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下凡记》墨小侠

13、第13章

　　我们试图将眼前的情况告知沈羡，却发现对方那头无法接通。
　　难道遇上事儿了？
　　“小艳姐，现在怎么办？”
　　心控制不住地往下沉，虽然我嗅觉灵敏，但所能覆盖的范围毕竟有限。
　　上回能顺利地找到沈羡，很大一部分是因他有意放水。
　　小艳姐深吸一口气：“别慌，就算真遇到事情，沈队他们应该也能挡一阵。”她顿了顿，“不过，我倒是有个别的方法能找到他们。”
　　有些妖怪的结界会扰乱磁场，影响通信。
　　为避免队员可能出现的失联情况，沈羡从每个人身上都抽了一缕“气”，以灵力作引，分别放入不同颜色的纸鹤中，只要用灵力催动相对应的纸鹤，就能寻到对方。
　　但据小艳姐说，这些纸鹤做成那么多年，从未有人用过。或许是那几张照片过于可怖，今天出门前，她福至心灵，便顺手拿了两只注有沈羡和老黄之气的纸鹤揣在兜里，却没想到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
　　红色纸鹤在风里拍着翅膀前进，一直带着我们走到郊外的某处密林前。越是靠近，空气里的腐臭味也愈发地重，我透过树的缝隙往里看去，林子里黑沉沉的，望不见尽头。
　　我顿了下脚步，转头和小艳姐说道：“咱们等会儿一起走。”又拉住她的手，再次强调，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不管发生什么，都别松手。”
　　这种地方天生就是最好的隐蔽场所，谁也不知道菟丝花妖现在是否就躲在那片浓郁的翠色背后，静静地等着我们踏入陷阱。
　　高大茂密的树冠遮住了天日，地上缠结的树藤上爬满青苔，我们顺着纸鹤往前走，拨开重重藤蔓，在绕过不只第几个弯时，眼前却豁然开朗。
　　纸鹤到这儿就不动了。
　　不远处擎着一棵巨树，之前还密密麻麻的树林，到此戛然而止，巨树周围的土地，几乎寸草不生。树干上缠着细嫩的藤蔓，纵横交错，从底部开始，一圈圈地往上绕，而藤蔓枝叶顶部则开着柔柔的白花。
　　是菟丝花！
　　小艳姐的脸色渐渐变得奇怪，她问我：“你看那里。”
　　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我怔住了，顿时只觉得有股凉气顺着背脊上爬，最后直冲头顶——树干上有两个人，被菟丝花缠绕着，双眼紧闭面色发白。
　　这不是沈羡和老黄，又是谁呢？
　　“嘻嘻嘻，总算来齐了呀。”
　　林间倏然传来清脆的笑声。
　　“唰！”
　　刚刚还柔软无力的藤蔓从四面八方破空而来，缠住我们的手脚，往巨树的方向开始拖拽。我与小艳姐被攻了个猝不及防，正预备反击之时，却觉得一阵香气扑鼻而来，头便跟着晕乎起来，最后竟沉沉地陷入了黑暗……
　　耳畔响起轻柔的女声。
　　“睡吧，睡吧。”
　　“睡着了才是乖孩子啊。”
　　......
　　“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火光，人群。
　　灼热的温度卷着激昂的人声扑面而来。熊熊烈火中间绑着一对男女，样貌看着莫名有些眼熟，他们身上的白衣被血水沁得早已看不出原本模样，虽然无力反抗，却依旧十指相扣，紧紧得偎在一起。
　　嗡嗡的对话声钻进耳中。
　　“要不是他们惹先祖犯了怒，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我早就说了女人不能入圣地！他仗着自己族长的身份肆无忌惮，这下可倒好，祸事儿都让我们担了。”
　　“还非说是防范寄生一族，谁不知道寄生早在二百年前就死透了？”
　　一张张嘴在火光的映照下不断翕动，到最后都化为整齐划一四个字。
　　烧死他们。
　　我想凑近些看，鼻尖嗅到一缕熟悉的味道——是沈羡。但循着气味去找，却没有看见他，只发现在一棵大树背后，躲着个白袍少年，他双目通红，挣扎着要往外冲，却被身旁的中年人拦下，喝道：“羡儿，你不能去！”
　　是年少时的沈羡……
　　这是我头回知道，面上总是从容有礼的沈羡竟也会有这么失态的时刻，他手脚被禁锢得死死，便只好拿牙去咬对方的手臂。中年人眉头紧皱，但依旧没有撒手，反而将其抱得更紧了：“你要是冲出去，外面的人巴不得把你也一道烧掉。你别忘记，你爹娘现在就只剩下你了！要是你也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远处的火愈来越盛。
　　火光倒映在少年的眼里，他手脚抽搐了几下，最终在外头欢呼声响起的那瞬，失去了光，身子猛地瘫倒在地上，泪满千行。
　　我终是等不下去了，赶忙冲上前想拥住沈羡。
　　不为其他。
　　只是不想让那团火，再继续燃烧在少年浸满黑暗的眼里。可等我刚冲到他跟前时，面前的空间却突然扭曲，又一次的黑暗来临了……
　　“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再睁开眼，所见的还是那副画面。
　　通天的大火以及沸腾的人群。
　　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是进入到了沈羡的回忆中，如果想唤醒他，必然要先帮助沈羡破除这个梦魇，才能让其不在噩梦中继续轮回反复，直到躯体被菟丝花渐渐缠绕至死。
　　想也不想地冲到火堆中央，刚才还鼎沸的人声骤然停住，但很快又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是谁？”
　　“不知道啊。”
　　“定是他们在外界的帮手！烧死她！烧死她！”
　　按照第一轮梦魇的时间来看，我能活动时间其实并不长，连忙用灵气调水，试图扑灭眼前的熊熊烈火。其余巫族人见状，便一窝蜂地上来组织，好在之前沈羡给了不少符篆，才能有余力边应付旁边涌上来的人群。
　　但渐渐地我发现，无论自己调来的水再多，似乎都没法让火苗减弱分毫。时间久了，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沈羡娘亲发现不对，她张了张干哑的喉咙，不料反被烟呛得咳嗽几声，断断续续地轻声道：“姑娘，别费劲了……这火寻常人灭不掉的。你快走吧！”
　　未等我回话，就听见一道沉沉的男声。
　　“何方小妖敢在我巫族领地放肆！”
　　手脚被缚住，随后就觉得身子被高高抛起。我之前耗费了太多灵力，所以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落入火中。
　　隔着冲天的火光，我嘴唇开合，无声地对着远处的沈羡说了一句——等我救你。
　　在黑暗袭来之前，我仿佛看见了少年惊讶的双瞳。
　　接着又是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