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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玫瑰和蚰蜒 ...


  •   欧宇抬头望天的时候,光线已不太清晰。

      小区里健身设施的主力军也从穿着背心的老大爷换成了系着红领巾的小学生,走在小道上有时还能闻到哪家的饭香味,从窗台一直延伸到马路上,谗到了几只正翻找着垃圾桶的野猫。

      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孩贪玩,趁着母亲不注意跑到绿化草坪上打着滚,眉飞色舞的,不知道在向哪个小伙伴炫耀自己的勇气。

      不多久就传来惊呼和斥责声,应该是那个孩子的妈妈终于赶到了战场,亲手捕捉了将自己滚得很均匀的小孩。听那声音越发愤怒,估计少不了要给几个巴掌。

      欧宇轻松地颠了颠背上的吉他包,走进了小区门口的花店。

      老小区门口的花店也染上了年岁,店主是一位看着风尘仆仆的老奶奶,窝在收银台后的摇摇椅上乘着夏天傍晚的微凉。

      她听到有人进来,慢悠悠地摸到桌上的老花眼镜,从摇椅上爬起来,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招呼着欧宇:“你要什么花啊?”

      “奶奶好,店里除了展示柜的那些,还有其他玫瑰吗?”欧宇笑了笑,“我想要颜色更浅一些的。”

      “你跟我来。”奶奶不急不缓地偏过身,露出收银台后边的一截木梯。

      木梯结实笔直,通往一个小阁层,奶奶没做停留就熟练地向上攀爬,动作麻利得像是重复过千百次。

      “奶奶您平时就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吗?这个楼梯看起来可不太好爬。”欧宇把吉他包放在收银台旁紧随其上,担心这位店主再上些年纪这么爬会出事。

      “是啊。爬习惯了就罢了,要不我这店也不够放多的货。”奶奶爬上最后一截楼梯,蹬了蹬腿就踩上了阁楼的木地板,发出吱呀声响,“我年轻的时候就一直在这片开了,要不是老了做的少,这上面我肯定给它塞满咯。”

      “您注意身体,年纪大了这么爬没人看着可不行。”欧宇跟着踏上阁楼,有点强硬地讲道。

      “诶,过段日子对街有家奶茶铺子要关门,我去瞅瞅,跟人讲讲。”奶奶讲话还是温温吞吞的,眉梢还带上点笑意,“你过来看看要什么花。”

      阁楼很矮,像是被人生生剖离出的一块逼仄空间,欧宇几乎直不起腰来。地上放了不少成品花束,上面都被仔细地贴上了写满小字的标签,大概是客户们的订单。

      爬上楼梯后,直面的方向是一面玻璃柜,里面排着一些水桶,依次放着不同品类要醒的花。

      欧宇没有太多犹豫就选中了放在最中间的粉玫瑰。

      “就要这个吧,奶奶您这还剩多少支?”欧宇没有多问什么。

      “这是卡布奇诺,要不要再挑挑其他嘞?”奶奶对着欧宇笑了笑,好意提醒看起来还是学生的欧宇,“醒开的还剩20多支,这种花儿型好看,包多少支都漂亮得很。”

      “您给我包个28支的吧,不够的话用差不多的代替一下。”欧宇对奶奶笑了笑。

      趁着奶奶数花支的时间,欧宇拿出手机给老爸发了条微信说就28朵,多了没有。

      对面很快给他回了一个小萌猫手里举牌子的表情包,上面写了俩字——收到。

      看样子老妈又开始创作新作品了。不管老妈做出来的表情包是什么画风,作为死忠粉,老爸一定是第一个用上的。想到小萌猫表情包后面是一个热衷于对自己训话的老古董,欧宇习惯性地感受到了深深的不公。

      “小伙子,下去吧,我下去给你包。”奶奶将花都装在一个大塑料袋里,花朵品种统一,恰巧够数。

      “好。”欧宇三两下爬下的木梯,收起了手机,准备接住袋子。

      “不用接不用接,我滑下去,一把老骨头了就晓得这么个诀窍。”奶奶把塑料袋穿扣在木梯边的扶手上,摁着结扣一点点往下送。

      “你买这么多,要送给女朋友表白啊?”或许是包花的过程漫长又有些太安静,奶奶健谈起来。

      “不是。”欧宇摇摇头,“我没有女朋友,是我爸要送我妈花。”

      “他们多大啦?感情好的嘞。”奶奶仿佛想到什么开心事,语调都扬起来。

      “四十来岁了。”欧宇回答。

      “那也不小咯,你也不小了吧,等找到女娃谈朋友,也学你爸妈这么浪漫。”奶奶手上的动作娴熟麻利,包花纸和配花一点点润色着花束。

      “或许还要很久吧,这种事情讲求缘分。”欧宇随口回答。

      “对,看缘分诺。”奶奶眉眼又挂上了笑,挤出一堆褶皱。

      等奶奶包好花束,欧宇扫了款,背上吉他包,抱着有些分量的花束,快步走出了花店。

      离花店不远就是片停车场,就在奶奶说的那家奶茶店的后头。奶茶店的门牌还没有摘掉但门面大开,里头堆满了杂物,只剩一些搬运师傅在忙活。

      欧宇抱着花不方便看手机,准备先走到停车场再给朋友许铭打电话。

      “玫瑰小少爷,我在这儿呢!”许铭欠了吧唧地杵在他风骚的黄色兰博基尼上喊道,“小妞就在我车里等着宠幸呢。”

      小区里极少见这样的车,再加上许铭拉风的造型和嚣张的喊声,立马吸引不少大爷大妈的目光。

      “我看你是活腻了。”欧宇费劲地把吉他,花,和自己塞进跑车的座位里,“你开这车膈应我呢?”

      “嘿,谁让你非要来这破地儿学吉他。”许铭跟着上了车。

      “乐意。走吧,直接去饭店。”欧宇系上安全带,感觉自己被卡在了座位里,不满地瞪了偷笑的许铭一眼。

      “知道了。”许铭把住方向盘,轻踩油门。

      盛夏下午的太阳很烈,隔着车窗扫到人身上都冒着烫气。

      路上一些装了遮光帘的黑车如一只只黑黢黢的虫子飞速前行,出租车上后座的乘客来回挪动着身躯躲避透进来的光——像惧光惧热的蚰蜒。

      车载音响里放着不知名DJ的喊麦,含糊地骂着什么,听不清晰。

      夏青青倚在车窗上,百无聊赖地观察着飞速倒退的风景,看到太阳直直地打在白净的双腿上,心里莫名紧张。

      她一点也不想去目的地,她觉得没有意义。

      这一病都是两年了。

      忘记病了两年了。

      “躲躲太阳。”父亲夏建永看着后视镜,突然开口。

      “哦。”夏青青应了一句,但没挪动分毫。

      她把自己当作一尊没什么生命体征的雕塑,所以也懒得动。

      “一会儿就到了,晕车不?”夏建永也不强迫她,又问了一句。

      “还行,不难受。”夏青青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夏建永把着方向盘,没再讲话。

      耳鼻喉专科医院虽然开在市中心,但看起来年久失修。

      夏建永熟练地把车停到一块石子空地上,看保安顶着一脑门汗奔上来指挥的样子,应该是医院的停车场。

      “你坐车上等会儿,等我抽掉这根烟。”夏建永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包黄鹤楼,开了车门就点着了烟。

      烟头灰烬以很快的速度延伸着,等到支撑不住就啪嗒掉到地上。

      夏青青从后座爬起来,把身体送到车前的智能触屏上,想把那闹人的DJ神曲切了。

      “咋啦?不要听歌了?”夏建永叼着烟头,眯着眼敲了敲车窗玻璃,头上反射出油光。

      “不好听,换首。”夏青青把驾驶座车窗放下来,送了点空调风出去。

      “你早说不喜欢,我花了一张红票子让人家拷了一千首歌呢。”夏建永又深深吸了口烟。

      “别乱花钱,这种事可以找我做。”夏青青划动着不太灵光的操作屏,努力从杂乱的歌单里扒出几首能听的放到循环列表里。

      “我不要吹这空调,我就晒晒的。”夏建永叼着烟指挥。

      “知道了。”夏青青把车窗又关起来,坐了回去。

      烟不禁抽,没等第三首歌出来就只剩个尾巴,夏建永干裂的嘴唇蠕动了几下,随口把烟头吐了出来,敲窗示意夏青青出来。

      夏青青走出来看到烟头的时候,火星子都没了。

      “走了不早了。”夏建永也不等她,一个人先往前走。

      “嗯。”夏青青跟着。

      夏建永走路有点高低肩,不太严重,但从背后看一副痞气。他年轻时应该是想过改的,不过这么多年都没改好,也没人再讲过他了。

      只是他本就不高,这么走起来就显得更加矮小。

      医院虽老旧,该有的流程手续倒是一样不少。形形色色的病患和陪同人员挤在挂号口前,其中多数是老人。

      有些耳朵已经完全不好使了,却还是自己来挂号,听不见收银讲的什么,就激动地赶忙掏出一沓子碎钱送进窗口让人给挑。

      夏青青随在夏建永的后头,看起来健康普通,更像是个来陪父亲看病的孝顺孩子。

      “护士你好你好,给挂个鼻科的专家号。”夏建永冲着收银堆出一脸笑。

      “谁看?身份证。”收银麻木地敲着手里的电脑。

      “她看她看。”夏建永一把把夏青青拉到面前,像在展示一个物品。

      夏青青把身份证递过去的时候,感觉自己不多的好心情也一并被抽走了。

      “电梯三楼直走第二间。”收银把单子和身份证推出来,在刷款机上打了数字又去招呼下一个人,“你看什么的?”

      “老伴喉咙疼啊!给挂个喉咙的普通号。”一个身上冒着油和汗味儿的婶子把夏青青挤到一边嚷着回答。

      三楼看病的老大夫陷在软底坐垫上,他里头穿了件灰色的运动衫,外面套了个白褂,拿了根小木条顶开夏青青的鼻孔,用手电筒照着望了望,立马判定是普通鼻炎,就喊让她去针灸室做治疗。

      “你瞅瞅,这老牌医生就是不一样,一下就看出头疼的原因了。”夏建永仿佛很满意地称赞他。

      老大夫没作声,捻起手旁的转诊单就开始用正楷书写医疗单。

      “这字也这么好啊,练不少年了吧?”夏建永站到老大夫的侧边,似乎真的在端详欣赏那平平无奇的字体。

      “哪里,就练了个把月。”老大夫满意地笑了,把单子交给夏建永的时候,还不忘记再加两句,“你闺女这个鼻子不严重,好好做针灸肯定能缓解的。”

      诊室和针灸室不在一层,到了楼梯口四下没什么人,夏建永才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夏青青。

      “你学着点,马上到大学这些话要学着说。”夏建永得意地抖抖自己高低不平的肩膀,“像我刚刚说他医术好,人家听多了没反应。我马上就发现了他这个字和普通医生不一样,我就夸他字好,你看他开心吧?”

      “嗯,厉害。”夏青青回答。

      正经医生谁写正楷啊,这不就和针灸医生突然给你表演了一段刺绣一样吗?夏青青心里嘀咕但没说出口,她不想明着触夏建永霉头。

      针灸室里已经坐了两个被扎得满脸是刺的大妈,床上还爬了个腰眼顶针的,姿势各异的三人相聊甚欢。

      “你就坐那个凳子上就行。”做针灸的是个中年男大夫,笑着招呼夏青青,假惺惺的。

      “我也要像那样被扎满脸吗?”夏青青看的浑身冒冷汗。

      “不用,你这个鼻炎主要扎脑门和胳膊上,不疼的,不要害怕。”他回答,转身就去抽屉里抓针。

      夏青青看了夏建永一眼,他的眼神死死锁定着那个大夫,生怕错过任何能发挥他套近乎能力的地方。

      “我出去抽个烟,你好了打电话叫我。”夏建永没找到什么发挥的余地,就喊了夏青青一声。

      每次夏青青生病打点滴或打针的时候他都要找个借口离开场所,说是舍不得看闺女受苦,看了要掉眼泪。

      “行。”夏青青答应。

      夏建永离开房间之后,那个大夫开始拿着处理好的细针对着夏青青的各处穴位比划。夏青青看不懂,也不想看懂,本来就不是什么鼻炎导致头疼,这几根细针不过就是给家庭储蓄上再扎几个愚昧的洞。

      “不疼吧?我这还没人讲我针灸疼嘞。”大夫看着一脑门针的夏青青,对着自己的作品赞赏地微微点头。

      “还行吧。”夏青青对小疼小痛已经不太敏感,随便他摆布。

      “你自己看着时间,墙上有钟,半个小时之后喊我给你拔针。”大夫嘱咐了一句,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座位上刷短视频了。

      夏青青掏出手机来给夏建永发消息,两只手的手背上都插上了小针,抬起手就一抖一抖的,这个诊室诞生了第四只刺猬。

      “半个小时后上来带我。”夏青青发了条语音过去。

      对面没有回复,夏青青也没等,随便点开视频软件开始刷创意设计。

      手机开的媒体音不大,盖不过几个大妈讨论谁家亲戚更加道德扭曲,生活不满的对话声。

      夏青青觉得如果她们在自媒体平台上创个号,专门分享怨种亲戚们的人生故事,一定能给不少智尽能索的营销号们冲业绩。

      “大夫!过来给我娃看看!”一个粗犷的男声闯进来,后头跟着小皮鞋砸在地板上的踢踏声。

      一个鼻孔看人的高大男人领着一个深埋着头的小女孩进了诊室,夏青青觉得谁要是从后面轻轻推一下女孩,她都能直接脑门磕地。

      “来看什么的?”中年男大夫又挂上了他的招牌微笑。

      “她脑子不好使了!来给她扎几针醒醒脑子!”男人很愤怒,拽了一下女孩把她摔进了大夫对面的椅子里。

      “怎么了小姑娘,你哪边不舒服吗?”大夫关心地看着女孩,收起了笑。

      女孩没什么表情,一言不发地拨弄着自己短裤上一根冒出来的线头。

      “她就是脑子坏掉了!大夫我跟你说,她在家里头摔东西哦!你别看她现在乖的很,妈的,就知道在家里横呢!”男人嗓门极大。

      连三个大妈都停下了嘴里的编排,仔细收集着讯息。

      “你多大啦?”大夫还是尝试着和女孩讲话。

      “她才初二呢!你看看,初二就这么坏,你们看她脑子是不是坏掉了?”男人立马回答。

      “诶,你不着急,我跟她讲讲话。”大夫耐心地对着男人比了比凳子,示意他坐下,又对着女孩问,“你现在哪里感觉不舒服啊?”

      “她不会讲话了都!”男人无视了大夫的手势,叉着腰站在诊室中央,“她脑子坏好久了!就会摔东西,要不难为老子我给她带过来扎针呢!”

      “之前吃过什么药吗?”大夫叹了口气,转身抬头看向男人。

      “不吃药!我之前打她,拿凳子往身上呼都没得用!就晓得发疯了,家里头什么东西都敢砸!现在还在这边装好人呢!”男人沾沾自喜地挺直腰杆,展示自己的健硕。

      “她这个你来针灸没什么用。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现在小孩子念书累。”大夫打着圆场。

      “对!是呢,现在一天到晚作业多呢,越写越难写,我现在都看不懂她写的什么东西了!”男人转头看着女孩,“你自己好好反省呢!马上回去敢发疯的话,老子还打你!”

      女孩木木的,没有任何动作和言语,似乎不存在这个空间,也不想搭理这里的人。

      “我看你把她带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就行了,不要给她太多压力。”大夫又挂上了招牌微笑。

      “嘿!行!我听专业医生的!走了!”他抄起手拍了拍女孩的后脑,拽起她的胳膊就准备离开。

      夏青青看到这一幕想说点话,又把话卡死在了喉咙里。她突然想到母亲尖叫着在地面上拖行她的躯体,让她早点死在学校里,别死家里难看的时候,也是一样的不屑和趾高气昂。

      两年后她在这里变成滑稽的刺猬,母亲依旧希望着襁褓里的新账号能立马倒背唐诗三百首。

      “等她脑子好了,我过来给我腰扎扎!”男人看了眼趴在床上的大妈,似乎很羡慕,“我这个老腰也疼,妈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女孩一直到离开诊室都没抬过头,只有一双小皮鞋在地上哒哒踏响,能够证明她短暂地存在过。

      “造孽哟!”坐着的大妈感慨。

      “对哟,可怜人!摊上这么个倒霉孩子。”床上趴着的回应。

      她们没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又饶有兴趣地重新谈起趴在床上那位家里的二婶子,说那二婶子的儿子欠了赌债进了局子,现在还有个年轻漂亮的小姐在局子外头送饭呢,多大的福气!

      夏青青穿过大夫的笑容看向窗外,太阳没那么晒人了,细碎的微风把树顶带的左右晃,几只鸟到处乱窜,不太安静。

      一直到她拔针,夏建永都没有回消息,但一等她拔了针就出现在了门口。

      “怎么样,好点没有?”夏建永身上一股烟味,估计又抽了不少。

      “嗯,好多了。”夏青青回答。

      她没什么感觉,头还是很痛意识也模模糊糊的,不过花了钱的,稍微给人民币点面子。

      “那就好,多谢大夫!咱们下周再来。”夏建永急急道别。

      下了楼走到停车场这段路,夏建永都没有和夏青青搭话。

      路上经过的似乎还是刚来的那群人,目带愁容,口带八卦,横七竖八,互相穿梭。

      “一会儿跟我去吃饭。”夏建永上了车。

      “去哪儿?”夏青青问。

      车上很凉快,应该是夏建永提前开了空调才回了针灸室。

      “老板请客。”夏建永皱了眉头。

      “行。”夏青青回答,她对这些事不好奇,进食而已。

      “你妈妈在家带成成,不想去。你回头到那边先找找位置自己坐,我一会儿找人有点事。”夏建永说的含含糊糊,发动了车。

      暮色降临,酒店门口停了不少车,多是宝马香车,不过像欧宇许铭他们那么风骚的并不多见。

      同时不多见的还有正在停靠的通用别克,白色的车身干干净净的,像是刚洗过。

      欧宇把吉他递给许铭,下了车。

      他单手抱着花走了一段,前面的别克车门打开了,他看了一眼,里头伸出一段纤细嫩白的腿,他迅速别过目光,不过里面的人动作麻利,很快出现在他眼前。

      车里出来的女生穿着宽松普通的运动服,头发随意的挽在脑后,定成一个丸子头。司机座上的人并没有下来,女生拿着手机,一个人大摇大摆地朝酒店大门走去。

      许铭朝欧宇抛了个眼神。

      欧宇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许铭油腻高调的声音,“嘿,美女,你哪个厅啊,一起走?”

      “你做什么?”欧宇低声问,放慢了向前的步调。

      “你看那妞的眼睛都直了,别告诉我没兴趣。”许铭调侃,带着欧宇快步向女生走过去。

      “别!”欧宇看许铭那副兴冲冲的样子,知道拦不住,只好跟着走。

      许铭笑嘻嘻地往夏青青面前凑。

      “青青。”夏建永匆匆跑着从后边赶上来,一把揽住女儿“过来,我带你去包厢。”

      夏青青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两个男生的问题,就被夏建永领走了。不过看那两个家伙的穿着打扮,估计是纨绔子弟把自己当消遣了吧。

      安安静静地跟着走,夏青青打量着眼前地酒店,从门口就开始散发气派,门楣高高拱起,门前的喷泉被精心修剪的绿化包住,从中心喷出的水花似乎都比家边公园里的高端。

      “下次遇到这种有钱人家的少爷离远点。”夏建永突然来了一句,他伸手进兜里好像要掏烟,但又什么都没拿出来。

      “知道了。”夏青青捋了捋耳边的碎发。

      夏建永仇富,这点夏青青很清楚。

      夏建永现在这个老板和他以前是一起当兵的战友,虽然没上过战场就双双退役了,但在夏建永的心里,战友情就是过命的交情,不是普通的一句兄弟就能够概括的。

      于是得知战友要创业后,夏建永勤勤恳恳地跟在后头出谋划策,甘愿为了千把块钱的订单到处奔波,留着战友在刚起步的公司里养尊处优,为此也没能参与夏青青的童年。

      现如今公司终于大有成色,曾经的小战友如今也一跃成为大老板,拥有了通往上层阶级的通行证。而属于夏建永的那份红利却迟迟不到,直至消失了。

      他现在靠着每个月两千五百元度日,不仅要给女儿看那莫名其妙的病,回家还得遭不少白眼。

      所有有钱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夏建永终于下了这样的定论。

      酒店的大堂明亮宽敞,刚进门就有戴着工作牌、衣着标准的服务员跟上来招呼。

      “你先上去,我有点事。”夏建永示意服务员将夏青青先带上去,随即转身离开。

      夏青青走到楼梯口就阻止了服务员带着她上去。

      胃里翻江倒海的,脑袋里的神经也跟着一阵阵抽搐着疼,夏青青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找个地方顺顺利利地吐一场,睡一觉,把渗入骨髓不时发作的痛苦排出去一些。

      她忍着恶心到达卫生间,还没反应过来,清脆的巴掌声就从一个隔间里传来,紧接着一个踩着高跟鞋的女人撞开厚实的隔板门,手里还死死攥着一头黑发向外拉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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