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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无心引(下) ...

  •   所有的人都神色诡异,更有不少围观的人交头接耳,不知道在小声嘀咕些什么。
      “这……”宫铭渊显然也被这场景惊了一跳,脸色变得有些白。柳无心微微眯了眯双眼,分出一丝心神,凝神屏气,而人群中传来的小声的议论声也变得清晰起来。
      “是诅咒,这肯定是玄海令的诅咒。”
      另一人一听吓了一跳,连忙道:“嘘……你小声点,不要乱说。”
      那人则贼兮兮的悄声道:“怎么是乱说?我前不久就听人家说过,听说这三百年前胤朝皇帝曾发下过毒誓,凡是得到玄海令,觊觎他大胤皇朝宝藏的人都要受到诅咒。”
      另一人凑过来问道:“真的?”
      说的那人见有人听他说话,于是说得更加起劲更加离谱“可不是嘛,你看着宫家家主死了,尸体都不见了,现在这清心寺又死的这么诡异,不是诅咒,能是什么?而且,我听说清心寺是唯一的一队昨晚就准备回去的人马,说不定啊,这诅咒就是离开这里就得死。”
      柳无心收回心神,又再次将注意力放在那些死去的尸体上,清心寺来的人独住了一个很大的院落,院落里有许多小房间。这一院子的人不声不响的死了不说,清心寺来人里武功最高的德音大师死的那间屋子更加奇怪,门窗都是反锁的,凶手到底是怎么进去的?
      因为宫铭渊才坐上家主的位子,外部还并没有公开这个消息,但很多人都认得福伯,知道他是宫家的大总管。而他现在低眉顺眼侍奉的人必然也在宫家有着不低的地位。
      “这位公子不知是宫家的什么人?”五大门派之一藏音楼的护法对宫铭渊行了一礼后问道。
      宫铭渊亦谦卑的低头回礼,“晚辈宫铭渊,家父那是老家主宫言。”
      周围瞬间就陷入了一片寂静,片刻后人群中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阁下是宫家的新任家主?”那护法似乎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于是求证般的问道。
      “是。”宫铭渊道。
      护法一听宫铭渊就是新任的家主,他立刻道:“那么这件事,宫家主是不是也该给个说法?”旋即人群中出现不少附和的声音。
      宫铭渊捏紧了拳头,撇开眼似乎是不忍看到那些人的死状,继而才道:“铭渊自知深浅,所以我已拜托慕容庄主和冷大侠帮忙彻查此事。”
      柳无心一顿,呵……这人刚刚求慕容情帮助的本是抓住杀死宫言的凶手,结果这人一转口就变成了彻查此事,此事是哪一件事?而且,就算查不出凶手来,那也是慕容情和冷寒烟的不是,他一句自知深浅就把脏水泼得干干净净,好生自在。偏偏这件事冷寒烟还必须要管,不知道和寒烟什么关系的慕容情就自然也会管,然后被牵连在一起的自己不得不管,当真是被踢着死穴了。
      “抱歉,凌风来迟。”
      人群里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柳无心抬头,果然就是刑凌肃。他抱剑而行,来到慕容情身边,正好看见德音大师的尸首,“这……”他显然也被清心寺众人的死状惊住了,怔了片刻才道:“凶手找到了吗?”
      慕容情面露哀色,摇头说道:“在下正要彻查此事。”
      染凌风偏头看见说话的天下第一庄庄主,遂点头道:“那便算我一个。”
      慕容情面上一派儒雅,似乎十分敬佩的赞叹道:“染大侠果然为人正直豪爽。”说完又转过身对着众人道:“这件事在下定然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得到这句承诺,大门派的人都算满意了。围观的人大多是看戏的,见没戏可看了,也就三三两两的散了,而那些大门派的人见人都离去了,也就跟着离开了。
      宫铭渊见状抱拳,“那便麻烦慕容庄主、冷大侠和染大侠了,诸位对宫家的恩情,在下必然铭记于心。铭渊还要料理家父的后事和处理宫家的许多事物,只得也先行一步,失陪。”语罢便也带着福伯离开,留下四人和没有被破坏的现场。
      柳无心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染凌风,心里则有些吃不准这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慕容情则神色复杂的站在德音大师一题的面前对冷寒烟说道:“这些还需麻烦冷大侠勘验。”
      冷寒烟点头,无甚表情道:“无心,你和我回住处取药箱。”
      “嗯,好。”柳无心应道,旋即跟上冷寒烟的脚步,但没走几步就又停下来了。他回头,微笑道:“慕容庄主,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慕容情道:“但说无妨。”
      柳无心看了看刑凌肃,又看了看慕容情,话里似乎意有所指。“还请慕容庄主查一查那玄海令究竟是怎么到了老家主手上的。”
      慕容情微微一顿便会意了柳无心的意思,眼中一抹暗色划过,快的仿佛那只是错觉,他似乎颇为为难的说道:“此事不如就交托染大侠去做,我还有一些别的事要查。”
      染凌风听罢毫不推辞,点头道:“你们放心,这事我一定办妥。”
      柳无心温润一笑:“那便麻烦染大侠了。”
      于是四人各自离开,开始分头行动。回去的路上,柳无心整个人又变得懒懒的,仿佛没骨头一般,看得冷寒烟直皱眉。“你才睡过。”
      柳无心却笑了,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还是那句话,我这人你又不是不知,春困夏乏秋无力冬天起不来。尤其是冬天,这么冷的天就该窝在被子里等着过年,结果却跟着你这么个木头人出来惹这么一堆闲事。再说这江湖中的名门正派寒暄来寒暄去,一个个板着个脸要么装冷酷,要么装斯文,我应付的头疼无比,能跟着你帮你办妥就不错了,你还想我时刻保持着人前那副样子?”
      冷寒烟心里有愧只得住嘴。回到冬雪阁,他迅速的取了药箱,说是药箱,其实就是个很小的小箱子,但着箱子里却是内藏玄机,毒药解药,各种工具一应俱全。
      柳无心拿手指弹了一下药箱的盖子,一边无聊道:“原本还以为那宫铭渊是个有野心却没城府的,没想到今早一见却是和想象中的不同。”
      拿了桌上那写着宫铭渊的资料的小纸条,柳无心颇为感慨的说道:“要不是宫家的那帮女人逼的太狠,他也不会这么冒风险,这么快就对家主的位子出手,不过我倒是有些明白这宫言为何要找回这私生子细心栽培了,今天看见他与慕容情两人一起见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我真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两人,怎么就能把那子虚乌有的事演得这么情深意切。”
      冷寒烟啪的一声把药箱的盖子合上,手却放在盒子上没有拿开,他认真的看着柳无心,叮嘱道:“你要小心慕容情,我与他,不……朝廷与他只是合作关系,但此人的心机城府不可谓不深。”
      柳无心了然,原来是这么回事,各取所需,互利互惠,朝廷虽然明面上不管江湖的事,但其实触手早已伸得很长,刑凌肃所扮演的染凌风是,慕容情是,冷寒烟……记得皇室似乎不姓冷,估计这也不是他的真名。不过那又怎样,柳无心不也不是自己的真名?
      他轻笑了一声道:“这一点你毋须担心,慕容情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我看的很清楚邢捕头那事我明明只给了一个眼神,他就立刻领悟到了我的意思,这样心思细腻的人也不多见,而他能成为天下第一庄的庄主也不奇怪了。”
      “你还是怀疑刑凌肃?”冷寒烟其实很不理解为什么柳无心总是对刑凌肃充满敌意,毕竟刑凌肃是他亲自提拔上去的人,多少可以说是他的心腹。
      柳无心抿唇,忽然很认真的对冷寒烟道:“如果我想要隐藏起来,你能立刻就发现我吗?”
      冷寒烟被柳无心跳跃的思维弄得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虽然不懂柳无心为何有此疑问,却还是道:“如果地形复杂,要在三丈之内我才能立刻发现你。”
      柳无心的武功已入臻境,所谓的返璞归真只不过是他已经能够达到控制自己的气息的境界,至于这气息神态是和常人一般,还是和高手一般,亦或是融入环境像没有一般,那就全凭他自己的喜好了。
      柳无心微笑,“过奖过奖,不过我昨夜似乎忘记告诉你有人可比你这个江湖榜第二厉害的多,他在十五丈之外就发现了正在追宫言的我,你说他厉不厉害?”
      冷寒烟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如果是这样,这问题就大了。
      “走。”他拎起药箱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柳无心后道。
      柳无心哈欠打了一半,听他这一个字以后立刻觉得无奈至极,“冷大官人,要么让小的先吃了早饭再说?”
      冷寒烟看了一眼天色,然后头也不回道:“去干尸旁蹲着吃午饭。”
      “……”
      柳无心闻言只差仰天长叹,吾命休矣,吾命休矣啊!
      宫家一处无人院落的角落里,慕容情负手而立,水蓝色的长袍配着白色的毛领,褪去了儒雅的伪装,此刻却显得这人冷酷无情。而他的脚边则跪着一个红衣女子,纵使是数九严寒,依旧穿得奇少,恨不得只有几片轻纱蔽体。如果有人看见,定要惊讶这汴京最大的销金窟——春香阁的老板怎么会这么低三下四的匍匐在一人的脚下,而这一幕更不知会伤了多少男人的心。
      “将刑凌肃的资料直接送去给冷寒烟,关于玄海令的资料则推一天再给他,另外去查一查玄海令究竟是怎么到宫言手上的。”
      魅罗刹抬头,唇边勾着一抹魅惑的笑意,声音也魅得让人浑身燥热,她伸出手指,低头用舌尖舔舐着鲜红如血的指甲,复又抬头魅惑一笑,“庄主,玄海令涉及皇家私密所以不能表现出天下第一庄对此知之过详,以免引起朝廷的戒心,这一点魅明白,可玄海令与宫言的关系不是刑凌肃已经去查了吗?”
      慕容情冷笑了一声,“那不过是柳无心为了支开染凌风所找的借口罢了,他确实要查此事,但不是让刑凌肃查,他已经在怀疑刑凌肃,又怎么会相信他查回来的东西?”
      魅罗刹却是暗自心惊,这般灵敏的心思着实可怖。
      “另外,去查一查柳无心此人的来历,这样的一个人,不应该是这般籍籍无名。”慕容情闭上双眼,以掩下他眼中的那份无情,微微勾了勾唇角,却是冰冷的弧度。
      魅罗刹娇笑着应道,却又站起身来忽然抱住慕容情的腰,她凑在慕容情的耳边吐气如兰,胸前的柔软更是缓缓的蹭着他的背。
      慕容情骤然睁开眼,肩一动,一道气劲没有丝毫怜香惜玉,将背后的美人瞬间震开,重重的摔在地上。
      “滚。”慕容情几乎是用平淡的语气来说出这个字的,但魅罗刹却浑身一颤。
      血自她的唇边滑落,她眸色暗淡,伸出舌尖舔了舔,低声应道:“是。”
      而这边,柳无心捧着一盒糕点真的就这么若无其事的在一众尸体面前吃午饭,他捻起一块绿豆酥,似乎和那绿豆酥有着深仇大恨一般盯着它看了一眼,又换了一块儿莲蓉糕,又盯着它片刻。
      “怎么都是甜的,而且还都是糕点?这东西吃一顿就罢了,顿顿吃就太腻了些。”
      “没人逼你,一会儿会有人送饭菜来的。”
      冷寒烟带着白色的天蚕丝手套,手里正握着一把小刀片,他细细的将一具干尸身上干枯的皮肉刮下一些碎屑。这些干尸被骤然抽取了水分一般,皮肤和肌肉组织全都脆化,这样古怪的尸体,很难让人相信这些人昨天还活着。他将它们放在一个干净的茶杯中,又倒入了一些透明的液体晃了晃,发现没什么反应后不由得皱眉,而他的面前已经摆满了许许多多这样装着液体的茶杯,可是依旧没有查出来这究竟是什么毒。
      柳无心不懂医术,帮不上忙,只得无聊的在一旁干看着,而人一无聊,就会瞎想,他自然也不例外。“我倒是有些想念蓉小师妹包的虾饺了,皮薄馅儿大汁水足。”
      自家的师妹他当然了解,这两人势成水火一见面就斗得不可开交,柳无心这会儿却在这儿怀念人家包的虾饺,冷寒烟古怪道:“你不怕她下毒?”
      “下毒?”柳无心将手中未打开的玉骨折扇晃了晃,笑的十分自得:“那倒不会,她就是再调皮也是怕你怕得狠,可不敢把你这个唯一的至交给整出个三长两短来,不过放巴豆倒是放了好几回,可惜我都没中招,还哄着她自己吃了一回。”
      冷寒烟眼神诡异的扫了柳无心好几遍,似乎是在为蓉秋儿默哀,然后默然不语继续着手上的活计。
      柳无心似乎终于下定决心选了个不太甜的杏花酥,一口咬下去,杏花混着杏仁的香甜滋味便从舌尖蔓延开来,他又把咬了一口的杏花酥举到眼前看了一眼,“好像还不错,比昨晚的凤梨酥味道好多了。”
      冷寒烟又换了一种药剂试毒,但是仍然无果,他再次回头看着柳无心,却看见他悠哉悠哉的讨打模样,“帮我把那绿色的瓶子拿过来。”
      柳无心将咬了一半的杏花酥放回食盒,才走两步,忽然一道飞镖破空而来,银光一闪,目标竟好像就是他,柳无心若是不避定然会被当头一镖死于非命。
      冷寒烟面色一寒,并了两指力灌指尖,一道剑气射出,而被剑气击偏轨道的飞镖则噗的一声钉柳无心身后的墙壁上,飞镖的尾部还绑着一张纸条。
      柳无心毫不在意的拂了一下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面色淡然的走过去取下墙上的飞镖,将飞镖尾端的纸条解下,展开扫了几眼后道:“是刑凌肃的资料。”
      冷寒烟偏头,只见屋外的一株大树上树枝微微晃动,似乎刚刚有什么人站在那儿过一般,他收回目光文,脸色有些不虞。
      柳无心自然也发现刚才外面匆匆离去的那人,但却不在意的笑道:“应该只是他手下调皮而已。”话锋一转,他又道:“这刑凌肃是一月前就到了宫家并开始调查玄海令的?”
      冷寒烟微微蹙眉,却还是应道:“一月前朝廷就收到了消息。”
      柳无心玩味的笑了笑将纸条递给冷寒烟,又摸了摸下巴,“一个月前就收到消息,一个月后却突然发了请帖?”他忽然问道:“既然你已经派了刑凌肃来查,那么玄海令怎么到宫言手上刑凌肃应该不会一点都没有对你说吧?”
      冷寒烟闻言退下手上的手套,自怀里又掏出一张折得有些旧了的纸递给柳无心。
      展开一看,柳无心眸色微暗,这张纸上所写虽然或许不如慕容情所给的明确,却也足以说明一些问题。比如宫家那块玄海令是由宫家产业下一家古玩店润玉斋的掌柜进献上来的。去找掌柜时,却发现润玉斋早在一天前被一场大火焚成灰烬。且不论刑凌肃的消息可不可靠,但如果真的是这样,宫家家主的死就铁定和玄海令脱不了关系了。但是疑团实在太多太多,一月后才发出的请帖,宫言的死,半夜遇见又突然消失的长得如同宫言一样的鬼,死状诡异的清心寺众人,藏在玄海令上的秘密,一个接着一个的谜团仿佛看不见的迷雾将所有的人都困在了中央。
      冷寒烟看柳无心陷入了思索,也配合着不多话,但片刻后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刑凌肃曾跟我说过,他在润玉斋的废墟里发现了许多虫子的尸骸。”
      “虫子?”柳无心疑惑,虫子和这些有什么关系?还是说只是刑凌肃故布疑阵?毕竟刑凌肃的话不可尽信。他头疼的以手扶额,揉了揉太阳穴,想要让自己被这些谜团搞得隐隐作痛的脑袋好受一些。
      就在此时,一个杏黄色的身影蹦了进来,“柳哥哥!”她刚兴奋的蹦了进来,目光触及到正被冷寒烟翻动的干尸,面色惨白的尖叫一声,立刻退了出去,“好恶心,什么东西。”
      穆金跟在她后面也看见了那些干尸,脸色也白了白,毕竟这种可怖的场景不是什么人都能面不改色的。“这些可是清心寺死去的大师?”
      柳无心不着痕迹的将藏着纸条的手背在背后,点头道:“是。”
      蒙丝丝躲在穆金的身后小心的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又像是被吓住了立刻缩了回去,憋屈道:“都是因为这帮秃驴死了,害的我们都出不去了。”
      柳无心见蒙丝丝这般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暗自好笑,这丫头早上才被自己气走了,结果一转身自己又忘了,另一方面也感叹宫铭渊这人除了泼脏水泼得让人不爽以外,办事能力还是一流的。
      “你们早晨便来道别,怎么会被拦下?”柳无心有些奇怪的问道。
      穆金拿手拍了拍后面蒙丝丝的脑袋,讪笑道:“小师妹说宫家的东西好吃,一定要去大堂吃了早饭才走,所以耽搁了一儿,结果就听见清心寺诸位大师遇害的消息。”他又看向干尸,问道:“你们可有查出什么眉目来?”
      柳无心一手握着紫玉折扇,扫了地上的干尸一眼摇头道:“还不曾。”
      穆金似乎也不多意外,毕竟清心寺的人早上才被发现,而且死状这么可怖,是个人都长了眼睛,这件事是不可能这么快就查出来的。
      蒙丝丝忽然眼尖的发现柳无心一直背在背后的手,“诶?柳哥哥你背后的手里拿着什么稀奇玩意儿?”
      柳无心轻笑,背后的手却突然施力,三张纸被他收入掌心轻轻一握就化成了齑粉。他将手摊递给蒙丝丝看,蒙丝丝好奇的想碰一下,柳无心却又立刻收回了手。
      “这是什么粉末?白白细细的。”蒙丝丝惊奇的看着柳无心的手道,“怎么不给我看看?”
      柳无心却微笑着故作神秘道:“这东西是你冷哥哥刚刚给我的,你却是不能碰?”
      蒙丝丝扁嘴,瞪着一双杏眼道:“你都能碰肯定不是什么毒药,为什么我就不能?”
      穆金无奈的朝两人抱歉一笑,“小师妹在师门里任性惯了。”
      柳无心却是笑的十足的戏谑,他幽幽叹道:“因为女人和男人是不一样的。”
      蒙丝丝愣了两三秒,脸蹭的一下就红了,“流氓。”
      然后就拉着穆金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柳无心拍了拍手上的粉末,脸上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他大笑道:“我有说什么奇怪的东西吗?她怎么反应这么大?哈哈哈哈。”
      冷寒烟对于柳无心的明知故问懒得理睬,自顾自的继续在尸体上忙活。突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有虫。”
      柳无心一愣,却发现冷寒烟用一把银镊子挑着一根细线一样的东西,又迅速的从药箱中取出一只白色的陶瓷小坛子装了进去。
      “这是什么?”柳无心眼力很好,好到可以让他很清楚的看见那头发丝一样细细的东西是会动的。
      冷寒烟低头观察着坛子里的那条虫子,神色莫可名状,“是蛊,而且不是一般的蛊,倒像是什么特殊蛊虫的子蛊。”他顿住,似乎在回忆什么,过了一会儿方才又道:“我似乎曾在我前不久看过的一本古籍医书上见过它。”
      蛊?柳无心也对这一发现十分意外,他急忙凑近去看,却见那蛊虫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急急的往柳无心的反方向逃去,甚至伸长了身子像蚯蚓一样想要往上爬。
      冷寒烟抬头,柳无心也抬头,两人对视了一眼,柳无心忽然眸色一沉,“据我所指蛊毒之术盛行于苗疆?”
      冷寒烟也突然想到了一些别的东西,他骤然站起身,将白色的瓷盖盖上,并把坛子收回药箱,一脸凝重的看着柳无心,缓缓道:“我想我们都错了,宫言得到的东西不是玄海令,而是玉心蛊。宫言的尸体只怕是被做了培育母蛊的鼎炉,你那日半夜晚上看见的东西的确是宫言的死尸,只不过尸体里还住着玉心蛊。”
      玉心蛊和玄海令,这本来是两个不一样的东西,但却也有相似的地方。前朝已灭三百余年,对于玄海令的记载,除了史书上的轻描淡写一笔带过,江湖中的小道传闻,也只有现任皇室内部口口相传,所以具体的一些细节已经无法考证。真正的玄海令,谁也没见过,但对他的传闻却提到那是一整块北海寒玉髓雕琢而成,对着日光,可以看见其中有神龙游走。
      玉心蛊乃是玉蛊中极为罕见的一种,只产于苗疆。书上记载却也提到过一条,母蛊被封于寒玉之内,以其对日,可见虫影浮动,而恰恰是这一点,竟然和玄海令惊人的相似。但书上对玉心蛊的记载并不详细,并且玉心蛊,已近百年没有出现,加之他本身学的是医术与毒术,对于这些旁门左道也是闲暇之时略有涉猎,冷寒烟也就并未往这方面去想,因此也忽视了这一种可能。
      怪不得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出他们的死因。
      而柳无心想到的则是别的东西,“去找慕容情,详情路上再谈。”
      冷寒烟迅速的收起药箱,两人互看了一眼,都急忙往慕容情的住处而去。
      慕容情乃是天下第一庄庄主,身居江湖榜第三的位置,自然也得到了宫家特殊的优待。夙月阁内,小桥与流水相得益彰,池边的梅树上有三两朵白梅不畏严寒,更显花中君子的傲人风骨。蓝衣白裘的人用白皙的手指怜爱的抚摸着那零星的白梅,似乎正陶醉于它们的美丽中了。
      “庄主,冷大侠和柳公子来了。”一个小童躬身道。
      慕容情显然没有料到柳无心和冷寒烟会这么快来,他收回搭在梅花上的手指,掩去眼底的暗色,神情淡淡的吩咐道:“请他们进来。”
      柳无心和和冷寒烟一进门,慕容情便微笑着上前问道:“有进展了?”
      柳无心却的心思却不在此,应付着回答了一句“有了一点眉目。”后便直奔主题道:“不知道慕容庄主对于南疆用蛊的门派了解多少?”
      慕容情一听便知道定然是冷寒烟查到了清心寺众人的死因,不过这么快也着实出乎他的意料,看来妙手仁医的传人果然名不虚传。他想了一会儿,“南疆地区气候恶劣,人群居住分散,门派也大多不大,但也确实有个不小的教派名叫紫仙宫,似乎是早已存在了好几百年。”他却又似乎有些为难的说:“若是要紫仙宫的资料,我这里也是有的,但因为这个教派和中原没有什么大的联系,所以恐怕并不详细。”
      柳无心微笑:“有劳。”
      慕容情闻言点了点头,便朝旁边的丫鬟吩咐了一句。那丫鬟道了一句是便退出门外,再过了一会儿,那刚帮柳无心二人通报过的小童便拿着一个细细的竹筒进来,“庄主,这是您要的东西。”
      柳无心有些好奇他究竟是去哪里取来的这东西,但也只是好奇,毕竟也不方便多问。
      慕容情看也不看就把竹筒递给了柳无心,“这暂时是我所知道的所有,如果要刻意去详查也是可以的,只不过需要时间。”
      柳无心接过竹筒,将顶端的塞子一拔,倒出两个纸卷,展开一看,一份是宫言拿到玄海令的详细过程,一份是紫仙宫的资料。大体扫了一遍后,柳无心脸上的微笑就淡了下去,宫言的那一份和刑凌肃送来的那一份基本一致,只不过现在手中的这一份还提到一个打更的描述,说润玉斋失火前最后一个出来的人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
      “怎么样?”冷寒烟知道柳无心定然是发现了什么,于是问道。
      柳无心深吸了一口气,无奈的笑道:“虽然很不愿意相信,但是好像所有的线索都开始明朗了,你自己看吧。”说着便将两张纸都递给冷寒烟。
      冷寒烟只扫了一眼就明白了为什么柳无心反应的缘由,“你打算先按兵不动,然后人赃并获?”他和柳无心相交多年,柳无心为人处事的习惯他多少有些了解。
      “嗯,只是晚上的时候注意一下几大门派的动向,今夜恐怕不会那么平静。到时候还要劳烦慕容公子帮忙了。”柳无心平静的说道。
      慕容情虽然还不明白具体的细节,但已经猜到了大部分,于是淡笑摇头,“抓住凶手本就是在下应承下的事,若说劳烦,恐怕还是柳公子更多一些。”
      事情办妥后,两人出了夙月阁,柳无心默默的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周围的空气似乎有些凝重,压抑的人心里堵得慌。冷寒烟以为柳无心是惋惜蒙丝丝,想出声安慰,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也只得沉默着。
      天阴沉的可怖,仿佛山雨欲来风满楼,黑色厚重的乌云将天光遮住,寒风凛冽吹起柳无心的衣摆,将他手中的紫玉折扇的扇坠吹得飘来晃去。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飘忽,仿佛在缅怀着很久很久之前的什么,“寒烟你说究竟什么是江湖呢?”
      冷寒烟没说话,过了很久就在柳无心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他却突然说道:“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
      柳无心闻言不由得失笑,“倒是很符合朝廷的看法,可我倒是觉得江湖就是个是非纷扰永无休止之地,而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多了一抹惋惜,从怀中掏出那个香囊盯着看了片刻,幽幽道:“其实那蒙丝丝也是个挺可爱的小姑娘,我还是蛮喜欢逗她的,可前提是她只是蒙丝丝,可惜,可惜了。对了,寒烟,你身上有小瓷瓶吗?”
      冷寒烟看了他一眼,然后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他。
      柳无心叹了口气几乎是认命般的说道:“江湖本就是这个样子,倒是我自己想不开了。”他解开了香囊上系着的丝带,将里面的香料倒进小瓷瓶里一部分,然后塞上塞子又还给冷寒烟道:“这东西你回去后看看到底是什么,晚上应该用得到。”
      冷寒烟接过瓷瓶,若有所思,“其实你应该去江湖上走一遭,真正的江湖上多的是豪爽之人,快意恩仇而并非你所想的那般不堪。”
      柳无心却将扇子搭在自己的额上轻笑道:“可我不会武功不是吗?”
      冷寒烟闻言只觉得眼角跳得厉害,却对柳无心的性子无奈之至,这人的武功分明就是天下第一,可却仗着自己武功高,总骗人家说自己不会武功。
      进了冬雪阁的拱门,冷寒烟看了看又在打哈欠的柳无心,“你又睡觉?一会儿估计还有午饭会送来。”
      柳无心摆了摆手,“吃不下。”他站在原地,想了片刻又说道:“如果晚上回来找不到我人,就去仙云阁附近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冷寒烟是一直看着自己的好友进了房门,才转身回自己的房间的,他有些担心,他相信柳无心也不会毫无察觉,但愿这一次他的直觉是不准的。
      柳无心靠在房门内,眼睛却平静的盯着手中的香囊,目光幽深得深不可测。该来的总是会来,他相信那人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将这样东西交给自己。至于缘由……江湖什么的,果然最是麻烦。
      夜幕很快就降临了,随着天光一点点变暗,周围也亮起了零星如豆一般的灯火,但烛火的微光又怎么驱得散这浓稠如墨的黑暗?风从门和窗的缝隙里钻了进来,发出呜呜的哭声,仿佛百鬼夜泣,令人不寒而栗。
      柳无心静静的躺在床上,就这么静静的躺着,什么也不做。他在等,等一个该来的人,也等一个结果。他没有在屋内点灯,也没有生炭火,四周漆黑一片,仿佛藏着什么野兽正窥视着黑暗中的人。柳无心将被子又裹得紧了一点,天实在是太冷了,似乎连呵出的水汽都结成了冰。慢慢的调整自己的呼吸,又缓缓的闭上眼,他将自己伪装成渐渐睡着了的假象,而屏蔽视觉,听觉就变得更加敏锐了。忽然,黑暗中传来细微的呼吸声,柳无心心中一凛,来了,而且来人似乎武功不低,他闭着眼暗暗的想。
      那人悄悄的推开了门,发现并没有惊动里面的人,于是又蹑手蹑脚的来到他的床边。柳无心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像真的睡着了一般。这个人不是蒙丝丝,也不是穆金,比慕容情稍逊却又只是稍逊的人,他周围恰好有一个——刑凌肃。就在他心中快速盘算这些的时候,那个人出手了,并了两指毫不拖泥带水的点了他的睡穴,在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就将床上的人架起,飞快的闪身离去,一切都做得十分迅速,但他却没有注意到黑暗中还有另外一双眼睛。
      冷寒烟眼神复杂的看着离去的黑影,正在思索要不要追上去。以柳无心的能力会被放倒,冷寒烟是不信的,那么此刻的状况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是故意的。
      就在他犹豫的片刻,慕容情已到了院中,他顺着冷寒烟的目光也看了看早已不见人影的方向,随后轻笑了一声淡淡道:“那些人似乎已经开始对其他门派的人动手。”
      冷寒烟抱剑侧目,示意自己已经知晓。罢了,柳无心这小子这么做就应该有自己的把握,况且他们也有他们要做的事。
      慕容情笑得一派儒雅,长长的衣袖掩住他按在袖剑上的手,仿佛在安抚那冰冷的死物。他忽然好奇的问道:“那驱虫药粉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方子?”
      冷寒烟却没有答他的话,只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慕容情自讨没趣的笑笑,便不再多说,而是若有所思的再次看向刚刚冷寒烟看过的方向,而那里,什么也没有。
      空旷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空间里,柳无心被他一路扛在肩上,胃被一下一下的顶着并不好受。刑凌肃扛着他用轻功疾行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又开了不知什么机关,在转过无数个弯以后,那人终于停住脚步将柳无心卸货一般毫不留情的扔在地上。
      冰冷的地面像是石头做的,让柳无心心里暗自叹息,大冬天趴在地上实在不是什么享受,但他依旧没动,只是静静的趴着,好似还在昏睡。
      刑凌肃迅速的用事先准备好的绳子将柳无心的手脚都捆了个结实,而后便又听见有另一个脚步声靠近。那是个女人,而且功夫只算得三流。
      “出去。”蒙丝丝冷声命令道,那嗓音还是脆铃一般,但配上那语气却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柳无心算了一下刑凌肃点在自己睡穴上的力度,差不多这个时候该醒了,于是他缓缓的睁开眼,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是个石室,石室的每一面墙壁上都开着一道门,不知道通向何处,周围的石壁上点着火把,火苗一下一下的往上窜着,冒出一股黑烟,火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映得斑斑驳驳。
      蒙丝丝蹲下身子凑近,一手捏起柳无心的下巴逼迫他和自己对视,甜甜道:“柳哥哥似乎一点也不害怕?这里极为隐蔽,就是发生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柳无心却从容的微笑道:“既然你是把我绑了过来而不是要杀了我,那就说明我还有利用价值,所以我不怕。”
      蒙丝丝笑了起来,银铃一般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石室却只让人觉得脊背发凉。
      “可你见到我似乎一点也不吃惊。”
      脸被放开,柳无心暗自动了动被绑着的手臂,绑得很紧,紧到手臂都因为血液不畅而有些发麻了。他沉吟了片刻,才幽幽道:“这件事我也怀疑过你,现在不过是证实了我的怀疑,所以并没有多吃惊。”
      蒙丝丝却瞪大了一眼睛,似乎十分的好奇,“我的演技不好吗?”
      柳无心摇头,“不,你的演技很好。”
      “那你怎么会怀疑到我?”蒙丝丝又用手摸了摸柳无心的脸,忽然改变了主意道:“你真是个有趣的人,不如这样,你说说你究竟知道了多少,而我来看看你还有多少不知道?”她的手来到柳无心的腰后,指尖扯开柳无心腰间的系带,腰带便松了开来。
      柳无心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一般,“也好,这样就算死了,也算做了个明白鬼。”
      蒙丝丝顿了顿,笑道:“我怎么会让你死呢?柳哥哥这么漂亮,我很喜欢呢。”话音带着一丝轻颤,周围的温度开始暧昧的升高。
      柳无心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宫家此次鉴宝大会的请帖是你们发的,目的是引江湖中人齐聚宫家好实施你们的杀人计划。你们一开始将酷似玄海令的玉心蛊通过宫家产业下的润玉斋交到了宫家的手中,并钻了流言的空子让宫言误以为那就是玄海令,并且还放出流言说玄海令现世,就在宫家的手中。紧接着,你们就杀了宫言,并且将宫言的尸体作为温养玉心蛊的温床。当然既然作为蛊虫的温床,就自然不能再放任他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所以宫言的尸体就理所应当的消失了。再然后事情就更简单了,你们放出了玉心蛊的子蛊,使得清心寺来人一夜变成干尸,时机也选得很好,让不少人以为是你们先前放出去的谣言中,玄海令的诅咒所为。这样一时间人心惶惶,许多人都不敢随意离开了,而这恰恰正中了你们的下怀。其实抛开许多的巧合和意外的干扰,这事并不复杂。”
      蒙丝丝轻笑,她的手暧昧的在柳无心的身上撩拨,眼中却是一片清明,“不错,只是这中间出了点小差错,我们没能成功的控制住宫言。”
      柳无心闻言立刻就明白这其中定然还有什么他没有知道的东西,心思电转,他微笑道:“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控制住染凌风的?”
      蒙丝丝脸上的笑意一僵,脸上的狠厉一闪而过,但定睛再看,却又是一副娇俏可人的模样了。“这都被你发现了。”她解开柳无心外衣的系带,舔了舔他的脖颈笑道:“告诉你也无妨,因为你马上就会变成一具会对我俯首帖耳,忠心无比的傀儡了,我虽然喜新厌旧,但柳哥哥这么漂亮,我肯定会对你多好一段时间的。”
      清纯的表情吐出的是残忍的话语,柳无心听罢也不由得皱眉。原来她竟是在一开始便对自己打的这种心思,怪不得会给自己香囊,虽然他早已料到,知道和听到她这么说却是两种不一样的感觉,心里还是感觉怪怪的。
      蒙丝丝却用手指抚平了柳无心皱着的眉,缓缓道:“我紫仙宫有一门秘法,唤作《摄神大法》,中了此法的人平常和一般人无二,但却在特定的时间和地点,藏在他们意识中的指令便会起作用,而他们则顺理成章的以为自己就是想要这么干的。”她又嗤笑了一声,“染凌风在调查我们,我们又岂会不知道,他会落入我们的圈套也是自找罢了。而且我们还控制住了福伯,要不然宫家的请帖是从哪里来的?”
      没想到不起眼的福伯原来也被下了摄魂大法,柳无心暗道。
      蒙丝丝一点的舔舐着柳无心的耳垂,吐气如兰,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又一层衣服被她解开,她笑得怡然,眼神里多了几分魅惑,“这种时候谈这些事情实在是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这种良辰还是免了。”柳无心笑得无奈,他身上被蒙丝丝扒的只剩下一件白色的中衣,石室中温度很低,所以一点也不觉得好受。
      “你们男人不都是好色的?”蒙丝丝双手环住柳无心的脖子将他压倒在地,女儿家的独有的身材特点柳无心霎时感知无疑。
      他忽然极认真的盯着蒙丝丝看了一眼,笑里也多了几分邪气,“可是被人逼着好色,在下却是一点都不喜欢。”话音刚落,周身真气运转,浑厚的内力霎时间便震断了捆绑在他手脚上两指粗的麻绳。
      蒙丝丝毫无防备的被震出一丈远,一口朱红顿时呕了出来,空气中也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喂。她一脸不可置信,“你会武功!”
      柳无心站起身将衣服又重新穿好,活动了下被绑麻了的手脚,微笑着叹道:“我经常同我自己说我就是个文弱公子,这话说上千百遍,竟连我自己也忘了我原本是个会武功的了。”
      “你!”蒙丝丝目眦尽裂,“刑凌肃!进来,给本座抓住他!”
      石室的门开了,但预想中的人却并没有出现。蒙丝丝意识到大事不妙,他回头,却见一道黑色的人影正抱剑站在门边。
      柳无心又气又笑,“寒烟,你要是再晚来一点,我可就没有衣服好让她扒了。”
      冷寒烟却是面无表情,定定的看了看柳无心,又将视线移到摔倒在地蒙丝丝身上,“我看你挺享受,和她聊得起劲,所以没忍心打扰你们。”
      “噗。”慕容情没忍住笑出声来,但他手上的两柄袖剑却正在滴血。那不是慕容情的血,那是石室外守卫的血,血迹顺着那轻薄的剑刃缓缓滑落,在地面上留下一小滩血迹。
      “你们!你们……”局态猛然反转,蒙丝丝只惊了片刻就稳住了阵脚,她站起身,用手背抹了一把唇边的鲜血,笑得残忍,“你们在这里,那外面的人可就都死定了,昨天晚上的清心寺不过只是小试,今天晚上……所有的人都得死。”
      柳无心却挑了挑眉,将那半个香囊使了个巧力丢在蒙丝丝的脚边,“你以为,我是怎么怀疑到你的?”
      蒙丝丝的脸色骤然就变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死死的盯着柳无心,忽然大笑了起来,“柳无心,我真是低估了你。”她忽而一个闪身,不知碰了石壁上哪一出的机关,其余的三道石门缓缓开启,而里面……却是一片又一片红眼睛的蛊人。“既如此,就别想活着出去。”
      冷寒烟一见就知道不好,他抽出长剑瞬间就逼到了蒙丝丝面前,那一剑极快。似流星,似闪电,抛去了一切华丽的剑招,所有的精华都凝聚在那朴实的一剑中,可是就在他快要刺中蒙丝丝的时候却忽然将剑一拐,抽身后退。
      蒙丝丝解下腰间的鞭子,勾起一边的唇角,皮笑肉不笑,而她的周围却不知何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玉心蛊子蛊,“不想活的就放马过来,我的这些宝贝们可还没吃饱呢。”
      蛊人一个接一个的被放了出来,慕容情见情况不对,二话不说快准狠的招式便朝那些不人不鬼的东西招呼了去,可是那些蛊人却一点也不似一般傀儡那样行动迟缓。相反,他们行动迅速,而且还会武功招式。
      柳无心也加入了战圈,他抽出腰间的紫玉折扇,扇面化作利刃,舞得上下翻飞,可是无论他怎么削,怎么砍,哪怕皮飞肉溅,这些人依旧不死,这些东西根本就是被蛊虫驱使的死物。
      冷寒烟面色不善,他的手慢慢的握紧了剑柄,黑色的长剑似乎也明白主人的心意,回应似的嗡嗡铮鸣。蒙丝丝擅长用蛊,他却也不只有手中的剑。眼神一凛,他再次欺身上去,这一次那些蛊虫在他周围三尺便滋滋融化,化为了脓水。
      蒙丝丝没想到冷寒烟居然还会用毒,但不怕毒的毒蛊也是有的,手一扬便又是一阵虫雨,鞭如灵蛇挡住了冷寒烟的余势。两人虽然武功相差巨大,但她居然也凭着这一手,却也暂时跟不熟悉蛊毒的冷寒烟斗了个旗鼓相当,但也只是暂时。双方顿时僵住,谁也没有动。
      慕容情既能坐上江湖榜第三的位子,武功自然不弱,他似乎是将袖剑与暗杀者的匕首结合在了一起,近身搏击很是擅长,手起剑落,对面的蛊人便身首异处,甚至还飞身一跃避开了喷溅的污血。
      再观柳无心这边,他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紫玉折扇只是他随手的武器,这武功也是从袖剑中化来的,但比之袖剑的威力却是小了许多。可这些蛊人似乎在被制成蛊人之前武功都不低,而且成为蛊人后力气奇大,柳无心不得不避开以免和他们硬碰硬。紫玉折扇在手中转了一个圈,凭着浑厚的内力却也有惊无险的将一个蛊人的脑袋给削断。然而事情却并没有那么简单,那失去了脑袋的蛊人居然行动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攻击着。
      冷寒烟身边的蛊人都被慕容情引开,他知道蒙丝丝只有冷寒烟能对付,但一个人对付十来个蛊人,长久的体力消耗也让他有些吃不消。更可怕的是这些蛊人就像不会死一般,简直就是怪物。战局一时间复杂了起来,慕容情和柳无心对付这么多蛊人,敌众我寡,是一场艰苦的消耗战。冷寒烟和蒙丝丝二人则都在为寻找双方的破绽而按兵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慕容情开始有些吃力,这些蛊人少说也有三十个,三十个力大无比,不知疼痛不会死的高手和你对战上半个时辰,便是他也不太吃得消。柳无心则更加狼狈,却不是累的,就好像一个人用着一柄极其不顺手的剑一般,而时间越久这种违和感就越强烈。
      忽然!蒙丝丝动了,她张口发出一个诡异的单音,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毒蛊便朝着冷寒烟袭取,而她居然趁着这一瞬间扬鞭朝势弱的柳无心的背后攻去
      。慕容情顿觉不妙,且不说柳无心周围有蛊人,就是蒙丝丝挥鞭的角度也是极其的刁钻,平常或许可以轻易避开,但现在……
      柳无心自然也察觉到了那破风而来的鞭子,他忽而抿唇,眼神一暗,竟是骤然弃了手中的紫玉折扇,右手指屈若兰花,轻飘飘的便拈住了袭来的长鞭。他身形一转,躲过数个袭来的招式,左手并指如闪电,剑意竟是气贯长虹,生生将一个蛊人斩成两半。
      慕容情惊住了,瞬间就明白那种违和感究竟从何而来。
      江湖上有两大绝学并称武学巅峰,一个是玄海令中藏着的《玄海归心剑》,而另一个则是《拈花玉指》。
      柳无心被逼得使出了保命的功夫,心情实在不佳,他冷笑了一声,手中拈着的鞭子竟和白日里的纸片一样被震碎化作了齑粉,左手再次凝力,快速的拆解了蛊人的攻势,指法如电,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右手再次轻屈,脚下一扫,又在在蛊人的头顶轻轻一点,那蛊人的头居然像西瓜一样炸裂了开来。
      好可怕的内劲,慕容情暗自惊叹。
      蒙丝丝也被这一突来的变化惊的一愣,她完全没有料到柳无心居然还留有后手。就是这么一愣,等她在回神之时,只觉胸口一凉,剑已穿胸而过。“你!你……”
      冷寒烟面无表情的甩了甩剑上的血,而柳无心却也看见了冷寒烟是怎么脱出蛊虫的包围的。这个武学变态居然用剑把蛊虫都劈开了,柳无心很想扶额长叹,这种非常理的事情也只有他这么快的剑才做得到。
      蒙丝丝一死,冷寒烟也加入了对付蛊人的队伍,柳无心不用再束手束脚,清理起来更是快,没过片刻蛊人便都成了碎块。
      “玉心蛊怎么办?”柳无心皱着眉,周围浓重的血腥气让人欲呕,可是该办的事却还是要办。
      冷寒烟垂眸,只见地上的尸体早已变得鹤发鸡皮。蒙丝丝,或者……应该称她为紫仙宫的圣女蒙丝旖,慕容情给的那张纸上曾写到过,此人练就了采阳补阴的邪术,勾引年轻男子欢好,以此达到容颜不老的目的,但实际上,她已经八十几岁了,柳无心居然能对着这么一个老妖婆面不改色。
      “寒烟?”
      冷寒烟听见柳无心叫他,回神道:“嗯?”
      “你在走什么神?我问你这地宫里的玉心蛊怎么办?”柳无心看冷寒烟一直盯着地上的蒙丝旖看,就知道他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只得无奈的笑道。
      冷寒烟顿了片刻,淡淡道:“交给影卫,一把火烧了。”
      三人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问题以后就退出了石室,等柳无心出了石室他才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原来石室的入口就在那日宫言消失,也就是他所提到的仙云阁的附近。
      自此,宫家一案终于尘埃落定。
      清晨,久违的阳光自厚重云层的空隙间投射下来,像是飘渺的金色绸缎,为乌云镶上了一层金边。柳无心趴在一匹白马懒懒的看着街边忙忙碌碌的人群。过年是一年到头最大的节日,大户人家自然不必说,烧猪头蒸腊肉,就是穷苦人家也是要足足蒸上三四天的豆馅儿包子的。
      怔怔的盯着一户人家刚换的桃符,柳无心幽幽叹道:“要过年了啊,今儿个好像就是年三十。”
      “早晨秋儿捎了信过来,说饺子已经包好了,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冷寒烟拉着缰绳绕开一群奔跑嬉戏的稚童,他又道:“西面的小楼也给你腾出来了,你就是在那里窝到春天也没关系。”
      柳无心闻言笑得两眼弯弯,“这个好,我就喜欢这个。”
      冷寒烟因为了了一桩心事,心情也跟着轻松不少,一时兴起就打趣道:“你再这么懒下去,那天一觉醒来就睡成了狗熊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柳无心却摇着手中的紫玉折扇不赞同道:“胡说,本公子风度翩翩,要变也是变……”
      冷寒烟还是一张面瘫脸,却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向他,“嗯?变什么?”
      柳无心暗叹差点就着了这家伙的道,“还是不变的好,就保持现在这样,挺好,挺好,呵呵。”“……”
      “走吧,回去了。”柳无心微笑道。
      远山层峦叠嶂,东升的旭日用喷薄的红色染透了天际,一黑一白两匹骏马自官道上飞驰而过,留下一路尘土飞扬。
      江湖,究竟是什么?江湖就是个是非纷扰永无休止之地,而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无心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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