆破烂绰绰有余了。”

　　女孩显然没有碰见过这种无赖，一时间急忙忙地辩解：“我这些不是破烂，里面东西都好好的，保质期都是新鲜的，时间最长的可以存放两年，怎么可能只能换半斤米？”

　　见女孩陷入了他的逻辑陷阱，那人嘿嘿一笑，半不屑地开口：“那我出一斤米行吧？你可别太贪心，这些东西全吃了都没一斤米顶饱，说起来还是我亏了。”

　　那人边说边弯下腰，不顾女孩的阻拦，手就拽向了床单一角，竟想直接拉着床单一齐将所有东西都拖走。

　　“欸，你怎么还动手抢啊？”旁边的中年男人看不下去说了句，却也不曾出手。

　　蒋词呆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对方咄咄逼人，盯着那人的目光愈发不善起来。还是叶宇没忍住气向前一步，一脚踹向对方拽着被单的手。

　　“多大的人了，连孩子都欺负？”

　　“关你屁事！”那人吃痛，猛地缩回手。此时所有人的鞋底都不怎么干净，或多或少的都会沾染一些泥水黏在脚底，叶宇这一脚踹过去虽然没用力，却让那人疼了好一阵子。

　　“吗的，来逞英雄是吧？”那人慌忙用衣角将手背擦干净，正想发火，一仰头看见三个平均一米八的大小伙子，气势一瞬间弱了下来。

　　“不买赶紧滚。”顾圻又上前两步，将人挤开。

　　区区一斤米就要买所有的零食不就是纯纯欺负小孩？虽说零食不顶饱，但这一被单的零食似乎是从零食大礼包里拆出来的，各种种类都有，少说也有三四斤。里面各类坚果，肉铺，水果干都有，热量也都不低。

　　如果不是在这小镇子里老人居多，将粮食药物看的比命都重要，不然这些零食在城市里一二十斤米都换得了。

　　总有人不相信末世到来了，才只是经历过酸雨，大部分人不会对今后即将面对的现实有多少概念，即便节省，拿出几斤米也是轻轻松松。更何况有孩子的家庭被孩子们缠着总得买点不是？

　　更何况酸雨期间政府送来了足够活下去的食水，吃喝都不需要支出自己的存货。在这四周都是农村的镇子里，粮食他们从来不缺，大部分人家屯着几百斤米也不算多。

　　再怎么说拿一斤米出来无非就是欺负对方是个小孩。如果没人拦着，那人估计还真想就这么半买半抢地拿走。

　　“谢谢你们，谢谢。”女孩弯腰感谢，抓起几包小零食就要往离她最近的叶宇手里塞。

　　“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叶宇婉拒了女孩递来的零食，又见女孩满眼希冀地望来：“哥哥们有需要的零食吗？我卖的不贵，两盒退烧药...不...一盒退烧药就行。”

　　“那种退烧冲剂，两包卖吗？”有围观的人翻了翻地上的零食显然有些心动。

　　女孩愣了一瞬，犹豫片刻抿着唇开口：“两包太少了，只能换一部分。”

　　“两包换全部。”

　　女孩摇头，两包实在是太少了，只够爸爸妈妈喝一顿的，如果烧还是退不下来，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也没了，更没法换到药品。

　　“抱歉，我爸爸妈妈都发烧了，现在等着退烧药救命，两包退烧冲剂实在是太少了，再多点可以吗？四包，四包行吗？求求你。”

　　可惜女孩的祈求并没有打动那人，虽有些可怜女孩，还是坚定地摇头离开。

　　现在药店都不卖药，全被军队强制征收，分发下来的每人的药品都有定额，也都腾不出多的。稍有存货的人家此时更不敢将药品拿出来，万一碰到头疼脑热，就像这女孩一样，有粮食也没用，照样得四处求药。

　　乱世中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除了武器就是药物，连食水都得朝后排。

　　叶宇看这女孩可怜，不忍地蹩眉，还想在说些什么，就被蒋词扯着衣角拉走。

　　“小乖．．．”

　　蒋词将两人拉到无人处才谨慎开口：“现在不能给，就算我们给了，那女孩也护不住东西。”

　　“小姑娘看着着实可怜。父母都发烧，要是没药很难撑下来。”

　　厚实的口罩遮挡着，看不清蒋词的表情，他不为所动：“可怜的人多了去了，地震被压在房子下的，疫病感染的，甚至陨石从天而降，什么都不知道直接被砸死的人多了去了。哥，我们救不过来的。”

　　蒋词抬起眼，注视着自己略有不忍的哥哥：“更何况，谁知道我们救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呢？我们发散出去的善心是不是刺回我们心脏的利剑？”

　　蒋词觉得自己都快有当好人的PTSD了，自从经历了顾圻被自己所救的人害死，他控制不住地以最大的恶意看待每一个人。

　　当好人太难了，他不想再当好人。

　　“我知道，小乖，我知道。只是，现在还没到那种地步。”

　　“现在社会秩序还在，食水并不缺，药品即便珍贵也没有到拿不出来的地步，谁家不屯点感冒药退烧药？我们就算拿少量的药物换也没有问题，不会引起任何怀疑的。”

　　邹简他们在家的时候，他们虽然把电断了，离开房间连点零嘴都很少拿出来吃。可偶尔也会拿出来给顾城和程颐吃些。甚至有时候蒋词会主动拿出来。

　　蒋词并不是在乎给出去的那点东西，对于他来说他更怕去帮助别人，怕自己帮助的人以后会害死自己，害死更多的人。

　　“我知道。”蒋词缓和了表情：“现在给她太不安全了，即便在广场里没人敢动手，可脱离了广场就难控制了，等她离开，如果她还没有换到药，我们就去和她换好不好？”

　　“好。”叶宇眉眼也柔和下来，在顾圻的插科打诨下，两人间稍微凝脂的气氛才松快下来。

　　他们将广场转了一圈儿，最终拿一块面包换了一个小鸟形状的木雕，活灵活现的，拿回去几个小家伙肯定喜欢。

　　几人毫无目的地乱转着，在靠近装卸车的时候，蒋词脑海中猛不丁地响起道声音。

　　“蒋词，土，我要那个东西里的土！”自从上次交易之后，小草人就没再说过话，猛地一出声倒把蒋词吓了一跳。

　　蒋词愣了一瞬，将视线锁定不远处的装卸车，紧跟着问道：“什么土？你说的是装卸车的土？”

　　“就是前面的那个，我能用！”

　　蒋词有些犹豫：“我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面将泥土收进空间里，车上还站着人，被发现就完蛋了。”

　　“不用不用！”小草人急忙辩解：“我来就好，只要你开放身体控制权，然后接触到泥土，我可以顺着你的身体去吸收，吸收完的土壤不会有任何变化，最多没有营养了而已。”

　　“开放身体控制权？”

　　蒋词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对着两人困惑的目光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两人秒懂，站在两侧严阵以待。

　　小草人生怕蒋词不同意又立刻解释：“只需要开放手指的就可以，我不会去做别的事！”

　　“我该怎么做？”

　　“不需要做什么，当你感受到手指有股力量在游走的时候，不要反抗就可以。”

　　蒋词同意下来，不动声色地靠近装卸车，手指像是不经意碰到车身周围的泥土一般，又忍不住捻了捻手指，然后扬起笑，搭讪道：“大哥，这土是哪来的啊，我怎么看着都是干净的？”

　　被搭讪的共有三人，此时正在休息，见有人靠近也不在意。毕竟一个只装着土的装卸车，也没什么可戒备的。不过几人好不容易休息，此时也懒得搭理人，还是顾圻闲聊似的一人递过去一根烟，接过来后才提起几分性质。

　　三人纷纷借了火，深吸一口烟，表情明显舒坦了不少。

　　“出了镇子往北走，有一大块空地，从那儿翻上来的土。”这倒也不是什么机密，每天往返的车很多，不少人知道。

　　顾圻肩膀碰了碰蒋词的肩，低声道：“我们坐车的时候看到的那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