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潘小麦

2、part2

　　放学路过菜市场，秦晞买了颗大头菜和几根黄瓜。路过肉摊前，徘徊了一会儿，想起小叔的话，今天去提钱。
　　两万块钱呢！秦晞跟自己说，不差这块肉的，再说奶奶病了那么久，中药熬得胃有些坏，小叔叔又要上学又要跑官司也瘦了很多……秦晞的眼神在肉摊上飘来飘去，最后选了块一斤左右的五花肉秤了秤。
　　秦晞家在济阳小区504室，这房子还是爸妈当初结婚时单位的集资房，两室两厅外加一七十多平的阁楼，不管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还是放在现在，都是不错的户型。可是秦家人也不少，奶奶爸妈还有小叔小姑和她，所以一直以来，未晞都是跟奶奶一个屋子，爸妈一个屋子，小叔小姑则住阁楼。小饭厅里还竖着一张折叠床，那是以备着乡下的亲戚来住用的。秦家别的没有，就是有亲戚。从二爷爷家的四个姑姑到姥姥家的三个舅舅两个小姨再到婶婶家的两个姐姐……秦晞的印象里，家里总是有那么多来吃饭的叔叔伯伯哥哥姐姐。一次看《激情燃烧的岁月》的时候，秦晞还指着其中一个石光荣他亲戚来他家吃面条的情景对妈妈说，“妈你看，这跟咱家多像！”
　　秦晞只记得那时妈妈脸上淡淡的笑，压根儿没注意那笑里的忧愁。在秦晞眼里，妈妈永远是圣洁的化名词。妈妈赵颖跟监狱里的那个人是江城九中的老师，妈妈教历史，那个人教语文。秦晞记忆里的妈妈一直是那个一个网簪盘着头发、一身淡蓝套装的极雅致的女子，可是那个人，监狱里的那个人却狠心地毁了她，也毁了秦晞那个原本幸福无比的家。秦晞恨极了他，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般对待他相濡以沫十几年的妻子呢？……
　　家里安静极了！今天是周五，秦晞奇怪小叔竟然还没回来。小叔秦融比秦晞大五岁，念的是江城的一所省属大学，现在大二。因为周五下午没有课，秦融一般回家都是很早的，可今天家里竟然很安静！难道是出去了？未晞一边换拖鞋一边跟卧室里的奶奶打招呼。
　　当然，自从那个人判下刑来后，奶奶再未跟谁说过一句话。秦晞也不在意，先将肉菜放进小厨房，再去书房看叔叔留没留什么纸条。路过她跟奶奶的卧室时，未晞的余光发现，奶奶竟然不再床上？！未晞心里一个咯噔，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主卧、次卧、客厅、阳台，都没有！
　　秦晞跌跌撞撞地往阁楼跑去。果然，阁楼露天阳台的门半开着。秦晞壮着胆子往楼下看去，绿绿葱葱的花木间，一抹熟悉的身影安静地躺在那里，鲜红的血早已溢开……秦晞觉得世界都塌了，她踉跄地坐在阳台上，脑中一片空白。
　　秦晞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拨打的120，也不记得是怎样下的楼，只知道当她恍然醒过来时，奶奶已进了太平间。
　　秦融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赶到医院，手里还拽着一份代理合同。看到侄女呆呆地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他的心蓦然紧了起来。
　　秦老太的死对秦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办完老人的丧事，家里又多了近一万的债务。
　　如今的秦家只剩下了两人，倒可以一人一个屋子了，可秦晞却无比怀念起当年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