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情书》咫渊

21、21：受伤

　　吴晓楠紧张了一下午，昝欢也跟着忐忑了一下午，老师讲的内容都没怎么听进去，直到下午放学铃响，才将她从自己的思绪里拔出来。

　　沈静站在昝欢教室门外，扶着门框喊了声她的名字，昝欢这才如梦初醒地站起身，走两步，胳膊被吴晓楠挽住，“是不是要去食堂吃饭呀？”

　　昝欢点头，吴晓楠忙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昝欢张了张口，终是什么也没问，两人一道走出教室，沈静皱起眉，“你们能不能快点啊，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话音刚落，从昝欢她们身后走过一人，哼了声，阴阳怪气道：“实验班的学霸是不一样，吃饭都比咱们平行班的积极。”

　　昝欢抬头，只看到何娜娜不屑的侧脸。她皱起眉，努努嘴想接话，另一只胳膊却被一旁的沈静拽住就往前走，楼道口地势窄，沈静拽着人故意“超车”，肩膀与何娜娜撞了一下，硬是挤到了两人前面。

　　沈静回头，对上两人气鼓鼓的脸，不等对方开口，微笑着询问：“哎呀，不好意思呀，实验班的学霸眼睛都是长头顶的，看不到跟她一样高的人，没撞残吧？”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何娜娜没发作，她旁边的女生倒是一脸凶相地喊了起来。

　　这女生也跟昝欢是一个班的，她努力想了想，好像是叫姜瑶。

　　“哎呀，同学不要这么凶嘛，我们实验班的学霸平时只会埋头做题，哪知道怎么讲好听话呀。”沈静朝天翻了个白眼，“在这点上，是不如有些平行班的同学会阴阳怪气哟。”

　　沈静这一波，既没指名也没道姓，却是将何娜娜刚刚那一通阴阳怪气给回怼得渣都不剩，何况先撩者贱，沈静不过是以牙还牙。

　　“你……”

　　沈静仍旧笑眯眯地看着她俩，“同学是要去食堂吃饭吗？要不要一起呀？”

　　姜瑶气得眼珠子都要从眶里瞪出来了，气吼吼道：“谁要跟你一起呀。”

　　“哦。那我们就先走啦。”沈静说完，拉着昝欢快步下楼，在角落里旁观了整场戏的吴晓楠幡然回神，忙快步跟上。

　　直到连下两层楼，昝欢才从刚才的事件中回神，“沈静，你这张嘴可真利索，是不是偷偷去上什么语言班了？”

　　“哼，对付她们那种人，就得以其人之道还彼之身。”沈静说罢扭头往楼梯上看，那两人还没有下来，她道：“上次跟你说过的吧，再碰上这种事，叫上我，我骂架还没输过呢。”

　　“佩服佩服。”吴晓楠一边摇头一边道：“这莫不也是学霸的技能点之一？”

　　沈静睨她一眼，“学霸长学霸短的，你刚是被她俩给传染了？”

　　“哎呀。”吴晓楠尴尬地扯扯嘴角，“开个玩笑嘛。”说罢歪头看向昝欢，“何娜娜刚怎么回事？”

　　何娜娜刚才那句讽刺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刚刚教室门口就他们仨，何况眼前就沈静一人是实验班的，很明显是在内涵她们，吴晓楠不解：“她平时在班里跟大家相处得好像还不错，怎么突然这样？”

　　昝欢抿了抿唇没吭声，沈静却是知道内幕的，却没明言，只道：“可能是间歇性发病吧，谁知道呢。”

　　吴晓楠：……
　　昝欢：……

　　下到一楼，许徵和李司滔已恭候多时，“再这么久，下回我们可不等了啊。”

　　“哎呀，你以为我不想快点吗？”沈静应该是真饿了，脚下步子迈得特快，还不忘吐槽刚才的事，“路上碰上俩二货，费了点口舌耽搁了，今天晚上食堂有鱼呢，也不知道这会儿还有没有了。”

　　“二货？”许徵看向昝欢，“谁？”

　　“何娜娜。”昝欢说完看向他。

　　许徵眨了眨眼，“谁？”

　　“你不记得了？”

　　许徵一脸的莫名其妙，“我认识吗？”

　　昝欢从他一脸天真的表情里看出，他确实不记得了，说不清此刻的心情，昝欢只摇了摇头。她一面希望许徵不记得，毕竟当年说她浑身上下没点女孩样的对照就是何娜娜，这之于昝欢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记住的开心事。但她又希望许徵能记得，毕竟她学跳舞，也是因为他那句话。

　　如沈静所料，鱼已售罄，他们耽搁得太久，连菜都没几样可选了。昝欢感到愧疚，毕竟何娜娜看似讽刺的是沈静，实际她是受累于自己，毕竟沈静跟何娜娜压根不认识，而曾经与她有过节的也是自己。

　　昝欢心里过意不去，吃完饭说要请她吃东西，问吴晓楠要不要一起，吴晓楠一直在跟许徵和李司滔聊年级秋季足球赛的事，闻言扭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昝欢瞥了眼许徵，心下明了，点点头与沈静一起走了。

　　“给我带瓶水。”许徵在她身后喊。

　　昝欢没应声，脚下却快走了两步，似有什么东西在追一样。

　　小卖部离食堂并不远，就在高三楼栋的对面，中间隔着半个篮球场，这会儿还是课后时间，球场上到处是肆意挥洒汗水的少年。

　　有球从两人中间滚过，沈静被迫松开挽着昝欢胳膊的手，与她拉开一段距离，问：“吴晓楠什么情况？”

　　昝欢垂着眸子，边走边盯着自己的鞋尖，嘴上答道：“什么什么情况？”

　　沈静问：“他俩成了？”

　　昝欢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成了”是什么意思，摇摇头：“不知道。”

　　“情书你给了？”

　　昝欢点头，正欲开口，眼前突地一黑，身体飞出去之前，耳边传来沈静的尖叫。

　　昝欢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人已经往地上倒了去，她条件反射地用手撑地，不过被撞倒的惯性太大，手掌在水泥地上摩擦了一下，火辣辣的疼席卷天灵盖，昝欢嘶了声，眼前瞬间蒙了层水雾。

　　真疼，像针刺一样，还有被撞的那边肩膀，她吸了吸鼻子，抬起手想看看有没有流血，腕上突地覆上层温热，紧接着就被一股大力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没事吧？”声音从头顶传来，隐含着运动后的轻喘。

　　昝欢抬起脸，隔着层迷蒙的水雾，看到离她不过半臂距离的高个男生，像隔着水看湖底的石子或水草，五官不甚清晰，但略有些眼熟。

　　昝欢眨了眨眼，豆大的泪珠随着眨眼的动作脱离了眼眶，挂在眼睑摇摇欲坠，眼珠上水雾散去，眼前人的五官瞬间变得清晰明了，昝欢认出来，是赵斯昂。

　　赵斯昂等了等，视线落在她泛红的手掌上，又问：“还伤着哪儿了？”

　　昝欢这才猛地回神，下意识摇头。

　　沈静吓坏了，忙跑过来，抓着昝欢的胳膊问：“摔哪儿了？”

　　昝欢摇摇头，“没事。”

　　沈静看到她的手，哎呀一声，“都流血了。”

　　“走吧，去医务室看看。”赵斯昂说罢将手里的球扔回给队友，“你们玩儿。”

　　昝欢不是很乐意去，但手掌擦伤的地方火辣辣的，这两天天气挺大，不处理发炎就得不偿失了。

　　“谢谢你。”昝欢小声说，“我朋友陪我去就行了。”

　　赵斯昂似没听见，垂眸睨她，“需要扶吗？”

　　他是不是听不懂话？昝欢撇撇嘴，闷声道：“不用。”说罢抬腿走了一步，随后尴尬地顿住，冲撞的惯性太大，虽然手撑地缓了一下，但屁股着地的后劲还挺强，刚被一把拉起来没感觉，这会儿自己动，那感觉就挺强烈了。

　　赵斯昂睇她一眼，看向一旁的沈静，“你扶着她走吧。”

　　不用他开口沈静也是准备上手的，她扶着昝欢没有明显受伤的胳膊，问：“还有哪儿疼啊？”

　　屁股疼，昝欢心说，可旁边多了个赵斯昂，她有些说不出口。

　　医务室在篮球场的东边，紧邻住校生的宿舍楼，走过去得穿过整个篮球场。这会儿正值饭后课余时间，球场上人越来越多，估计是担心二次意外，赵斯昂让沈静扶着昝欢尽量靠着边沿走。

　　医务室的医生是个矮个子的长头发姐姐，这会儿正在吃饭，看到有人被搀着进来，忙放了筷子迎上来，“脚崴了？”

　　“摔了一跤。”沈静指指昝欢的右手，“这儿擦伤了，还有……”说罢看向昝欢，“还有哪儿疼不？”

　　昝欢扯了扯嘴角，看向倚着门框垂眸不知想什么的赵斯昂，“赵……”她顿了一下，“表哥，谢谢你送我们过来，这里有我朋友就行了。”

　　赵斯昂抬脸扫过来，说：“不用客气，我得留下来付医药费。”

　　昝欢张了张口，“……是你太客气了。”

　　赵斯昂皱了下眉，眉后恍然大悟似的展开，“应该的，毕竟撞伤了人付医药费是天经地义的，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

　　昝欢：……

　　她转脸看向沈静，用眼神询问：“我是被他撞的？”

　　沈静无声地点了点头。

　　从“飞”出去到落地后被疼得有了反应不过转瞬的事，昝欢只觉得自己的左肩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压根不知道撞她的人是谁，而且赵斯昂突然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一番看似关心的询问让她第一时间压根没想到这人就是罪魁祸首。

　　女医生看出昝欢的窘迫，让沈静将人扶到里面的检查室，让她躺到诊疗床上做下检查。

　　医生检查了胳膊和肩膀，又按了按昝欢的屁股和腰，“没伤到骨头，可能就是摔疼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手掌的擦伤得用酒精消毒，谨防感染。”说罢冲沈静道：“扶她出来吧。”

　　赵斯昂坐在门边的凳子上，见她们出来，问：“需要去医院吗？”

　　“不用，就是摔疼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女医生说，“手上的擦伤等下清洗消毒后上个药就行了。”

　　赵斯昂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昝欢正感慨自己平白遭受这无妄之灾，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用左手艰难地摸出来，看到来电后接通，许徵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你这是出校门买水去了？”

　　“我这儿……”话未出口，许徵道：“给李司滔也带一瓶，他要脉动，我们在足球场呢，刚热了个身，你赶紧来呀。”

　　昝欢把话咽回了肚子里，嗯了声挂断电话，扭头冲沈静说：“我记得住校生宿舍楼这边也有小卖部，你帮我去买两瓶水送足球场去吧，一瓶鲜橙多一瓶脉动。”

　　“你没说你摔了呀？”沈静皱起眉。

　　“哎呀，又不是断胳膊断腿了。”昝欢说，“去吧，一会儿上完药我直接回教室了。”

　　足球场跟医务室一个南一个北，沈静看着她，“你自己回教室能行吗？”

　　“能。”
　　“我送她吧。”

　　两道声音同时出口，一个来自昝欢，一个来自话少的赵斯昂。

　　“别逞强。”沈静说，“不行就让赵……”她顿了一下，想到刚刚昝欢的称呼，跟着道：“不行就让赵表哥扶你回教室。”

　　昝欢胡乱点了点头，沈静这才放心走了。

　　“擦伤的地方在鱼际位置，是手掌肉最厚实的地方，肯定是刚在篮球场摔的吧？皮肉和水泥地面摩擦时带了些沙石进伤口缝隙里，必须要用酒精清洗消毒，不然容易感染发炎。”医生边说边取了酒精和棉花，“有点疼，小妹妹忍忍哦。”

　　昝欢刚点了下头，女医生就用镊子夹着棉花浸好酒精覆到了擦伤的部位上，对方动作太迅速，昝欢都来不及反应，直接痛得喊出了声，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这哪是有点疼啊，分明是非常疼，比刚刚直接摔那一下疼多了！

　　女医生说话轻声细语，看起来温柔极了，下手却是个心狠手辣的，任凭昝欢痛得哭起来也没收手，还说擦伤可大可小，不清理干净后面发炎化脓更恼火。

　　道理谁都懂，可疼也是真的疼。

　　昝欢这会儿倒是没觉得不好意思了，眼泪汪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偏那女医生又是个仔细的，清理个伤口也慢条斯理的，恨不得拿个放大镜照着一条缝一条缝地擦洗。

　　赵斯昂抬脸看过去，正好对上一双泪眼汪汪的杏眼，因为哭，眼尾有些发红，有点像两颗吸饱水的桃子。

　　他皱了皱眉，拖着凳子坐近了些，将自己的手伸过去，“要不要抓一下？”

　　昝欢吸了下鼻子，被迫中断了哭声，赵斯昂用下巴点点自己的胳膊，“痛就抓一下，可以转移痛点。”

　　也不知道是哭得脑子缺氧思考不及还是因为后半句的转移痛点太有吸引力，昝欢只考虑了半秒便狠狠抓了上去，五指随着疼痛用力收紧，酒精浸进伤口的痛楚尽数汇聚到指尖。

　　昝欢觉得，赵斯昂果真没骗人，好像确实能忍了不少。

　　昝欢打了个哭嗝，女医生将清洗过的酒精棉花扔进垃圾桶，轻轻吹了吹她掌上的伤，转身取了两颗药用玻璃瓶碾成粉撒到创面上。

　　没了酒精加持，只是上药的痛楚明显减弱了许多，女医生上药的速度比清洗伤口迅速得多，三两下包好后叮嘱道：“擦伤有点深，面积也挺大，前三天每天下午来换一次药，结痂时会有些痒，切忌用手挠，这几天都不要沾水哦。”

　　昝欢点头记下，赵斯昂垂眸扫了眼还死抓着他胳膊的手，张了张口终是没说什么。

　　上完药后赵斯昂直接将这三天换药的钱一并给了，两人一前一后从医务室出来，赵斯昂回头看她一眼，“走吧，送你回教室。”

　　上完药后伤处还有些隐隐作痛，但与刚才比已是大巫见小巫，想到刚刚自己哭得失态的模样，昝欢摇摇头，“不用了，我脚没受伤，已经耽误你够久了。”

　　说完又觉得自己不该瞎客气，要不是他撞自己，自己也不会受这无妄之灾，这手不能沾水，接下来几天洗头洗澡也是个难事。

　　赵斯昂倒也没强求，只点点头，“后面换药还需要钱就找我。”

　　这是他应该付的，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昝欢点了点头。

　　赵斯昂转身朝前走去，走了两步又突然转回来，“我有个问题。”

　　昝欢刚抬起脚，闻言下意识收了回去，“什么？”

　　“你刚才去篮球场，是来找我吗？”

　　昝欢：“……我找你……干嘛？”

　　赵斯昂挑了挑眉毛，“不是就好。”

　　说罢不等昝欢接话，转身大步朝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昝欢定在原地，一双眼睛盯着前方，直到那道高大的背影消失在男生宿舍楼栋门口，她才恍然瞪大眼。

　　想到被撞飞前沈静问自己的那句话，他不会以为自己是为情书的事特地去篮球场找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