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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你曾路过我的银河,留下一亿光年的诗篇(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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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月如钩,夜色融融,黝黑的天幕上缀满了繁星点点,与沈司珩眼中熠熠闪烁的光亮交相辉映。
他很少喜形于色,可今夜,他的喜悦是确确实实挂在脸上的。
沈清棠看的真切,说到底,再怎么天资聪颖比他人早熟,终究是个孩子。
喜欢得到表扬,喜欢被人认可,也喜欢有人可以长久地伴着他。
他笑着,却又试探性地发问:“师父,真的认定我为夫君,不会离开我吗?”
“就算,我离您所谓的天资聪颖着还相距甚远。”
沈清棠真想撬开沈司珩这小小的脑袋,看看他一天到底在想什么。
离天资聪颖还相距甚远?
那这个世上再不会有天资聪颖的人了。
但她仍想让他定心,便将语气又放柔了些:“真的啊,比珍珠还真。”
沈司珩又笑了,他发现今天的师父,好像和自己格外亲近些。
她说,不会不要自己,永远不会。
“师父,永远,到底有多远?”
沈清棠沉思了片刻,而后理了自己的长发,顺着被窝躺了下去。
“师父曾经以为,永远只是个飘渺的程度副词,但师父现在可以告诉你,师父这里的永远代表着生命的结束,它代表的不仅仅是当下的热烈,所以它,值得被相信。”
她翻身见沈司珩还坐在床边,似在思考着什么,或许是这句话的真伪,亦或是别的什么。
沈清棠索性将一旁多余的枕头理好,让沈司珩躺在上面,然后又用通俗易懂的话向他解释了一遍。
“简而言之,我会一辈子陪着你,直至生命终结。”
生命总有终结之时,神不会,神的爱,更不会。
她替沈司珩盖好了被子,侧着身闭上了眼,在烛火摇曳下渐渐入了梦。
沈司珩却睡不着,起初他有些困意,可在看到头顶那件新衣后彻底失眠了。
那是一件月白色的长衫,和师父身上穿的颜色一致,上面还绣着点点桃花,美则美矣,凑近看却还是能看出绣衣之人生疏的技艺。
衣服质地柔软,摸起来似乎还带着些许暖意,他本以为师父心血来潮为自己绣了件新衣,却在长衫领口看到一个“珩”字时,内心久久无法平复。
所以,师父做这些,都是为了他?
她专门挑了上好的面料,与自己先前的素衣呈天壤之别,她顺带将衣服刻意做大了些,担心他长高了穿不上,她还在长衫内缝了一层可以纽扣拆卸的皮毛,生怕入秋后他会冷到一样……
沈司珩反观身旁的沈清棠,一身白色单薄的长裙,肩上是两条很细的带子,轻轻伏在她那脆弱柔美的肩背上。
明明她自己,都穿得这般单薄简朴。
沈司珩眼眶泛红,眼泪险些夺眶而出,他咬了咬嘴唇,大着胆抚向了师父白皙的双手。
师父的手指细细的,长长的,指头也软软的,很饱满,可那上面布满了点点针刺破的伤痕。
沈司珩小心翼翼地用一双小手包裹住了沈清棠冰冷的手,他见沈清棠睫毛轻颤,一瞬吓得忘记了呼吸,生怕吵醒了睡梦中的人。
过了一会,沈清棠没有任何动静,沈司珩才放心地呼吸了两口,然后继续这个动作,吹灭蜡烛之后侧着身闭上了双眼。
他失眠了,哪怕他一直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夜色似有千万斤重,压的他喘不过气,迫使他陷入自己纷乱且狂热的思绪里。
他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沈清棠,因为他怯于站在她的角度上思考问题,走她走过的路。
所以他平日所见那个冷若冰山的师父,并非真正地拒任何人于门外,他所看到的不过是浮在水面上的冰山一角。
这句话,还是他从师父带回来的彩色纸书上看到的。
沈清棠其人,不论对何人何事都表现的漠不关心,但她内心却是暖的——
大到她会装作不经意为人们指路避开天灾人祸,小到连续几月放下身段向绣房里的绣娘请教如何为自己制一件保暖精美的衣衫。
沈司珩仿佛能想到沈清棠将长发盘起,坐在布料前,面上带着一层薄薄的面纱,额前的碎发散下,平添了几分凌乱的美感。
她坐在那里就像一幅画,但手上穿针引线的动作略显笨拙,一针一线中似融入了内心千丝万缕的情绪,指尖一下一上的过程中,时不时还会被扎一下。
沈司珩闭着眼,起初嘴角是勾着的,而后又猛地睁眼,两个眼睛呆呆地盯着头顶上方无尽的黑暗,他越想越烦躁,为什么自己还不长大。
为什么还不能成为沈清棠的夫君……
这一夜似乎都沈司珩格外漫长,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自己抱着师父的手睡了一夜。
东方泛白,晨露熹微。屋外雾色弥漫一片,忽浓忽淡。
沈清棠醒时发觉自己的手正被沈司珩紧紧地抱住,于是蹑手蹑脚地抽出了一只手,轻轻打开了床上方的窗。
她很喜欢感受清晨的味道,尤其是在自家这个院子内,雾气在桃树周围旖旎缭绕,隐隐有露珠从娇嫩的桃花花瓣中滴落,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两人一院,归隐于世外桃源,是她在自己先前位面中学习《桃花源记》时的愿望。
她那时没想到,这种荒谬的想法,居然真的有一天会实现。
沈司珩醒了,手里还紧紧抱着沈清棠的一只手,他见她盯着屋外的桃树发着呆,似乎对这棵树有浓厚的感情。
师父珍视的东西,他也会珍视。
他松开了沈清棠的手,面上挂着一点不好意思。
“师父,对不起……”
沈清棠回头勾了勾唇角:“无碍。”
沈司珩点了点头,然后乖乖的洗漱好后回到了自己的屋内,他今日的课业还挺繁重。
而沈清棠坐起身来,脑袋里寻思着今天不去绣坊了,她认为以自己超高的学习天赋,剩下可以凭一己之力完成。
啾啾:真的超高吗?
沈清棠:你走开!
她起身梳洗罢,去了庭院后的桃林中,召唤出了她很久没见的啾啾。
要不是它突然出声阴阳怪气自己,她险些忘了正事。
“啾啾,轮回石如何了?”
啾啾没有回答她,两个翅膀交叉在身前似抱着臂,展示着自己的不满。
这个女人,已经很久没有找过他了!
沈清棠扶额,而后将啾啾捧在左手手心里,用右手挠了挠它圆鼓鼓的肚子。
“好啾啾,帅啾啾,尊贵的精灵大人,你就告诉我嘛~”
啾啾歪着头看了眼这个表里不一的女人,最后还是妥协着开了口。
“啾,轮回石还在盛王手里,暂时没有人发现其中的秘密。”
沈清棠点了点头:“那就好……对了,盛国和齐国不是准备打仗了吗?”
啾啾扇了扇翅膀,回复道:“齐王仁义,不主张打仗,他忽略了盛王的挑衅,一直主张求和。”
沈清棠对盛王在齐国边境捣乱有所耳闻,不禁摇了摇头,嘴角挂了一丝鄙夷。
“这都能忍……”
她又问啾啾:“这个位面,盛国和齐国究竟何时真正开战?”
这个位面她有知晓时间线的权利,既然有,不用白不用。
啾啾疑惑:“五年后了,玩家是想在大战期间拿走轮回石?”
沈清棠点了点头,虽然这块石头放在盛王那还算安全,但她总把这当个事,心里不踏实。
不急,还有五年。
她心不在焉的回到院内,在自己屋内抽出纸笔画着时间线,用隽秀的字体写下了“轮回石”、数字“5”后还着重打了个圈。
沈司珩是来问问题的,他的身后还背着一本书。
沈清棠没有将那张纸收起来,她觉得沈司珩看了也就看了。
反正,也不一定看得懂。
小孩子,哪里懂轮回石的作用。
沈司珩一双黑色的眸子莹光润润,内含点点柔光,他低头的一瞬将轮回石三个字记在了脑子里。
师父写的,必是重要之物。
随后他又将身后的一本手迹书本拿了出来,询问沈清棠一句诗的意思。
“憾守春烬,苍山宴雪。”
沈清棠低喃着,将沈司珩询问的诗重复了一遍。
她似乎没见过这句诗,也不知道沈司珩从哪找的,但她看得懂,便将自己的解读告诉了他。
“作诗之人是想表达自己遗憾地守着春日的末尾,可时光飞逝转头便到了一年的冬季,苍山上也覆满了雪。”
“整个世界只有他守着回忆,止步不前,那些过往似乎被封印在了皑皑白雪之下,只待第二年春或可再度重现。”
这是沈清棠自己的理解,解读完后她倒莫名其妙有点伤感。
沈司珩笑了,师父总是能读懂他。
这句是他自己写的,在读罢“苍山负雪,明烛天南”之后随意接的上半句。
明烛天南,师父就如那白雪的雪光,照亮了南边的天空。
“谢谢师父,师父今日不出门吗?”
他试探性地发问,倒是希望沈清棠今天真的不出门,这样她就能在家陪他一整天了。
问问题什么的,只是他来找她的借口罢了。
沈清棠看向沈司珩,莫名就想逗逗他。
“司珩希望我今天出门吗?”
“出去之后,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