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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迷蒙的雨淹没了世界,不间断地打在伞面,像沙漏般滴滴答答。
      外套将谢顽罩得严严实实,身边贺明朗穿着单件衬衫,风扑进他的袖子里,衣角不住往外展。

      谢顽忍不住偏头去看他,怕他冷,但又不好说把衣服还给他。

      刚刚贺明朗脱了外套,里头只剩件薄薄的校服衬衫,披到他肩头,他不肯接。贺明朗和他软磨硬泡拉锯一番,脸色越发不好看,却不说话,只静静地盯着他。

      平时唇角总是带点纵容弧度,笑着看他的贺明朗,那时却眉头轻蹙,嘴唇抿成了紧紧的直线。

      风迎面吹来,掠过贺明朗的发,露出那张骨相绝佳的冷漠眉眼,眼皮绷着垂下来,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谢顽,我讨厌你受伤。”

      谢顽愣了下,心脏仿佛被手抓过般紧缩,身体有些发僵。

      下一秒,贺明朗抬起手重新朝他脸上靠来。
      谢顽天生不适应和别人有近距离接触,紧张地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睫,连眨了几次。贺明朗垂着目光,将他的小动作收尽眼底,却没抽开手。

      身前一热,温暖而宽大的手自上而下拂过他的衬衫,微烫的体温传来,拉链唰得一声,被贺明朗滑到了顶端。

      外套对谢顽来说有些大,高高的立领盖住他的整个下巴。
      缩缩鼻子就能触到柔软的衣领料子,仿佛被贺明朗带着体温的野薄荷味紧紧包围。

      谢顽眨了眨眼,雨浇得他身体冰凉,脑子还有些不清醒。

      贺明朗的手重新落下来,仔细而温柔地把领子掖到他下颌处,微热的手指划过谢顽湿冷的皮肤,让他有些发颤。
      贺明朗轻翘起唇角:“小英雄,听话一点。”

      谢顽感觉自己被当成了小孩子,想还嘴,但瞄眼贺明朗的侧脸,又把话咽了回去。

      两人走过之前鸡窝头来找事的那条小巷,转过几个弯。谢顽注意到这不是去学校的路,却也没说什么。
      在一栋老式的灰房子前停住,这栋房屋外层的砖墙看起来有些破旧。

      “就在这了。”贺明朗停住脚步:“我家。”
      房屋内部干净而整洁,墙上五彩斑斓的画很是别致。

      谢顽对着一幅看着不知道是食人花,还是人头上长了株向日葵的画看了许久,都没发现贺明朗是什么时候站到他身后的。

      “我妹妹的杰作。”
      贺明朗看着那幅画的目光很温柔,笑着说:“她从小就喜欢画画。”
      “很特别。”

      “向日葵雪人吃太阳棒棒糖,是很特别。”
      “我们两去公园的时候她对着花画的。花都被她画哭了。”

      贺明朗瞅着那副色彩奇异的涂鸦墙挑了挑眉,转过来对着谢顽。
      “帮你拿了换洗衣服,上衣裤子都拿了,内裤也有。”

      一套衣服递到谢顽面前,贺明朗垂眸“都是干净的,我的衣服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或者我现在去给你买条新的吧?”

      谢顽一直以来都有洁癖,因为这毛病被路哲哲嫌弃过,他从来不改,此时却盯着那叠衣服顿了下。
      贺明朗的内裤。
      穿过的。

      他有点不知所措,抿了抿唇不知道该答应该拒绝。
      是穿贺明朗的内裤让他害臊,还是贺明朗去帮他买内裤更让他尴尬,两个都让人难以抉择。

      他犹豫着开口:“我自己......”去买吧。
      谁知贺明朗出口比他还快,或许是看他沉默这么久想必为难,说着我去去就回返身就要走

      叠在一起的两句话让谢顽愣了下,脑子一空,他笨拙地握住了贺明朗的手臂:“别走。”
      难为情地抿了抿唇:“我穿你的。”
      这样的台风天出去并不安全,他自己出去可以,让贺明朗帮他去买,他过意不去。

      整个天色都阴沉沉的,窗外漏进来的束束光线仿佛都带着雾蒙,生冷地落进。

      谢顽触上贺明朗手臂,与他完全不同的微热温度从指尖传来。贺明朗的手臂瘦削但不单薄,谢顽握不住,虚虚在他手臂滑下。
      “我去买吧。”贺明朗转身过来:“我记起来你有洁癖,穿我的应该很不习惯。”

      “我是有洁癖。”谢顽看他不走了,慢慢放开他:“但你穿过的衣服,对我来说没事的。”
      “我对你没有洁癖。”
      谢顽收回自己的手,放在身侧蜷起,握成了拳。

      说这话时他脑海完全空白,只是脑子一热,不愿意贺明朗觉得被嫌弃,就这么说了出口。

      待到谢顽重新站在浴室,拎起那条内裤在身上比划尺寸时,已经完全回忆不起他后续是怎么接过这衣服的了。

      只记得贺明朗的眼睛。
      那双小狗般圆滚滚的黑眼珠,听到这话之后,突然就从冷静变得乖巧而惊喜,仿佛许久不见主人的金毛,眼里仿佛含着夏日明丽朝气的阳光。

      被这双一瞬不瞬的眼睛看着,谢顽感觉现在他的耳根还在发烫。

      谢顽本来就皮肤白,淋雨后耳朵在光下有几分透明,那抹红在他耳朵尖上格外显眼。
      贺明朗站在原地,又撩了撩耳边的湿发,贴在脸上冷冰冰的,有些难受。

      动作间拂过耳朵,想到谢顽刚来学校时和现在的反差,又忍不住笑了下。

      初见面,谢顽站在走廊低头打电话,雨中天青色的光沿着那人锋锐而冷漠的眉宇一道滑落,风迎面吹过去,更突显那人苍白得带着病气的面容。

      给人的第一印象是笼统的冷白,眉眼透着股封闭和不在意的冷。
      整个人都笼在阴影里。

      他想不到,这原来就是一直写信给他,从始至终给他温暖和支持的谢源叶。

      每次他都会问谢源叶同学。你好吗?收到的回信没有一封说不好。
      但他记下的钙片名称,却不是这么告诉他的。

      喹硫平。
      贺明朗走进浴室,关上手机,走进氤氲的水汽,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不断亮起。

      当时他看着谢顽的钙片名字就觉得有些奇怪,在去群里看之前先查了查这个牌子。
      治癫痫、双相情感障碍,精神分裂症,这就是钙片吗?

      微凉的水顺着他的眉眼渗下来,像静默的眼泪流了一脸。
      贺明朗将额头抵上冰凉的墙壁,传来痛感,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贺明朗洗的很快。
      他没忘记谢顽看过他的女装视频,那个视频就是在房间拍的,他要赶紧把房间修饰一番,不能露馅。
      顺便跟观众解释一下今晚没空直播。

      “叮咚——”
      谢顽边用毛巾擦头发边走出来,拿起旁边的手机看了一眼,走到客厅,发现贺明朗没在。
      你关注的isauery*十分钟前开直播了。

      这个名字让谢顽回忆了下,是那个像贺明朗的女装大佬。
      他点进去,页面却显示主播已经下播了,挂了通知说今天不播,明天补。

      开播就是为了说不播?
      有点个性。

      谢顽把手机抄回口袋。
      窗外风声猎猎,断了线的雨珠帘不断往下落,整个天地都处在雨水之中。谢顽捏着手机,觉得回去上晚修有些不可能了。

      他上微信向班主任请假,班主任很好说话,说等过了这阵台风再回校不急,他给批假条。
      谢顽顺带给贺明朗也请了,叫了贺明朗一声,却没听见回应。

      ?
      谢顽又叫了声,起身去找他。

      敲了两扇门都没听见声响,谢顽看了看手机。班主任又发了条消息问他的回应,于是他往里走敲响了最深处的那扇门。
      门内一阵豁朗的喧闹,好似有什么东西被一扫扫下地去。

      谢顽迷茫地眨了眨眼,又轻轻敲两下门:“贺明朗,在吗?”
      “在。”
      贺明朗隔着一扇门回他:“很快。”

      谢顽就站在门口等,两分钟后,贺明朗开了门。

      开门的间隙,谢顽看见了一把打游戏的电竞椅,还有熠熠发光的酷炫键盘。
      果然是电竞少年啊。

      谢顽抬起手机,给贺明朗看聊天界面:“我向老师请假,顺便帮你请了?”
      “好。”贺明朗顺手关上了门,凑到谢顽身边去看。

      谢顽于是侧了下手机,让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贺明朗低着头,靠得很近,有些急促的呼吸落在谢顽耳根,非常有存在感,谢顽有些不自在的绷紧了肩胛骨,随便找个话题转移注意力。

      “你刚刚在房间里干什么?”
      “收拾东西。”贺明朗语气很是平静。
      “噢。”

      跟老师说的差不多了,谢顽把手机收掉,转眼想跟贺明朗说说他快生日的礼物,一不小心望进贺明朗正盯着他的深邃眼睛。
      贺明朗的眼睛几乎是一眨不眨地看他,瞳孔澄澈,装满了谢顽的倒影。

      洗过澡之后的额发落在他眼前,被草草地朝后掠去,更显得他眉眼深邃优越,带着水汽的微红。
      谢顽身上都是贺明朗沐浴露的野薄荷味,鼻尖也是。
      “裤子还合身吗?”贺明朗冷不丁出声。

      谢顽猛地从恍惚里挣出来,抿了抿唇:“还行。”
      内裤边被他卷了两圈,裤子边也被他卷了两圈,穿着还有点松松垮垮的,不太习惯。
      谢顽眨眨眼重复道:“还可以。”

      贺明朗闻言挑了挑眉,轻轻笑了一下。

      他不笑还好,一笑谢顽就想到他刚刚听过的,夹到心尖的夹子音。夹没夹到心尖不知道,正常人听见都得心律失常被救护车连夜送医院抢救。

      谢顽无语了下,实在不能把夹子音、萝莉音、御姐音、女王音跟贺明朗联系起来。
      他不由得定睛看了看贺明朗,好奇这人的脸皮和喉咙是用什么做的,怎么这么能扛。

      看来看去,倒是注意到贺明朗的额角红掉一片,看起来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你家膏药呢?额头红了这么一大块都不知道。”
      谢顽抬手,指尖轻轻去抚他额头的红印。

      “......”贺明朗目光落在他修长而白皙的手指上,眨了眨眼:“在我房间。”
      谢顽垂眸,贺明朗定睛看过来,简直就像个要呼噜毛的可爱修狗,谢顽不由得笑了下,轻点了点贺明朗的额头。

      “那去拿吧。”
      他也想看看,贺明朗生活的地方。

      说不定他平常窝在电竞椅里穿着老头裤衩,手上王者峡谷里大杀四方,还要捏着夹子音陪客。
      有点惨,但实在太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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