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过头》Molaris

10、第 10 章

　　答辩词核对完毕，没有错别字；质证意见根据质证目录挨个写的，没有遗漏；庭审提纲已经列出了法官可能会问到的问题；在文书网上搜索了十个相似案例和判决，附相关案号；代理词写的差不多了，根据庭审情况做具体修改，拷贝了电子版备用。漾漾最后核对了一遍所有纸质文件，伸了个懒腰，可算完事了，不过现在睡觉有点早呀，漾漾犹豫了半天，打开了王者荣耀，准备玩两把，打完就睡觉。结果一上线就收到了大学舍友阿娜古丽的消息。
　　“漾漾快来峡谷，姐带你飞！”
　　“就你那技术~我现在也是星耀了哼，一般人想带我都带不动呢。”
　　漾漾其实不擅长游戏，但她一直有个梦想，想苦练技术，成为王者，有一天能打败师兄，然后听师兄说你好棒，然后她就谦虚的说一般一般啦，可惜经历过无数失败，唯一的成果就是成了合格的喷子。最近一次漾漾邀请师兄一起排位，想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结果师兄说太晚了，要睡觉了，睡前不打游戏，不愧是师兄，如此自律。
　　“你原先不是玩吃鸡的吗，现在怎么玩王者了？”
　　“还不是那谁，你那个男神，天天带着他女朋友一块匹配，两个人打情骂俏，无语死了，亮瞎我们的狗眼，偏偏他女朋友水平还那么菜，我就躲了。”
　　漾漾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女朋友？师兄有女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有官宣啊，就上次那个什么节，发了照片在朋友圈，我还点赞了呢，不是吧你，你没看到吗？我还纳闷你怎么没什么反应，明恋三年的对象最终选择了别人。”
　　“有官宣吗，我没有看到啊，我不知道啊。”
　　漾漾点开师兄的微信，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师兄的朋友圈变成了三日可见。漾漾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师兄最近发的动态，每个可能脱单的节假日，确定自己没有看到师兄发过什么照片。
　　“你不是看错了吧，师兄的每条状态我都恨不得下载保存了，怎么可能会看不到，你找来我看看。”
　　漾漾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态，一方面希望舍友找不到，一方面又希望她找到了让自己死心。可惜，舍友这时候发来一张照片。
　　“哈哈，幸亏我点赞了，点赞过的状态可以查到，我就说我看到了嘛，你看，这是官宣吧，这么亲密。”
　　漾漾点开照片，下载原图，从没感觉这一秒钟的时间是如此漫长。照片里的人就是师兄，亲密的搂着一个女孩子，笑得很开心，那个笑容，有点刺眼。
　　为什么呢？每天都在微信上聊天，隔三岔五的吃饭，蜻蜓点水的拥抱，漾漾以为自己至少是个备胎，现在发现连备胎都不是。甚至官宣了还不告诉她，朋友圈还设置对她不可见，明明暧昧了那么久，朋友圈里一条关于她的消息都没有，不过几周没见，这算什么！漾漾气坏了。
　　这时手机上又收到提示，师兄在王者荣耀里上线了。漾漾立马一个信息弹了过去，“你有女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打完这些字自己都觉得可笑，然后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师兄，你觉得我算你什么人，你把我当什么，备胎么？”不行，自己好像也没有资格这么问。“师兄，晚上一起出来吃饭吧，有问题请教你。”嗯，很好，语气平静，姿态优雅。漾漾点了发送，那边回复的很快，“我是他女朋友，他这会儿在忙，晚点给你回复。”
　　“擦！”
　　漾漾忍不住骂出了声。

　　第二天的庭审，漾漾和任姐一起出庭，漾漾全程脑子一团浆糊，一塌糊涂，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嘛。魂不守舍，看着法官的嘴不停的在动，又不知道法官说了什么。手指不停的敲打键盘，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记了什么。到最后直接发起呆来。
　　师兄这会儿在干嘛，已经上班了吧，今天有没有开庭，他在几号法庭，要不要去找他当面问清楚。
　　当然要啊，要问问他是什么意思，那个人是谁，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如果他们就是男女朋友呢？如果师兄说是呢，那要怎么办，哭出来吗？在这里哭，在法庭哭，哭的所有人都能看见，让他渣男的事情人尽皆知！
　　不行不行，我在工作，要冷静要冷静。
　　“漾漾，漾漾？”任姐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刚才法官问，第二笔借款是通过银行转账还的，有记录，那第一笔呢？”
　　漾漾思索了一下，回忆了一下当事人怎么说的，强行镇定下来说到，“关于这个问题我问过当事人，第一笔还钱的时间是在2015年，当时微信还不普及，没有通过微信还款；因为数额只有三万，不是特别大，也没有通过银行；当时我方代理人经营的是农资店，是原告直接到店里来拿的现金，因为双方关系都很熟，所有没有打收条。”
　　法官继续问，“那第一笔借款的欠条为什么没有收回来？”
　　“我方代理人说，当时原告没有把借条带在身上，他说放在公司保险柜里了，回去抽出来就行了，我们也特别信任他，就没有问他要借条。没想到原告又拿着借条来起诉。法官，这两笔借款我们确实都还了，而且您看，如果第一笔没有还，为什么原告还要给我们借第二笔？既然肯借第二笔，肯定是因为第一笔已经还过了呀。而且第二笔都还过了，没有道理第一笔还没还，如果没有还，这么多年了，原告为什么一次都没有找过我们？”
　　法官继续问，“有没有可能第一笔就没有还，原告加上利息之后连带本金又打了第二张借条？”
　　漾漾说，“即使存在这种可能，那说明只有一笔借款，我方已提供了偿还借款的证据，至于借款本金到底是多少，应由原告方继续举证并承担相应举证责任。”
　　法官转头问原告，“原告方还有没有其他证据了，能否证明本金到底是多少，你们到底给被告借了几笔钱？”
　　原告律师又翻了一遍手头的证据，无奈的说，“我们没有证据了，所有证据已提交法庭，我回头再问下原告，如有证据庭后向法庭提供。”
　　法官点了点头说，“法庭调查结束。”任姐冲漾漾竖了下大拇指。后面的庭审漾漾继续魂游天外，一颗心一会儿在海底，一会儿又在油锅，炸了又炸。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冲到师兄面前去质问他。庭审结束后都没等签字，就逃回了所里。

　　没想到回到所里，大家都面色迥异的盯着她。
　　“漾漾，江主任让你去他办公室。”张姐说。
　　“哎，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漾漾，有个客户投诉小任，说她私下里多收了代理费，和□□上的钱不一样，投诉到司法局去了，今天主任接到了司法局律政科的电话，这活儿江主任正在发火呢。”
　　“嗳？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漾漾的脑子还没有归位。
　　张姐不可思议地盯着她，“可是，小任说那个合同是你签的啊，钱也是你收的，你想想有没有这回事？”
　　漾漾一拍脑门，完蛋，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那天任姐有事情没有来，就让她代签委托合同，为了能开□□，还签了她的名字。那天的POS机有问题，怎么都刷不出来，客户说把三万块钱转给她，由她转给律所。她问了任姐，可以这么操作，就把钱收了，可是她收了之后就把钱给任姐了，后面的案子她又没有跟进，是案子出什么问题了吗？
　　漾漾压住满心疑惑，敲了敲门。“主任，您找我？”
　　“坐吧。”主任的面色很不好。
　　“司法局接到投诉，客户的代理费□□只开了5000块，可是私下里又另行收了30000，小任说是你收的。你脑子进水了吗，还是最近缺钱？敢直接收客户的钱，你自己去查查，如果投诉成功要受到什么处罚，到时候我们所里都保不住你。”
　　漾漾一下子有点心灰，又有点怨念，这一连串的事情，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主任，那个客户是我接待的，合同也是我签的字，任姐那天有事没有去。钱也是我收的，客户说他没时间等，就让我转交了。他投诉的没错，是我没有按照规定，如果要被处分，我愿意承担这个责任。”
　　“这么说，都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了？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那多收的25000到哪里去了？这个钱你来退？”
　　“主任，也没多少钱，我来退就是了。”
　　主任看着她那张无所谓的脸破口大骂，“你一个人能背下来吗？你以为你一个人背下来就没事了？你到底怎么想的？你知道这事万一处置不好，司法局通报都是轻的！万一给你个处分你以后还做不做律师了？你还想不想在这行混了？”
　　“大不了就不做律师了，反正我也不是很想做。”
　　“你！好，你是大小姐，不做这行还可以做其他的，你多大本事，事情还没说清楚，你就大包大揽，真义薄云天，我们都是小人，我们都是在害你跟你过不去，万一下通知处分你怎么办？就算你不干这个了去了其他行业，别人一查你的履历背了这么大一个处分你能好了？”
　　“任姐对我挺好的，而且合同确实是我签的，钱我也收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任何人对你好你都犯不着拿自己的前途冒险！这事还没查清楚呢，把你的那些小心思收一收，这几天你别来了，回家好好想想，所里的事你不用管，司法局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你的。回去吧。休息几天，醒醒脑子再说，就算你到时候真的不想干了，亲自过来跟我说。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回来的路上漾漾坐在后面一言不发，脑子里不停地滚动着最近的事情。从她进所就是任姐带着，手把手地教，从写诉状开始，到立案出庭，接待客户，凡是疑难复杂的事情，没有任姐处理不好的。那天她签那份合同也是意外，客户登不进说让帮忙转下钱她就帮忙转了，客户说是代理费她也没有多想，收到以后就转给任姐了。任姐刚刚独立执业第一年，大家都盯着她的业绩，她压力那么大。如果背上什么处分，那以后怎么办啊。相比自己，大不了不做律师了，还可以做别的，背个处分也没什么大不了，也对得起任姐和所里的栽培了。反正她就一个人，离开这里还可以回家，反正师兄也不要她。从上次跟师兄发过微信都两天了，师兄都没联系过她。也没人关心她。
　　圆圆放学回家，发现姐姐把自己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躺在床上，只露了一撮头发。她一脸嫌弃，这么大的人了，天天在家偷懒睡觉。然后艰难的把姐姐扒拉出来，发现姐姐泪流满面，眼睛通红。“妈妈，妈妈，姐姐哭了！”圆圆大声地呼叫，然后乖巧的问，“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漾漾吐着鼻涕泡，面对着一脸懵懂的小朋友，倔强地说，“这关羊了个羊太难了，我过不去。”然后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