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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莫名对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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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杏儿看出她的不安,问她:“三娘,你刚才是看到什么了吗?”
夏维安站在最后一个坡道上,看着眼前的平坦的路,喘了口气:“崔衡,众目睽睽之下对我举了举杯子。”
按照夏维安对他们的了解,后面肯定会有人问他举杯是做什么。而他,大概率会提出到寺中去走一走。所以她不能停下来。
走到院子外面的时候,梧砚正在门口的檐下的阴影看后山那些正在掉叶子的树。只是现在刚过晌午,阳光正耀眼,叶片都反光照的眼睛疼。
夏维安走到离他五步左右的距离停下。
“这么慌里慌张地回来,是发生什么事了?”
夏维安回头看了眼过来的路:“在城里遇见了几个不太开心的人。”
“什么人?”
“上次那群在寺里喝酒的。”夏维安拉着杏儿一同站在了屋檐下面,现下正是太阳灼热的时候。檐下还有丝丝的凉风。
她趁着跟和尚拉扯的功夫休息,哪知不过刚交谈两三句话,她便看到梧砚突然抬头看向她身后。
与之发生的,是那几道熟悉的声音。
夏维安皱了皱眉。
果然还是跟上来了。
那些人当然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夏维安来不及多想,便听见他们止住聊天的声音,喊了她一声。
“夫人?”
和尚眉色微敛。
他见到他们隐约有往这边来的趋势,默默往前走了一步,挡住夏维安半个身形。
这一行为来的有些突然,正在往这边走的官宦子弟有几人神色微变,却是心思各异。
哪怕夏维安再怎么不愿意同这些人交流,但梁镇宁都喊了她的名字,就算她再怎么不愿意,也得回礼且和他们打招呼。
她拍了拍梧砚的肩膀,示意他可以让开了。等那和尚往一侧退去后,她又走了半步:“你们怎么上来了?”
梁镇宁自觉回答:“今日是魏家三子魏程的上朝任职的第一天,我们几人为他设了一庆祝宴。吃饭时有人提议说,既然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不若上山为魏程来求柱香,以期官运亨通。”
他顿了顿,回头看了眼同样停下脚步的众人,说道:“我们几个讨论了以后,觉得这个建议甚好。故而便一同上山来。”
他笑得温和谦逊,言语看似并无不妥。
然而夏维安还是见到,就在他身后,那位叫崔衡的,眯了眯眼睛。
果然是他。
她装作没看见,做出一幅长者的神态:“那你们上完香了?”
“上完了,”梁镇江跟着说道,“喝醉酒的都已经被送了回去。剩余的这些,是来镇宁这边聊聊天,说些事情。”
他说完后,那位今日有好事的男子笑着对夏维安行了一个礼,态度谦逊:“夫人,在下便是魏家三子魏程,如今在大鸿胪任职。”
夏维安行礼:“恭喜。”
本来这些人和夏维安打过招呼就应该离开,但是就在夏维安准备将这些人遣走的时候,位于人群末端的一个人悠然开口说道:“夫人,在下乃廷尉丞之子常颐,想请教夫人一个问题。”
夏维安愣怔抬头。
却见到那人穿着一身紫袍,双目狭长,心里的算计似乎都写在了笑眯眯的脸上。
她下意识觉得这人不好应付,打起一万分的精神,听他缓缓说道:“夫人是梁公的夫人,如今梁公身死,一年后守寡期满,夫人有两种选择,一是另选佳婿再嫁,二是安分待在梁家。如今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不知夫人有何打算?”
那人说话的时候语速很慢,而且言语中本然带着一种傲慢。
夏维安听着不太舒服。
而且这人话里的内容,在现在这个场合说,难逃敏感。
甚至就在他刚刚问完问题,她就见到眼前这群原先还低着头的人,皆把脑袋给抬了起来。她一一扫过这些人的脸,发觉这些人心思基本相同,都在等待结果。
她不理解。
下意识转头看向身侧站着的和尚时,发觉和尚也挑眉看着自己。他的神色比那些人还要明显点,俨然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夏维安颇有些排斥地皱起眉头。
她并未让这些人等太久:“现下还未曾考虑过此事。以后自然会决定。再说,这件事算是我们梁家的私事,常家小郎怕是无权过问吧。”
“在下只是问问,”对方态度认真,仍旧笑着,却追着询问了一句,“不过若这件事夫人觉得算是私事,那还有另一件事,需要夫人帮我解答。”
夏维安严阵以待。
他看着防备十足的夏维安,眼睛又眯了一些,带了点威胁的气势:“有件事之前长安城中的人一直在讨论。只是他们大多讨论停于表面,而在下更想知道其中的内涵。还请夫人帮小子解答一二。”
夏维安迫不得已:“你说。”
“夫人如今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却在两个月前欢天喜地嫁给了七十岁的梁公。世人都对此表示了惊奇,但是在下更想知道,这场婚事,是因为夫人真的喜欢梁公吗?”
他笑眯眯,语气却愈发阴险。
本就是一副没安好心的样子。
如今周围一片寂静,他却浑然不觉,仍旧在那基础上补充询问道:“还是说,看上了梁公的钱财?”
这般裸露的话题,将这件事大家都有所猜测,但是都不会拿出来说的东西放在了明面上。
相当于是撕开了遮羞布。
普通人做这个事,夏维安只会觉得他没有情商,但是放在眼前这个人身上,她就觉得这个人一定是有所计策。
毕竟,引导性太强了。他一定是在盘算什么,或者是误会了什么。
她看向梁镇宁。
果然如同她想的那般,梁镇宁此时神色有了些严肃。
拿钱事小,心不正事大。
她能够理解,却避免不了难堪:“财产一事向来是父死子承,除去夫家入赘之例,从未有过新妇管理的先例,再说如今梁镇宁身为梁家二子,已经对商贾之事上手。我帮衬着也不过是出于如今我还是梁家人,而他则是我名义上的继子。钱财等问题我二人也是经过协商的,不可能与其抢夺。”
常颐挑眉:“是吗?”
夏维安没说话。
因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梁镇宁原本还等结果地避风站着,此时也继着她的话接了过来:“我知道常兄是为我着想,只是这件事确实是我同夫人商量过的。”
对方脸上表情莫测。
魏程站出来吸引注意:“常兄不至于如此敏感。今日大家上山只是聚一聚,何必拽着夏夫人不放?”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
不过是刚开了个头,那原先还对着夏维安咄咄逼人的常颐瞬间就把目光移到他脸上:“你是这般想的?”
魏程不明所以:“是啊。夏夫人是在山上守寡。她嫁给梁公第一天便守了寡,已是悲惨,如今你我皆为客,何必与主人过不去?”
常颐冷哼一声,却没再说话了。
梁镇江和梁镇宁分别拱手:“我们告退。”
等他们走后,屋子的檐下又只剩下了梧砚、杏儿和夏维安三人。
直到那群人的身影被对面的围墙挡住,梧砚似乎才回过神。他意有所指:“施主倒是好一身风流债。”
夏维安不解。
梧砚却不愿意多说了。
他慢悠悠转了个身,叹息着用刚刚夏维安回怼常颐的话说道:“风流债是夏施主的私事,梧砚无权多问。”
夏维安暗自咒骂了一声。
她正准备离开,那和尚却又开了口:“不过——”
梧砚笑着挑眉问她:“一年后施主守寡结束就要下山了。当真到了如今仍旧没什么打算?”
他看着夏维安,眼里露出的意图就差用嘴说出来了。不过是前两日跟他打听了赵闻德的事,如今就可以拿这件事来试探她了。
夏维安一噎。
早知这人这般不好惹,她就不该多嘴问。
她嘴硬:“我说没想就是没想。”说完,似乎是怕和尚再问下去,直接抬步进了院子,“啪”一声把门关上了。
落后一步的杏儿甩着小手绢扯嗓子喊:“三娘你等等我啊。杏儿还在外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