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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午睡凶铃(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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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择低着眸,眉头轻拢,辨不清眼底的沉积,底里像浸了墨般漆黑。
“是……是哈,好像,确实没见过哪个村民吃过东西啊——”肖恩一脸恍然大悟,惊讶地张开了嘴,“那他们为什么都不吃饭啊?”
“也有可能是,我们没看到啊。”高远接话。
“不应该啊,虽然说NPC吃东西也不奇怪吧,但是吧,我觉得,光看那些村民的样子,我想象不出来他们吃饭会是什么样。”陈岁晚有些鄙夷地说,“说真的,你们不觉得,那些村民要是吃饭,说不定吃着吃着就把牙硌掉了呢。”
额。
吃饭把牙硌掉了?
有这么夸张吗?
“哈哈哈哈——”肖恩没忍住笑出来,“岁晚姐,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点吧?那些村民又不是丧尸,好歹还能说话做饭啊,身体不至于差成这个样子吧?”
要是一整个村子都像陈岁晚说的那样,村民早就被自己的牙齿硌死了,还用得着等他们来收拾。
“唉,你说是不是啊高远——”
高远附和着点头:“嗯,是。”
“我觉得她说的也不无道理,这些村民看起来的确不像活人。”张自仁站出来说,“怎么看,无论怎么看,村民都太奇怪了。”
“可这不是很正常吗?”
“游戏会给你弄几个正常的NPC啊?要是哪天真遇上了,可能真不是什么好事呢。老张,这你也弄不明白啊?我看你更奇怪。”罗网打笑他说,“探了这么多次险,你终于有害怕的时候喽。”
“不是啊,你们听我说——”张自仁又往玩家中间的位置挨近了一些,“你们就没有觉得?”
“觉得什么,你说。”陈岁晚挑起下巴。
“我知道游戏里不会有多正常的NPC,我又不是新人玩家,当然清楚游戏是不会让我们好过的。我的意思是——”张自仁突地压低声音,“我怀疑,这个村子,是个死人村——”
“?!”
死人村?
“老……老张,我知道你经验丰富,你可别说这种话吓我们啊。”罗网害怕地直往后缩,虽然有些浮夸,“你知道的啊,我胆子最小了。”
张自仁见他不信,也没再说话了。
有几个玩家吃了一惊,董秀秀突觉一阵恶心,她转到后面干呕:“那……那不是,我们一直都在吃死人做的东西,用死人给的东西?好恶心……呕……”
董秀秀这一吐,其他玩家也绷不住了,纷纷咽了几下口水,腹腔中一股恶心劲慢慢窜上来,他们也觉得有些不舒服了。
“真的假的……不会吧……我居然和死人待了这么久?!”周明暗眼睛中全是难以置信,“我草……”
肖恩想喝水了,瘪嘴扯了扯高远的袖子,有些撒娇的意思:“高远,我有点恶心,想喝水,你给我拿行吗?”
“省着点用,我们的水也禁不住这么喝啊。”高远安慰他说。
“可是我真的想喝,想着就恶心——”
“这只是心里作用而已,你别想就行了。谁叫你听他瞎吹牛逼的?怎么证明这是个死人村啊?没拿出证据,不要放大话。”
肖恩的声音低下去:“可我忍不住啊——”
陈岁晚也有些受不住,好在她也是见过点风浪的人,这会儿也没多难受。她也知道这是心理作用,心理作用过于强烈,那她也没辙。
关键是,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个村子是死人村。
女孩子嘛,对待这种凶残的事情,总是要娇柔一些的。
紧要关头,一只洁白修长的手腕骨伸过来,陈岁晚向那只手的主人看去。
亭双唇紧抿,似乎有点别扭,声线有些紧:“——拉住我。”你就不那么难受了。
陈岁晚弯唇笑了笑,当自己是修复树啊,抓一抓就能包治百病。
想归想,陈岁晚还是握住了那有力的手腕。
“你怎么——猜测的,这个村子,除了玩家,没有活人?”江景散颇带玩味地微笑,眼睛盯着张自仁,“换句话说,你怎么敢想呢?”
张自仁原本以为有人和他站到同一条线上了,咧嘴正欲开口,江景散的后半句话却让他住了嘴。
那人说话间有些普通人望尘莫及的自信和理智,明明就是一句很简单的话,他却能说出别样的意思。
你怎么会知道村民都是死人?你怎么敢去猜呢?
张自仁仔细琢磨了这句话,不知道江景散表达的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那他为什么又大摇大摆给自己说这句话?
张自仁想完,抬头正对上江景散那张含着意味不明的笑的多情俊脸。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了?他们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狠角色。
比起他之前见过的一些厉害到令人折服的玩家,他们还是小巫见大巫。
想到这里,张自仁也就没什么怕的了,只是心里又更多了一些顾虑。
他不说话,江景散也等着他说话。
张自仁还是被那个锐利孤傲的眼神看得闪躲了几下,目光又扫过江景散身边浑身上下散发着阴沉的男人。
——虽然许择低着头他看不清,但那个眼神绝对足够凌厉……
张自仁突然觉得自己可能看走眼了,他们也有可能,跟别人不一样。
张自仁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盯了许择那么久,那目光太过“炙热”,许择瞳孔微微一缩,冰冷的气息瞬间弥漫而来,张自仁赶忙移开自己的视线。
“老张你看什么呢,怎么又突然不说了,你这样,我们就越会想些事情,太恐怖了,赶紧说啊你。”罗网忍不住道。
张自仁这才回过神来。
他刻意转换成自己平时正常的脸色:“一半是猜测,因为游戏一直都是这样,大家也都是玩过几局的人了,这个村子一看就不对劲,那些村的身板也都僵硬了,和正常人根本不一样。这一点,大家都是赞同的吧?”
张自仁想接着这个机会和别人聊几句,没成想江景散不知道是不是看透了他的想法,直接说:“当然,你可以直接说另一半了。对了,我——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许择略有不满地推开他搭在自己肩侧的手,鼻息挺重:“自己站好——”声音不大,只有江景散一个人能听到。
不知为何,许先生这句话说的极为别扭。
江景散鬼使神差般绕到他另一边肩膀,低头轻笑:“原来你这么敏感啊……”
许择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张自仁只当自己是瞎了。
这是调情吗?
未等江景散的手掌再次攀严实,许择一把拽过他的手,开口就是冷嘲热讽:“你手好了?没好作什么死?”
作死?
江景散还是第一次听许择说这两个字。
“行了——”江景散收起笑,没有了继续的兴趣,对张自仁说,“不好意思,你接着说。”
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张自仁身上,肖恩还窝在高远怀里,没看见江景散这惊人的一秒变脸,不然他肯定又得吹嘘一阵子。
张自仁眨眨眼,咳嗽几下,眼睛总算能用了,又开始接着前面的话说。
“还有呢,就是,我发现,男村民没有呼吸,心跳不知道有没有,还有那个熬汤的婆婆也是,她舀汤的时候,脉搏好像没有动,而且他们几乎从来不呼吸。”张自仁说着自己的发现,“你们仔细看就会发觉,这些村民不用口鼻呼吸,就像会动的雕塑一样。”
“?!”
若果真如此,他们就是天天在和一些已经没有了意识的人打交道?
所以说,他们看到的都是那些人的亡灵吗?
“你怎么发现的啊老张?看这么清楚?”罗网道。
老妇人很瘦,黑黄的手腕血管分明,一定距离范围内,脉搏的跳动清晰可见。
“可是你看起来,不是特别惊讶,甚至,意料之中?”陈岁晚腾起眼皮,悠然道,“所以,你一开始就在注意村民的动向了?”
“等下,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你为什么要到现在才说呢?”周明暗大声质问,“那这样不就是你明明知道村民不是活人,却还是自己一个人藏着,不告诉别人?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发现还没说出来?”
“周明暗,他现在不是说了吗,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啊?”
“如果发现的人是我,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告诉所有人的,而不是一直悄悄藏着,等有人死了再说出来。”周明暗冷笑了一声。
那么一瞬间,周明暗的神情竟和,那些村民有几分相似?!
分贝忽然降了下来。
凉风递减,从中传来轻微呜咽。这秋季好生惬意,虔诚的悼念词在这个原本该金黄的世界如神一般庇佑着它忠贞的信徒。
你听——它来了。
张自仁:“你说这话——”
“嘘——你们听——”陈岁晚打断他。午睡后她穿的是暗绿色的棉麻套装,叶片似的的领口布料和衣袖随风左右拍打,上面镶嵌着的金属纽扣撞击发出脆耳的摩擦音,有规律地随着风丝起伏的频率波动。
然而风里似乎什么都没有,空气快速流过,只有被吹拂的繁树林中,时而传出风刮过叶片之间的缝隙产生振动的哨叶声。
哨声轻巧地消失在风声中,叶片在怕打枝干,有什么东西隐匿在其中。
顷刻后,风停了,悄无声息,突然一片万籁俱静。
“怎……怎么了……?”秦涛被刮得开始哆嗦,“你们怎么都……”
怎么都不说话了?
高远摩擦着肩膀,哈了几口气:“操——怎么突然这么冷,我得回屋添几件衣服——不行了,肖恩,走,回去加衣服。”
“噢……噢……”肖恩断了几次才说出个完整的“噢”出来,被高远拉着走了,他回头对着江景散和陈岁晚的方向:“我们回去加……”
“欸,你们这算怎么回事儿?现在回去?有这么冷吗……?”陈岁晚边说边抱住自己胳膊,没由得瑟缩了一下肩膀,“还真有点冷啊——”
江景散对着肖恩,有些无奈:“知道了,去吧。”
肖恩快要拐进门,得到许可似的小鸡啄米,被高远拉进屋了。
“真的突然就冷起来了啊,太阳呢?”罗网说话间抬头看,“这么快就下山了?我说怎么这么冷呢——”
罗网说完才发觉到不对,他赶紧抬头又再看了眼天——天空还是亮着的,只是太阳已经不见了踪影。
之前的夕阳隔山顶还有一定的距离,这里的时间流逝是正常速度,怎么说太阳都不会这么快消失。
而刚刚又阴风四起。
张自仁以前探险,跟着别人学了一些山水阴阳说,他盯了盯天空和周围不断发出异响的森林。
“这风,起得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