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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你曾路过我的银河,留下一亿光年的诗篇(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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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的风带着些许躁意,吹得屋外竹叶沙沙作响,院前小湖微波轻荡。
沈司珩难得露出了着急的神色,他抓住了沈清棠若削葱根的手,眉目里掩饰不住的失落,以及几分怕失去的恐惧。
他不想让她走,他贪得无厌,想让师父多陪陪他。
“不希望。”
“我不希望师父出门。”
“近来后山总有兽鸣阵阵,我一个人……不行的。”
沈清棠见此,心软的一塌糊涂,她又在懊恼自己为什么要逗他。
她反握住了沈司珩的手,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轻柔些。
“师父近期不会再出门了,师父就留在家陪司珩好不好?”
啾啾:玩家,你哄孩子是有一手的。
沈清棠:当然,以前在孤儿院,那些弟弟妹妹都是我哄到大的。
许是因为自己曾经淋过雨,所以她总想为这些出生便无父无母的孩子们撑把伞。
沈司珩见沈清棠走了神,便出语转开了话题:“师父,再过三日,司珩入您门下就满一年了。”
沈清棠闻言一算,确实如此。
“那师父到时候送司珩一件礼物好不好?”
沈司珩心下一暖,黝黑的眸子闪着亮光。
他早知道的,但仍装作不知。
“好啊,师父送的,司珩都喜欢。”
一番交谈过后,沈司珩回到了自己屋内,执笔不知写着什么。
沈清棠没细看,这孩子打小就认真,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也是很正常的事。
她也回到了自己的屋内,拿起昨夜沈司珩穿好的针线,继续缝制着手上未完的“大工程”。
就剩一点了。
沈清棠缝得忘我,她最近被针扎的次数明显少了很多,于是大干特干了一番,直至沈司珩唤她吃饭。
这几个月都是她从空间带饭回来,距离她上次品尝沈司珩的手艺,还是她热饭的那次。
照旧的三菜一汤,有肉有菜,食材都是沈清棠直接从空间搬到厨房的。
桌上的菜确实勾起了她的食欲,毕竟外卖吃久了,偶尔也很怀念家常菜的味道。
她摸了摸沈司珩的长高了一截的头,带着些许夸赞的意味,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道:“我们家司珩真乖啊,什么都会。”
有此徒弟,此生无憾啊。
沈司珩闻言眨了眨如星一般的双眸,而后眯成了弯月。
师父的声音就好似那初春山涧中的清泉,是冰雪融化的产物,缓缓流淌到他的心田中,浇灌一片。
沈清棠吃了顿好的,她很满足,她觉得她还能再给沈司珩多绣几件衣服。
啾啾:?
沈清棠:当我没说……
这一日过的很快,哪怕沈司珩和沈清棠还隔着一堵墙,他也觉得安心。
流云缓动,夕阳西下,余晖渐渐退却,繁星缀上了夜幕。
沈司珩收起了晾干的纸张,厚厚的堆叠在了一起,然后伪装出一副害怕的神色,敲了敲沈清棠的房门。
“师父……”
他低着头,手里攥着自己的衣摆,像是受了什么委屈般,让沈清棠心疼不已。
沈清棠缝衣服缝了一天,眼睛都快花了,但在看到这一幕时目光瞬时清明,忙问道:“怎么了?”
沈司珩有点不好意思,但他还是想出了一个令沈清棠无法拒绝的理由:“师父,我见乌云密布,今夜怕是又有雷雨……”
“我害怕。”
“我可以今夜再在师父身边睡一晚吗……”
他越说越小声,生怕沈清棠下一秒会拒绝他,将他赶回自己的屋内。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太逾矩了,沈司珩想着。
像他这种拙劣的借口,师父定能一眼看破。
她如今不表态,定是不想说破罢了。
沈司珩的头越来越低,最后只留给沈清棠一个没有捋顺毛的头顶,他若是有一对耳朵的话,此时也一定是耷拉下来的。
沈清棠倒没想那么深,她觉得自己是应该拒绝的,她不能让沈司珩对自己形成依赖。
她完全可以制止这场电闪雷鸣,让沈司珩乖乖回房安心睡去。
但,这谁拒绝的了?
司珩宝宝害怕的时候,她就应该陪在他的身边,这是她答应过他的。
良久,沈司珩正欲向沈清棠告别时,头顶又传来了她的声音。
“上来吧,别咬嘴唇了,再咬就要咬破了。”
沈司珩猛地抬头,对上了沈清棠无奈的表情,而后用双唇扬起了明显的弧度,眉宇之间也充斥着喜悦,透着他那独特的书卷气息。
沈清棠永远拒绝不了沈司珩的气质,那种远离尘嚣的纯净之美,令她自甘沉沦。
自小便这般,也不知道长大后会是何等风貌?
她还从未见过仙君长什么样呢。
沈司珩趁沈清棠思绪纷飞时又往床里凑了凑,然后行云流水般的抱住了她的一只胳膊。
沈清棠见此只觉得沈司珩还小,他这个举动就跟自己晚上睡觉喜欢抱着毛绒玩具一样。
再加上沈司珩眼底一片澄澈,她若是想些别的什么,倒是显得她禽兽。
“师父,我会快快长大的。”
“长大之后,就换我保护师父了。”
“师父若是害怕雷声,晚上也可以来我屋内就寝。”
沈清棠惊了,这孩子觉悟蛮高。
这不纯纯给她制造机会么?
可这话说的也没错,说不定人家小司珩只是想表达反向保护的意思。
她轻咳一声,又想挑逗挑逗身侧之人。
“司珩,你可还记得我说过你是我的夫君?”
沈司珩点了点头:“所以我说,长大后我会保护师父。”
就像你保护我一样。
沈清棠笑了,追问:“你可曾听过合卺酒?今后,我们也会喝的。”
沈司珩想了想,他前些时日才从书上看到过——
卺,便是用一个瓜剖成的两个瓢,以红绳相连,大婚之时夫妻各拿一瓢,交换饮酒。
思及此,沈司珩的脑子里不由显现出师父穿喜服的模样,与自己交换着瓢,将瓢中之酒一饮而尽。
沈清棠没有催他,任他思考着,只是见这孩子白皙的脸仅一瞬便红的跟熟透的桃子一般,不禁有些担忧。
她皱着眉抚上了沈司珩的额头。
温度正常啊,难道是太热了?
她起身开了窗,再回头时,见沈司珩一副已经总结好答案欲脱口而出的表情。
沈司珩清了清嗓子,而后正了正色,耳朵上却仍挂着退不去的红。
“合卺,寓意着夫妻二人合为一体,永不分离,从此同甘共苦,患难与共。”
沈清棠摸了摸沈司珩的发,眉眼也笑着。
沈司珩说这话的时候似在说誓言般严肃正经,她将他的神色尽数收到了眼底。
永不分离。
她会记得。
沈司珩说罢又抱上了沈清棠的胳膊,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沈清棠见他脸上的热度褪去便又合上了窗,她叹了口气。
好慢,她要等不住了。
第二天,沈司珩说想自己一个人回最早生活的地方看看,沈清棠便由着他去了。
出门前,沈清棠给了他一个小背包,又塞给他一袋银子,说缺什么看上什么便买下来,不用顾忌钱。
沈司珩乖乖的点头,而后从自己屋内将那些自己写成书册的纸张尽数装进了背包里,不大不小,刚刚好。
他没让沈清棠发现,只是出门时给沈清棠打了个招呼,说自己赶饭点前一定回来。
沈清棠默许,却又带着些许不放心。
她喊沈司珩过来,然后蹲下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有事便唤我一声,我听得见。”
沈司珩笑着应了声“好”,也倾身亲了亲沈清棠白皙的脸,示意她放心。
要不是要维持人设,沈清棠此刻一定会捂嘴尖叫出声。
啾啾,你看见了吗,我家的小仙君亲我了!
啾啾只是不带感情的回复:玩家做的很好,沈司珩对你的亲密度又增加了10点。
沈清棠:开心心,等小司珩回来就把衣服送给他,他会感动哭的吧?
这可是她花费数月的成果,拿钱买不到的、独一无二的礼物。
她目送沈司珩下了山之后,从空间内直接拿出了一堆肉和菜,以及……
火锅底料。
她可太馋了。
沈清棠准备这些东西准备得起劲,自然也不知道沈司珩拿着自己的手作去了寄雪堂。
寄雪堂,取自“身佛微芥遥寄雪”。
那里汇集了整个盛都的文人墨客,堂主不知是何背景,喜好收集各类妙笔生花的诗词歌赋,于是寄雪堂里有卖自己作品之人,亦有以重金求购之人。
沈司珩初进寄雪堂便遭到了众人打量的目光,有不解的,有鄙夷的,也有看笑话的。
奈何他学沈清棠学了个八九不离十,稚嫩的脸上冷冰如霜,黑眸幽深,仅此气场周围的小厮便不敢向他下逐客令。
碰巧今日寄雪堂堂主本人在场,便派人将沈司珩叫了过去。
“这位小公子来我寄雪堂,是想购些诗作品读品读?”
男人轻笑,沈司珩自然听出了他语中别样的意思。
他摇了摇头,从背包中随意抽出了一张写好诗句的纸,递给了眼前比自己高一大截的男人。
“书院贫寒,师父空有一身才学,便出此下策派我来将这些诗作找有缘人出了。”