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修罗场生存实录》彬和

20、下山偶遇

　　只要寺中和尚不再追究她的过失，而是把矛头都对准梁镇宁，夏维安就心满意足了。

　　伺候这位爷吃完桃子，她收好东西重新回去找李章和陈妤二人。若是能趁着这次机会改变李章的态度更好。不能也没关系，只要能增加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就一定能和赵闻德说上话。
　　三人融洽度过一个下午。

　　她陪着这二位一直玩了整整三天。等三天后把李章和陈妤送走的时候，两位对她的态度显然已经改善了不少。
　　她站在山门前，见到女婢已经背着东西赶了过来，回头对那二人说道：“正巧我有事要下山一趟。若是二位不嫌弃，可否借乘马车？”
　　陈妤笑起来：“自然可以。”
　　李章跟着点头。

　　她们进了城门分开后，李章和陈妤自然是要回家。至于夏维安，则是到了复查店铺的日期。

　　长安城里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
　　当时夏维安身险梁公案的时候，一群人围着看她笑话。以她那时的出名程度，过街都要被人指指点点。心中虽然预想到了，却难免膈应。
　　现在过去这么多天，倒是好了许多。

　　“有个好消息。”

　　夏维安和杏儿每每同行，因需要交流，故而常并排而行。就算是压低声音，对方也能听清自己言语。

　　夏维安一边看着路，一边说：“前两日我又看了看账本，咱们开的那五家铺子在最近一个月里，有三家都已经开始盈利。虽然还不稳定，但是总账上是赚了些钱的。”

　　有钱入账就是好现象。
　　这些铺子本就是一种抢钱手段，本就没抱着挣钱的想法。如今能有入账，确确实实是超过预期了。

　　因为没钱，所以一开始卖的都是些便宜东西。什么胭脂水粉，布料衣裳，还有各种便宜的发带等等。
　　反正铺子是自己的，除开每个月要给掌柜分的固定的钱，只要最后还有盈余，就不算亏。

　　她的五家店铺分散在各处。基本都是便宜的地方，远离长安那两条主路。开在长安九市的市坊之间。
　　打听好店铺旁边都是什么店铺，以及各铺子的盈利状况之后，她又去梁镇宁交给她的那十家铺子转了一圈。
　　虽才暂代经营没几天，盈利情况也并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所改善，但几家铺子的掌柜却已对她赞不绝口。

　　这日二人在城中住下。

　　第二日清晨吃过早饭，她们赶了一个上午的集市，买了一些做饭用的调料。买完之后时间还早，夏维安便带着杏儿去拜访了之前她提到过的那位旧友。
　　三人一同在长安的酒楼里吃了顿午饭。

　　这家酒楼没有厢房，只有一个个被镂空屏风分开的单间。自然也不可能有门，只是用了雕花屏风和外界隔开来。
　　却留着两个能够过人的缝隙。
　　夏维安歪歪脑袋，能看见二楼隔间里一半的人。

　　对面的旧友点好菜，待小二离开后才开始和好友聊天：“当初嫁到梁家的时候，应当不是因为真喜欢，而是因为梁家的钱吧。”
　　夏维安没有避讳：“嗯。”

　　她朋友向来不多，一是夏家总在在长安与江南一带徘徊，二来她长居内院，与外面的人交涉的机会并不多。
　　眼前这位好友是她在长安认识的。她家一直在长安谋生，为了帮衬家中生意，这人十四岁就嫁了人。

　　十四岁之后，夏维安和她唯一能够的联系，就是写信。
　　甚至连面都没见过。

　　夏维安继续说道：“七十岁老头都半截身子入土了，我就算喜欢，也不可能喜欢个年岁这么大的。”
　　没想到他会死。
　　她如今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气恼和怨愤。只觉得造化弄人世事无常。
　　若真理智问起来，说不定她身上的问题更多些。
　　她嗤笑着摇了摇头。

　　酒楼里的人慢慢多了起来。

　　二楼突然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敬酒声：“恭喜魏兄。魏兄此番举荐为官，日后飞黄腾达也别忘了我等兄弟啊。”
　　夹杂在一片恭贺声中的，是两声听起来很好脾气的“自然，自然”。

　　夏维安抬头，示意对面正要说话的朋友停下。她循着声音看向屏风两侧的空挡。
　　很巧，正对着她们坐的这个地方的另一侧的隔间里，坐着一众男人。因为距离有些远，夏维安看不太清这群人的样貌。
　　刚坐下那人应该就是敬酒的那个。

　　好友见到她的视线看向了那边，便顺着看了过去。

　　“这好像是魏家的人。我们家是从商，朝中之事传到我们这边早已不知道变了多少。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前两日这位魏程魏五郎刚被家族举荐为官。想是今日几个好友来庆祝。至于他任什么职务我就不知道了。”

　　她们这一行久居长安，常年与人打交道，得到消息的频率仅次于烟花柳巷之地。
　　夏维安不在城里，不清楚算不得什么奇怪的事。

　　她说完之后，见到夏维安还在看，且眸色愈发凝重，便问道：“怎么了？你应当不认识他才对的。”
　　夏维安语气有些不太好：“这些人我之前在寺里见到过。”

　　她刚刚努力分辨出来，背对着她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在朝为官的梁家长子梁镇江。而在他旁边坐着的那个，就是一直跟她在山上住的梁镇宁。
　　至于别人，上次跟她打过招呼的崔衡也在。还有几个言语刻薄的，都在举杯喝酒。
　　这个发现让夏维安原本恣意的心情瞬间低落下来。

　　她和朋友都不喝酒，再加上又被这些人扰了心情，故而这顿饭很快就结束了。
　　小二撤掉屏风。

　　朋友起身给她告别：“这顿饭就当是我请的。反正不管怎样说，你现在都已经摆脱夏家嫁到梁家，以后应当就一直在长安了。后面请回来的次数只多不少。”
　　夏维安沉默地看着朋友的身影远远离开，直至消失在楼口。

　　确定再看不见她了，女子回过头，下意识看向对面还在庆祝的隔间。屏风挡住了大部分的人。她能看见的，也不过四五人而已。
　　而此时，目光落处，一个人正丝毫不避讳地盯着她。
　　二人对视间，那人对着她举了举杯。

　　夏维安敛眉。
　　迅速收回视线。
　　她侧头跟身边的杏儿说：“走吧。”

　　因为顾忌着对视那人，夏维安这次上山的速度宛若逃命。

　　好不容易绕过前殿，眼前人越来越少，夏维安终于有了片刻放松。她一边走一边低声咒骂：“我怎么下山还能遇见他们梁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