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下凡记》墨小侠

14、第14章

　　“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再次睁开眼时，我便快步流星冲向少年之前躲藏的大树后面。
　　解铃还须系铃人，沈羡沉浸在爹娘去世时，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愧疚感中，才会被梦魇缠上。
　　但既然他是这个梦的主人，那他必定会有破解之法。
　　沈羡奔向火堆之前在大树旁撞见了我。
　　他眼里明显带着疑惑，但也只是一瞬，双腿不停，继续朝着爹娘所在的方向奔去。之前看到的中年男人在此时紧随其后，以灵力为绳，抬手便要抓住沈羡。
　　“羡儿莫跑！”
　　沈羡下意识地就要闪躲，却发现绳子在半空中被一道冰墙挡住。
　　少年愣住，而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嘴唇张了张，最后终于憋出了一句。
　　“谢谢。”
　　再次转头奔向火堆。
　　“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中年男人脸色一沉，眼带寒光，“你知不知道这样他会死的？”
　　“什么野丫头！你这野老头真没礼貌。人家亲爹亲娘都要被活活烧死了，你就让他在这傻看着，你这人毒不毒啊？”
　　对方一时语噎。
　　背后人声纷扰，少年的出现引起了一阵骚乱。
　　“沈羡，你做什么！快让开！”
　　沈羡他爹花尽全身气力怒吼道。
　　“爹，我来陪你们。”沈羡回头看他，“你还记得么？小时候你带我进圣地时候，曾对我说过。”
　　“巫族人以维护三界秩序为己任，我们不在人、妖、仙之中，却又与其紧密相连，千万年来一直如此。巫族人不畏天地，更不惧死亡，要是今天我视爹娘遇难而不顾，那就枉为巫族首领的后代！即便能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巫族首领怔了怔，他没想过，总是撒娇卖痴的儿子，有一天竟会张开双臂将他们护在身后，以单薄的身躯挡下那些旁人丢来的攻击与恶意。
　　就好像多年前他还在蹒跚学步时，自己护着他慢慢前行似的。
　　“……好！”
　　火花在空气中爆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首领蓦地扬声大笑，他将身旁妻子的手又攥得更紧了些，“不愧是我沈天白的儿子，有种！”
　　“那就让他们看看，我都教了你什么吧！”
　　少年将怀中的罗盘高举，不规则紫色灵气顺着手臂蔓延至全身，火光照在他身上上，将白袍染成火红之色。
　　“阵来！”
　　中年人显然是被这阵势怔住，趁着对方闪神的空档，我赶忙闪身就到了沈羡旁边。
　　少年对我的出现看上去并不惊讶，他很自然地开口问道。
　　“我知道怎么灭掉这火，你能帮帮我么？”
　　我弯了弯眼睛：“乐意之至。”
　　在合力破开梦魇的那瞬，围聚的人群逐渐消失，天地间唯剩下我和沈羡两人。
　　在黑暗又一次袭来之前，少年忽然转身向我。
　　时间仿佛定格于此。
　　沈羡身后是无数尖利的长剑与矛，而我身后则是熊熊燃烧的大火。
　　天地以我们二人为线，分割出两个世界。
　　他的身体已经开始透明化，但却依旧小心又珍重地拥住我。
　　轻声道了句：“谢谢你，白榆。”
　　......
　　再次睁眼时只觉得恍如隔世。
　　在挣脱梦魇后，原本紧紧缠在身上的藤蔓便自动松开。我们趁此空档脱离束缚，足尖轻点便飘身回到空地处。看了眼身旁面色略微发白的沈羡，想起在梦魇里所见的场景，我忍不住开口询问：“你没事吧。”
　　他似乎还没从那些场景里回过神来，怔了怔，才勉强地勾起抹笑。
　　“没事儿。”
　　“不会笑就别笑，怪难看的。”
　　“好。”
　　沈羡面上有些许软化，他张了张口似乎要说什么，却听不远处接连传来两道声音。
　　——“队长。”
　　——“沈队。”
　　原来是小艳姐和老黄也接连破开梦魇。
　　老黄扶着小艳姐，后者看上去情况不大好，我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也顾不上问沈羡究竟想说什么，三两步迎上去，握住小艳姐的手：“还好么。”
　　巨树上的枝叶丛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娇柔的女声又从黑暗里冒了出来。
　　“本事不小，难怪那蠢鱼脑子会栽到你们手里。”
　　沈羡冷声道：“李成在哪。”
　　“什么李成？”那声音停顿了下，似乎在思考，半晌后又咯咯地笑了起来，“哦，你是说那狗男人啊，早丢了。那种不忠不义的家伙，留着做花肥我都嫌恶心。”
　　“不像这位小朋友……”
　　一条藤蔓从头顶蜿蜒而下，像菟丝花伸出的手。
　　她原想碰我的脸，却被沈羡挡住，于是往后退了几寸，停滞在半空中。菟丝花也不恼，只笑嘻嘻地接着说：“身上灵气纯净，我喜欢。”
　　沈羡冷声：“没必要跟她废话。”
　　说罢便丢出一道符篆。
　　但那些藤蔓极为灵巧，还没等符篆碰上，便如蛇般轻巧地扭向一侧。
　　菟丝花有些不开心。
　　“哟，这位哥哥好大的脾气。”
　　“我不过是和你的小情人说句话，至于急成这样么。”
　　“能做我寄生一族的养料，是你们的福份，但既然你们不识抬举……”
　　话音未落，就听见几道黑影从树间扑来，结成一条条巨大的蟒蛇，直冲我们过来。
　　自从我们进到密林后，就一直处于被动状态，没有真正和菟丝花妖的本体对上过。半成品的灵液虽对鱼妖有效，但眼下这个菟丝花，灵气比前者高了不止一星半点。若不能一击必中，反倒将自己的底牌先泄了出去，可是大大的不妙。
　　沈羡显然也考虑到这点，没有贸然拿出灵液。
　　失去了灵液的帮助，招架起来难免就有些费力。
　　藤蔓密密麻麻布满身侧，恢复速度也极快。
　　眼下之计，只有趁想办法转移菟丝花的注意力，趁其不备再偷袭。
　　见我们节节败退，菟丝花妖也显得很开心，边操纵着藤蔓边说风凉话。
　　“我可不像那个鱼脑子那么蠢，为了争功劳冲到最前头，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究竟几斤几两。现在，估计不知道躲在哪个鱼塘里哭了吧。”
　　“你们就尽情地跑吧，记得要跑快点。要是被捉到了，可就只能当我的养料了。”
　　“我啊，最喜欢看猎物在死前挣扎的时候了。在他有气无力的时候，再慢慢地用藤蔓碾碎……”菟丝花语调中带着兴奋的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