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钟错情》乐正雨枫

13、第 13 章

　　张崇邦今天去上班的路上，特意多买了一份早餐。他本想给邱刚敖带一杯少糖鲜奶的咖啡，又想起对方曾经因为胃出血住院，最终还是改买了豆浆。

　　他匆匆赶到警署，正好与提着两份早餐进办公室的邱刚敖在门口相遇。两人站在门外大眼瞪小眼，说不出来算是尴尬还是好笑。

　　“……看来我们两个真是毫无默契。”

　　邱刚敖无奈地摊了摊手，将手里的一盒鲜虾肠粉、一盒干炒牛河和两只糯米鸡放到桌上。

　　张崇邦看着他无可奈何的表情，不禁莞尔。“我们做了一模一样的事，这明明是心有灵犀。”

　　“那多余的早餐怎么办？我可吃不完这么多。”邱刚敖撇了撇嘴，“难道你吃得完这些？”

　　“没关系，多余的分给同事吃吧。”

　　张崇邦倒是心情不错。他没直接回自己办公室，而是搬了一张凳子坐到邱刚敖旁边，和人一起吃早餐。

　　猪肠粉，牛腩萝卜，马蹄糕，豆浆，鲜虾肠粉，干炒牛河，糯米鸡，就算是三个人吃也绰绰有余。

　　邱刚敖的视线从那些色香味俱全的食物上移开，转向张崇邦的脸庞。他正低头品尝着自己买来的鲜虾肠粉，吃得非常认真，眉宇间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他轻轻掰开手中的一次性筷子，听见自己心底有个恶魔般的声音低语着蛊惑：“杀了张崇邦。”

　　“杀人何必用刀？他这么信任你，你买的早餐，他根本不可能怀疑有毒。”

　　——只要杀了他，你就能活下去。他求不求婚，不是你能控制的；但是杀不杀他，选择权全在你手。

　　“阿敖？”

　　张崇邦看他一直没动筷子，疑惑地问道：“你不喜欢吃这些吗？我记得七月份去茶楼聚餐的时候，见你点过马蹄糕和牛腩萝卜。”

　　“不，是我刚才走神了。”

　　邱刚敖回过神来，夹起一块马蹄糕送入口中，清甜软滑的口感令味蕾得到了极大满足，他却觉得兴致缺缺。

　　“很好吃，谢谢邦主。”

　　系统在试图诱惑他堕落，重走前一世的犯罪道路。精致绚丽的包装之下，未必只有甜美的糖果，更可能渗入致命的毒药。

　　邱刚敖吃完了张崇邦买给他的早餐，将准备留着自己吃的那份干炒牛河和糯米鸡塞给了阿荃和阿华，推说是今天的早餐买多了，让他们帮忙吃一点。

　　而张崇邦也颇有默契地挑着邱刚敖买的那些东西吃完了，把留给自己的猪肠粉转手给了神婆，相当于两人交换着早餐吃了。

　　“这是什么变相秀恩爱的新玩法吗？”周子俊看得啧啧称奇。

　　“谁知道呢？敖哥的心思你别猜。”罗剑华夹起一大口炒河粉往嘴里塞，“反正我们有得吃就是好事。”

　　警察这种职业，平时注定与风花雪月无缘。当情侣们甜甜蜜蜜地享受浪漫约会的时候，你在警署里加班；当他们躲在冬日的被窝里亲密缠绵的时候，你依然在警署里加班。

　　昨晚轮到邱刚敖值夜班，他凌晨接到报案电话，立即通知整个小队紧急出警，忙了大半夜，才带着满身疲惫回到警署。

　　他一夜没睡，头痛欲裂，眼看天都快亮了，也懒得再回家，随手从抽屉里翻出一盒止痛药，就着热水吃了一片，便昏昏沉沉地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张德标是早上第一个到办公室的。他进门时，看见伏在桌上休憩的邱刚敖，特意放轻了脚步，没有吵醒对方。随后来到办公室的同事们见状，也都各自安静工作，鲜少交流。

　　张崇邦给邱刚敖带了早餐，见他困得趴在桌上睡觉，知道是昨晚通宵太辛苦了，也没过去打扰，只将食物装进盒子里保温。

　　在大家的默契配合之下，邱刚敖顺利睡到了早上九点。他揉了揉眼睛，一看手机才发觉已经到了上班时间，连忙坐起来打开电脑。

　　“敖哥，你的脸怎么了？”

　　招志强见邱刚敖睡醒，下意识往他那边看了一眼，随即惊呼出声。

　　经公子这么一问，邱刚敖才感觉脸上痒痒的。他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对准自己的脸，看到了好几颗突兀的红疹。他心道不妙，撩起衣袖一看，发现手臂上也遍布着许多红疹，看起来像是过敏的症状。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吃什么东西过敏了。”

　　邱刚敖仔细回想着自己昨天吃的晚餐——腊肠、手撕鸡，都是很平常的食物，不应该导致过敏。

　　他知道有的人吃芒果过敏，有的人吃海鲜过敏，而他从小到大的饮食都是百无禁忌的，也没遇到过什么问题，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敖哥，邦主给你带了早餐，记得趁热吃。”

　　莫亦荃将装着牛肉丸面和叉烧包的餐盒放到邱刚敖桌上，仔细看了看他的脸。“你这是过敏了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吃点药应该就好了。”

　　邱刚敖吃完了张崇邦带来的早餐，待在办公室里继续工作，渐渐被前胸和后背的瘙痒感折磨得坐立不安。他自问再剧烈的疼痛都能忍受，但痒起来是真的受不了，又无法不顾形象脱了衣服乱挠，只能尽量保持静止不动，减少衣物摩擦皮肤引起的痒意。

　　他想来想去，也只可能是昨晚吃的止痛药出了问题，打开药盒里的说明书一看，果然在上面发现了一行小字：“不良反应：少数病人可出现恶心、呕吐、胃烧灼感、胃肠道溃疡及出血、转氨酶升高、头痛、头晕、耳鸣、视力模糊；罕见皮疹、过敏性肾炎、肾病综合征或肾功能衰竭、支气管痉挛。”

　　连罕见副作用都被他撞上了，最近真是祸不单行。

　　中午下班的时候，张崇邦走进了邱刚敖所在的办公室，打算和人一起出去吃饭。他看见邱刚敖脸上异样的红疹，不由吃了一惊，担忧地问道：“阿敖，你这是怎么了？”

　　“应该是药物过敏。”邱刚敖把那张药物说明书甩给他，恹恹应了一句。

　　张崇邦盯着止痛药说明书上描述的一大串不良反应，眉头皱得死紧。“止痛药？你哪里不舒服？”

　　“昨晚熬夜头痛，就吃了点药，鬼知道会搞成这样。”

　　邱刚敖隔着衣袖挠了挠手臂，现在虽然不头疼了，但是浑身上下都痒得难受。“我以前也吃过这种药，明明没事啊。”

　　“可能是你昨天太累了。你胃不好，这种药对肠胃有损伤，以后还是尽量少吃吧。”张崇邦轻轻按住他的手，“不要挠，小心化脓。你先留在办公室休息，我去帮你买点药，顺便带饭回来吃。”

　　警署对面的那条街就有一间药店，张崇邦进去买了一小瓶马来酸氯苯那敏片，心想内服外敷的效果应该更好，又多买了一管复方樟脑乳膏。

　　换作平时，他们通常都会去附近的那家烧腊店吃饭。考虑到阿敖最近需要忌口，张崇邦也没再买烧鹅饭，转去远一点的粥铺打包了两碗粥。

　　“这么快就回来了？”

　　张崇邦刚放下餐盒，邱刚敖就隐隐闻到了菜干瘦肉粥的清香。他揭开餐盒的盖子，发现两份粥都是一样的，就随便拿了一碗。“谢谢。”

　　“吃完粥再吃药。我给你买了药膏，闻起来挺清爽的，涂完之后应该会舒服一些。”张崇邦将买来的药交给邱刚敖，在他旁边坐下喝粥。

　　冬天的粥凉得很快，邱刚敖没多久就吃完了。

　　他服了一片扑尔敏，然后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当镜子用，蘸了点药膏涂到右脸的一颗红疹上。清凉舒爽的白色药膏带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味，迅速缓解了皮疹的痛痒不适。

　　一，二，三……光是脸上就长了六颗红疹，实在太难看了。

　　邱刚敖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笑道：“邦主，要是我的脸一直这么丑，又是伤疤又是红疹的，而且这些痕迹根本消不掉，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阿敖，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只喜欢你这张脸。”

　　张崇邦失笑，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胡思乱想，又忍不住自责：看来自己还是没给阿敖足够的安全感。

　　邱刚敖扬起眉梢，眸中透着挑衅而讥讽的笑意。“对着这样的一张脸，难道你还亲得下去？”

　　“为什么不能？”

　　张崇邦凑了过去，微微倾身，无比自然地在他眉心的伤疤处落下一个涟漪似的轻吻，饱含爱怜与叹息。

　　邱刚敖被他亲得一愣，觉得自己脸上莫名有些发热，低着头没再说话。

　　“你身上是不是也长了皮疹？需要我帮你涂药吗？”

　　两人相对无言，最终还是张崇邦率先打破了静默。

　　“……背后也长了不少，我确实够不到。”

　　邱刚敖有求于人，老老实实将药膏递给他。“这里不方便，我们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吧。”

　　张崇邦思索一阵，拉着邱刚敖走进空无一人的会议室，锁上了身后的门。

　　他怕邱刚敖受凉，特意打开了暖气，直至屋内的温度上升到适宜的程度，才示意对方把衣摆拉起来。

　　邱刚敖转过身去，背对着张崇邦，动作不太自然地撩起了衬衣的下摆。

　　这是张崇邦第一次看到邱刚敖光裸的躯体。

　　他的体型清瘦匀称，薄薄的一层肌肉覆在脊背上，线条优美而流畅。张崇邦垂眼看去，发现那片白皙的皮肤上零散分布着红肿丘疹，有几颗甚至接近化脓状态，颜色比其他红疹更深一些。

　　他一想到阿敖很可能已经忍了一个上午，心里就止不住地揪着疼。

　　“你怎么忍到中午才告诉我？很难受吧。”

　　邱刚敖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张崇邦的问题。

　　张崇邦看得心疼，下手的动作不由自主放轻了许多。他温暖的指腹揉化了药膏，在光洁背脊上缓缓游移，温柔抚慰着饱经创伤的肌肤。

　　张崇邦上药非常细心，没有漏掉任何一处红疹，帮邱刚敖处理完背上的皮疹后，又顺带给他胸前、手臂和腰腹的患处搽上了药。

　　他重新将药膏装进盒子里，问道：“现在怎么样？还痒不痒？”

　　邱刚敖穿好衣服，感觉周身都被清凛的气息包裹，顿时神清气爽，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张崇邦与邱刚敖眼神相接，只见那双弯起的黑眸间笑意盈盈，宛若初春融化的雪水般沁凉，淙淙流淌，润泽他的心田。

　　“透心凉，好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